第92章 陈年旧事
众人皆是一愣，孙氏回过神来，指着她二人怒骂:“好啊，你们去了趟南境，竟连我这个老夫人也不放在眼里了，我陆家容不得你们，滚出去!”
苏英见孙氏情绪激动，担心她被气死，拉着秋菊转身往外走，出了陆府大门，她将秋菊的掌心摊开，调侃道:
“你瞧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傻不傻？不过你今日做得对，人只活一世，不能让什么人都随随便便欺负了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动手打人呢，没想到手会这么疼。”秋菊往火辣辣的手掌吹了几口气。
“天色已晚，我们明儿再回去，走，去找家好点儿的客栈。”
“嗯。”
虽然受到了孙氏的责骂，但把事情说清楚了，苏英心中轻松不少，从今往后她和陆怀安便再无瓜葛。
此事给陆府府中人的冲击不亚于天塌地陷，孙氏气愤自己好好一个儿子，相貌英朗，年轻有为，竟入不了一个庶女的眼，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苏英一介女流却能在军中有所建树。
“方才那丫头说她主子被封为什么副将军，可是真的？”
“娘，媳妇从来没听说女人能当将军，她呀，指不定是在诓咱们呢。”
周霞道:“我看秋菊丫头说话那神气样不像有假。”
孙雨薇甩了甩帕子，于一旁石凳坐下:“就算她真成了将军，恐怕也是她纠缠太子殿下求得的虚职。”
孙氏嘬一口茶，叹了声气:“罢了，等怀安回来此事便可明了。”
孙雨薇挪过来讨好道:“娘，您别生气，她被三弟休弃，这辈子怕没人敢再娶，这也算自食恶果了。”
周霞眉毛拧起，神色苦愁，孙雨薇说得不错，女人要是被夫家休了，后半生便只能孤苦伶仃。
苏英性子太过张扬，仗着自己尚书房小姐的出身为所欲为，也不知结果是好是坏？
京城西边一处僻静的宅院中丹桂飘香、茶香四溢，一身高八尺，穿着杏色蟒袍，头戴铜色发冠的男子立于树影下。
只见他面朝晴空神色威严目光冷厉，右手中象牙玉扇搭在左手手心。他身后有一身着藏蓝衣袍，手持长剑的中年男子，男子躬身站立，看不清脸上表情。
“大皇兄那边可有动作？”
“属下问过那边的内线，大皇子欲将此人收为己用，一并拉拢了户部尚书。”
“若她只是普通将领尚不足为惧，可她偏偏是苏茂的女儿，既然本王两位哥哥都想得到她，本王就偏不让他们如愿。”
萧楚睿垂头眯起眼，扇骨有节奏地敲击手掌，片刻， 他回到石桌旁坐下，端起茶杯盯着水面上淡黄色的桂花，抿了口茶后他薄唇微启，淡淡道:“杀了她。”
男子神色微惊，迅速拱手作揖道:“属下领命，属下告退。”
退至院外，十几个和他穿同样衣服的人抬头望着他。
“吴总领，王爷怎么说？”
吴签未答话，而是向人群中扫了两眼，指着两个人吩咐:“你，还有你，去杀了她。”
“啊？”两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问:“吴总领，你是不是听错了，一个女人而已，至于吗？”
吴签瞪了那人一眼，苛责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这是王爷的意思，照做便是。”
那人努嘴，不情不愿作揖:“领命。”
月明星稀，皇宫内灯火阑珊，一处寂静的院落中飘出阵阵酒香，珍妃躺在藤椅中一杯接一杯饮酒，脸颊染上红晕，眸中带醉意，周围婢女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陛下，你怎能对我如此狠心？”
入宫几十载，世事变迁，容颜衰老，大好的年华已逝，她本不该再如姑娘家意气用事，一心只想获得帝王恩宠，可她此生能放在心尖上的人惟有顺德。
十五岁正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她辞别父母入宫参选，于秀女群中远远看见前方穿着五蟒袍，头戴紫金玉冠的顺德神采奕奕，一身浩然正气，威而不猛，她的胸口顿时锣鼓喧天。
入太子府见到盛气凌人的郭君然她的心凉了一半，府中已有五房姬妾，时年，顺德的大儿子萧楚煜已蹒跚学步。
顺德把她们交给郭君然安排，她姿容秀貌，本以为自己会是最先承宠的人，不曾想郭君然竟以她出身乡绅不懂规矩的由将她打发去厨房做杂役。
她失去与顺德碰面的机会，每天被禁锢于厨房从早忙到晚，满身臭汗油烟，纵然心中依旧悸动，也再无勇气幻想。
岁月蹉跎，在厨房熬了一年，她原本娇嫩白净的脸庞染上风霜，看着同年入府的秀女一个个恩宠有加，她只觉得气愤而无力，不由得生出回乡的念头。
可就在此时，老天却给了她一次机会。那晚，顺德从西北边境回来，许是第一次经历战场厮杀，他面色惨淡，体乏身瘦，食不下咽，偏生厨房做的几个菜个个荤腥，让他越加烦躁恶心。
郭君然去请了大夫来，大夫让下人为顺德准备些清淡的餐食，下人照做，可顺德依旧提不起任何食欲，众人急得团团转。
一日，厨房上了一碗五色粥，顺德破天荒喝了两大碗，身体大有好转。顺德提出当面奖赏烹制此粥的人，她才有机会再次一睹大梁皇子风采。
当夜，她沐浴后便被送往顺德房中，他是那么的英俊，那么的温柔，诞下萧辰时他曾连续几日留宿她房中，对她照拂有加。
深夜醉酒时他会与她交心，告诉她他不喜被安排，不喜郭君然，也会在外出打猎时带上她。
她曾幻想他坐上皇位时牵起她的手从百官中间穿过，站在祭鼎前宣布封她为皇后，也曾想过他们二人与三个孩子幸福安稳的生活，可这一切美好的梦都在他去南境后破碎了。
南境一去就是两年，两年后顺德带回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子，先皇仙去，太子登基，顺德力排众议封叶瑶为后，不知伤了多少女人的心。
可惜叶瑶福薄，在位不到一年便横死宫中，于后宫女人而言倒是大快人心。
萧辰13岁时被封为太子，她以为是自己用情至深融化了顺德寒窖里尘封已久的心，满心欢喜跑去谢恩。
可顺德并未升她的位分，更不曾多看她两眼，她才明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从始至终陛下在乎的只是江山社稷和死去的叶瑶。
珍妃眼角滑落一串泪珠，她苦笑着举起酒杯邀请明月对饮，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院外周公公掐着嗓子唱“皇上驾到～”，守卫异口同声道“恭迎陛下”。
碧儿夺过珍妃手中酒壶酒杯放在桌上，拿帕子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和酒水。
“娘娘，陛下过来了，您不能再喝了。”
珍妃推开她，伸手去够桌上的酒壶:“别管本宫，本宫还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