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轩然大波
夜里,萧辰与小五睡下了,苏英和秋菊借着月光爬上了老伯家天井脚的柿子树,山里蚊虫多,可架不住坐在树上的舒适惬意。
一阵风吹来了松散的乌云,它们似舞姬抛出的水袖从圆盘状的明月前滑过,苏英双手撑着树干仰头让风把碎发带到脑后。
自从来南境后,她只有爬到树上才能感受到岁月静好,当然,撞见萧辰那两次除外。
秋菊偏头望着苏英,一双桃花眼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小姐,您何时学了医术,为什么我和阿春都不知道?”
“我没学过,就是运气”
“小姐,您就告诉我吧。”眼见苏英话语敷衍,秋菊一着急,抢了她的话:“殿下不知道木府的事,可奴婢知道,是小姐教我给小侯爷缝针救了他的命,小姐肯定学过医术,而且医术比奴婢的师父医术高超。”
“哎哎哎,这话可不兴乱说。”苏英把腿顺朝秋菊,手扶着身侧的树枝。
秋菊捂着嘴,委屈巴巴:“小姐,你不想告诉我在哪儿学、跟谁学就算了,但你能不能教教我,我真的很想像你一样救人,而且万一你以后受伤了,我也能更好的救你不是。”
“实话告诉你,我真没学过医术,不过我知道很多治病救人的法子,我不敢保证这些法子适用于这里所有人,但我敢保证它们绝对比现有的医术先进。”
苏英的大伯是乡村医生,她小时候无聊就会拿大伯的书看,看完了《本草纲目》对草药有一点点了解,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急救培训,又学了点皮毛,至于其他那些完全是被她的好朋友李燕给洗脑了。
李燕是苏英的高中同学兼最要好的朋友,她的专业是临床医学,两人学校隔着一条街,有事没事总喜欢聚在一起吐槽自己的专业。
从李燕口中苏英听了不少医学常识,也在李燕宿舍见过医学生课后的作业模拟训练。
所以,不管是指导秋菊救木索,还是救萧辰,完全凭她的记忆和感觉,而且,他俩能活下来还真就是他们运气好,没被她玩死。
“小姐,你告诉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用它们来救死扶伤,像你一样。”
“那你可听好了,我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苏英倾囊相授,把她从小吃到大的感冒药中涉及到的草药,把21世纪的医生怎么抢救溺水者、中毒者、心脏骤停病患的方法一股脑全告诉了秋菊。
秋菊听得一愣一愣的,苏英话里那些陌生的词语像一记重锤把她的头砸得嗡嗡响。
“还有,有时候人的肢体断了可以重新接上,比如说切菜时不小心把手指切断了,迅速把断指放在冰块里保持细胞活性”
“等等”秋菊打断滔滔不绝的苏英,一脸茫然:“小姐,什么是细胞?”
“细胞?”苏英实在不知道怎么跟秋菊解释,又因她的问题回忆起了曾经被高考支配的恐惧,便敷衍道:“细胞是生命活动的基本单位,嗯,对,没错,就是这样。”
秋菊更懵了,明亮的眸子黯淡下去:“小姐,我是不是太笨了,什么都听不懂。”
苏英打了个哈欠,打趣道:“才刚开始你就气馁了?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学会这些方法,要去救死扶伤?”
秋菊嘴巴一瘪,拿着绣帕擦起了眼泪,苏英有些好笑,揽了揽她的肩:
“好了,别难过了,今晚我说得太多了,你记不住很正常,以后我每隔三天告诉你一个方法,你先把它们记下来,再好好把它们研究透,行不行?”
“嗯。”秋菊止住了哭声,呜咽着应了她。
秋菊性子沉稳内敛,勤奋好学,是块学医的好料子,若能得高人指点,假以时日定能惊艳众人。
只是,苏英觉得以自己学的这点医学常识压根不足以让她变成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还是得靠她自己努力了。
第二天一早,老伯早早起床杀鸡,鸡的惨叫声惊醒了几人,等他们穿好衣服出来时鸡已经被放进了木盆中,老伯正往鸡身上浇热水。
“爷爷,今天过节吗,你杀鸡干嘛呀?”
“夫人,不好意思,昨晚没时间准备,让你们跟着我们吃糠咽菜,一点荤腥都没有,老朽我实在过意不去。”
小五蹲下,道:“老伯,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让我们留下过夜,我们已经很感谢了,不用特意杀鸡给我们吃。”
老伯趁着鸡毛孔张开,老伯麻利地拔下鸡毛:“小公子,我们山里人穷,但是热情好客,可不能让你们再跟我们一家吃粗茶淡饭了。”
“那您去歇着,我来拔鸡毛。”小五挽起袖子抢过老伯手上的鸡,熟练地拔起毛来。
“老伯,我听您和家人的口音不像泰阳人,倒像汝南人,汝南离这儿千里远,为何不在汝南生活,而要来这深山老林里?”
苏英仰头看向萧辰,眼里写满了崇拜,如果她没记错,汝南应该在京城西北边,离京城好几百里地,萧辰怎么哪儿都去过?
“唉~”老伯长叹一声,眼中泪光闪烁,他寻了个木凳坐下来,咬牙切齿道:“还不是被那狗官逼的,若非如此,我们一家何止于背井离乡改名换姓躲藏于这深山中。”
此话一出,萧辰的脸沉下来,苏英和秋菊相视不语。
“老伯,据我所知汝南知县是家喻户晓的好官,年年受当朝天子褒奖,怎么会是狗官呢?”
“哼,他是有钱人的走狗,从来不是我们老百姓的好官,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汝南普通百姓他是不是好官。”
“当啷”厨房里传来锅铲与铁锅激烈碰撞的声响,老伯的儿媳探出头来,警惕地望了眼众人:“爹,事情都过去了,别说了。”
大家都感觉到事情非同寻常,汝南知县逼得老伯一家老小逃到此处,却是年年被嘉奖的官员,到底是谁在只手遮天?
萧辰慢悠悠搬了个凳子在老伯对面坐下,哀叹道:“老伯您说得没错,有些地方官帮着当地乡绅士族欺负我们小老百姓,我们无权无势,除了逃还能如何?”
苏英压下心底的讶异,环抱双手打算听听萧辰还能再睁着眼睛说出多离谱的瞎话来。
“老伯,不瞒你说,我带着两位内人来泰阳做生意,无意间发现泰阳县令私贩官盐,私加赋税压迫百姓,赵泰安担心我告他,暗地里派人追杀我们,我们才不得已仓促逃离。”
早朝时,兵部尚书柳志杰将女官官职分配一事提出来,堂下顿时一片哗然,大臣们争论不休,各执己见,高台上的顺德面目威严,不苟言笑。
“柳爱卿,你是说军功名册上有女兵,且不只一个?”
“回陛下,正是如此。”
“陛下,朝堂是男人的天下,万万不可让女流之辈扰乱秩序。”
“孙阁老所言甚是,从古至今这天底下从未有哪个国家的朝堂上出现过女人,女人应该待在房里绣花育儿,不应该插手政事。”
堂下吵吵嚷嚷无休无止,反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顺德暗自感慨又是一个女人把朝堂扰得天翻地覆,当年叶瑶想让父皇封她为将军,大臣们也是这个表现。
二十多年过去,朝堂上又热闹起来了。他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肃目望向下首:
“柳卿,先说说她们立了什么功?”
柳志杰把苏英和几位女兵的军功念出来,苏英的军功占了一整页纸。
他刚开始念的时候大臣们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念了一半众人脸色难看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凑过去看名册上的字,念到最后大家的神情全都变成了惊诧和敬佩,和他初次看名册时如出一撤。
一个女子竟能抗住军营的艰苦生活,还立下如此多军功,比起男人亦不遑多让,属实让人难以置信。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事传到宫外,引得百姓议论不休,男子全部统一战线反对女子入仕。
“我家那母老虎脾气本来就爆,要是做了官,尾巴还不得翘天上去,到时候谁还管得了她们。”
“她们当了官,谁给我我们洗衣做饭倒洗脚水?”
“不行不行,女人怎么能做官,她们头发长见识短,做官不是害人嘛。”
女性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女子舞刀弄枪、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不该为官;另一派则持相反意见,如果女子可以做官,意味着女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决定自己生命中的大事,不用再处处看男人脸色。
苏珍惜受邀参加孙阁老孙女孙紫薇的14岁生辰宴,从其他世家小姐口中听到苏英立下军功,可能会被顺德皇帝封为正五品将军后慌忙辞别跑回了家。
一进府门便问下人她娘亲在哪儿,李慧芳在花园散步消食,看到苏珍惜慌慌张张跑过来,嗔怪道:“娘跟你说过的话全当耳旁风了?小姐要有小姐的样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娘,那个贱人要回来了,而且她还立了军功,也许会被封为将军,怎么办?”
“一个小小将军之位有什么稀奇,过来娘跟你说。”
苏珍惜往李慧芳靠近,李慧芳凑近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苏珍惜便喜笑颜开,“真的吗?娘,你没骗我吧?”
“你是娘的心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