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计划落空
淮阳比南境凉快不少，但白天太阳挂在头顶时还是让人热得想跳进水里泡澡。
秋菊拿绣帕给苏英细细擦拭脸上的汗水，苏英嫌麻烦，拿过绣帕在脸上粗鲁地抹了三圈，脸颊霎时浮上红晕。
去酒楼的路上苏英发现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庄稼需要除草、施肥、浇水，按理说如果不是官府选定的7日一次的市集，应当不会这么热闹才对。
出门前她们已经询问过客栈老板，老板说市集在后日。
“今日为何如此热闹，城中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小姐，你忘了，今天是夏至节。每年天气最热的那天便是夏至，各地都会举行隆重的祭神仪式，希望神灵能帮助人类消除疫疠、灾害和饥荒。”
“已经六月了吗？”苏英恍惚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像做梦一般，“时间过得好快啊。”
“是啊，好快。”也不知道陈公子有没有定亲了？脑海中陈公子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秋菊心里酸涩，轻叹出声。
从酒楼出来，她们先去买了些医书，然后又去买了点药材，秋菊的愿望是回到京城继续跟着大夫学习医术，等上手了自己开个铺子。
“小姐，店家说这两天没瞧见有军队经过，看样子我们还得等上几日，也不知道盛儿和阿春好不好。”
“那群人里也就陆怀安职位最高，但也只是正五品小官，碍不了谁的眼，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小姐，说实话，这几日与陛下一道儿回来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现在陛下走了，我浑身都轻松了。”
“别说你了，我也害怕，他那个位置太招人稀罕了，像郭之洲说的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
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聊边往回走，突然，前方迎面走来两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苏英和秋菊躲闪不及，被对方见了去。
孙雨薇迎上来:“这不是偷跑去南境的三弟媳妇嘛，几个月未见，不认识我这个嫂嫂了？”
苏英无奈地笑笑:“陆夫人也说了几月没见，确实有些不太记得了。”
“三弟呢，郑瑶呢，怎么没见他们？”孙雨薇揶揄道，“还是说三弟领着郑瑶回去了，留弟妹一个走路回府？”
这孙雨薇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一天到晚没事找事，总想让别人不痛快。
苏英没好气道:“是不是这样，陆夫人回府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见苏英生气，孙雨薇以为她戳到了苏英的痛处，得意道:
“弟妹怎么出了趟远门脾气越发古怪了，是不是怀安只顾着郑瑶，没照顾好你？你看你连大嫂都不会叫了，若是被爹和娘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家法处置。”
“陆夫人，我家小姐与陆公子早已”
“秋菊，这些话不该跟她说。陆夫人，我们还有点事，恕不奉陪。”
苏英眯起眼睛，踮起脚尖环视周围，看见旁边有家点心铺子便拉着秋菊往里钻。
“陆夫人？”孙雨薇五官拧成一团，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丫头小巧，“她刚刚是叫我陆夫人，不是大嫂？”
小巧点点头:“奴婢听得清清楚楚，确实喊的是陆夫人。”
“呵，目中无人的东西，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回府!”孙雨薇甩甩袖子怒气冲冲挤出人群。
孙府，周霞正陪老夫人在屋檐下的阴影里绣花。孙氏听说儿子要带兵回京，打算连夜为他赶制一双鞋垫出来。
老嬷嬷和周霞的婢女领着两个孩子，一个调皮捣蛋的三岁孩童跑来跑去，把春桃折腾得够呛。
另一个被老嬷嬷抱在怀中哄着，眉宇之间有些许陆怀安的影子。
“娘，娘～”
孙雨薇人还在外面，声音便已传入院子，她哭哭啼啼跑过来，一头扑进孙氏怀里，拉长了腔调:“娘～”
孙氏抬高手:“当心，我手上有针，你这孩子又是怎么了？”
“娘，媳妇有苦说不出啊，呜呜呜。”
“谁欺负夫人了？”孙氏盯着小巧问。
小巧恐惧地垂下头，一句话噎半天:“老夫人，是，是三少夫人。”
“三少夫人？你说苏英？她回来了？”孙氏喜出望外，苏英若是回来了，说明她儿子也回来了，她伸长脖子往远处瞧。
苏雨薇没发现孙氏的表情变化，哭诉道:
“娘，三弟妹从嫁进来到现在从未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刚才我和小巧在街上遇见她，她连嫂子都不叫一声，叫我陆夫人。娘，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街上遇见她了，那她人呢？怀安是不是和他一齐回来了？”说着，孙氏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巴巴望着回廊。
“娘，您别着急，我让春桃出去看看。”周霞放下女工安抚孙氏，“春桃去看看三公子是不是回来了？”
“哎，我这就去。”
见计划落空，孙雨薇擦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忿忿地站在一边。
她本想告诉孙氏苏英多没教养，对她多不尊重，好让孙氏厌恶苏英、责罚苏英，谁知孙氏一颗心全放陆怀安身上，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
片刻，春桃带了两个人进来，孙氏仰着头往她们后面瞧，春桃说:“老夫人、夫人，三公子没回来，只有三少夫人回来了。”
“怀安呢，怎么没同你一处来？”
“我走了近道，他们走的官道，会晚两天。”
孙氏失望地打转身回去坐下，拿起鞋垫绣了起来。她对苏英冷淡的态度让孙雨薇暗暗叫好。
“老夫人，我从南境带了些茶和饰品，您看看可有中意的。”苏英将一包笋壳包裹的茶叶，还有一对玉镯摆到孙氏面前。
孙雨薇抓住了“老夫人”三个字，正要说不敬父母兄嫂，小巧拉住她摇了摇头。
孙氏脸色阴沉，晾了她们好一会儿，抬眼看了看苏英手中两件东西，训斥道:
“老三媳妇，不是我说你，你瞒着家里跑去南境害大家为你担心便罢了，怎么回来也没跟怀安一起？”
“先前偷偷跑出去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大家。”
苏英垂下头，孙氏不满地睨了眼她，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你原是尚书府的小姐，自幼娇纵惯了，可我陆家有陆家的规矩，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你既已嫁到陆家便需遵守三从四德，有个做媳妇的样子，不能让旁人笑话了去。”
孙雨薇眼里带笑，趾高气昂地看着苏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周霞柔声劝孙氏:“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三弟刚成亲便远赴边境，弟妹思夫心切才会偷偷离家，她既已认错，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这一次。”
多管闲事!孙雨薇瘪瘪嘴，瞪了周霞一眼。
苏英低眉顺眼，态度恭谦，孙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了会儿她，见她无动于衷，无奈地摆摆手:
“罢了，罢了，你舟车劳顿先回去歇了，有事等明日再说不迟。”
“老夫人，我今日来是有事要说。”苏英挺直脊背对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将手中两个木盒依次递给孙雨薇和周霞。
“这是我为两位夫人准备的礼物，感谢二位对我在陆府那一个多月的照顾，请务必收下。”
孙雨薇道:“娘，您看，她从进门到现在，一声“娘”都没叫您，也没喊我和二弟妹一句嫂子，太没规矩了。”
闻言，孙氏板起脸怒喝:“老三媳妇，你这是做什么，我辛苦把怀安拉拔大，难道还担不起你这个儿媳妇一声“娘”吗？”
大家第一次见孙氏发这么大的火，个个噤若寒蝉，老嬷嬷怀中的婴儿却不适时哭了起来。
老嬷嬷哄着孩子抱远了去，春桃也领着周霞的孩子离开此处。
这恐怕便是郑瑶生下的孩子，她可真糊涂，为了提防自己，她又是派红秀去照顾陆怀安，又是狠心丢下嗷嗷待哺的孩子远赴南境。
结果呢，反倒被自己信任的好姐妹撬了墙角。苏英瞬间有点同情她。
“老夫人，恕我不能叫您娘，我与陆公子成亲当晚得知他有心上人，便求他给我写了休书，又让他与我假扮夫妻瞒天过海。”
在场众人惊掉了下巴，孙氏更是难以接受，指着苏英鼻子质问:“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小女所言句句属实，我与陆公子并无夫妻关系。”
“你，你们”孙氏气得一口气没顺上来，两眼一黑往后倒去，周霞眼疾手快扶住她，将她扶到凳子上坐下。
“娘，您别生气，身体要紧。”
“你看你把娘气的，还不跪下认错。这天底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怎能因为三弟钟情于郑瑶便赌气让他休了你。”
孙雨薇继续拱火，见苏英不听她的，阴阳怪气道:“还是说你觉得我们陆家配不上你尚书府小姐的身份？”
此话一出，孙氏怒目圆睁，厉声斥责:“怀安是燕王爷救命恩人，这门亲事乃燕王爷做媒促成，你一个庶出的小姐还有什么可挑？”
“老夫人，我敬您，也尊重陆公子，我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陆家很好，只是我苏英只能接受一夫一妻，不愿与他人共享丈夫，若非要与他人共侍一夫，我情愿一辈子单着。”
“妒妇!我陆家容不得这样的人!来人，将她赶出陆家。”
孙雨薇急忙指挥:“小巧，快，把他们赶出去。”
小巧神气十足地上前推搡苏英，苏英正想教训她，谁料一个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她脸上。
秋菊护住苏英，怒骂道:“给我滚远点，我家小姐乃尚书府二小姐，又得太子殿下亲封为定南军副将军，不是你们轻易能折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