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成亲
萧辰靠一个接一个的谎言成功获取老伯的信任,在聊天中老伯将他一家在汝南所受的屈辱和盘托出。
老伯一家搬来此处时间尚短,两年前他们一家靠在汝南城中卖豆腐为生,他有一女儿名叫江希月。
江希月生得端正水灵,面若桃李,身似春柳,及笄后提亲的人家几乎踏破了门槛。老伯给女儿挑了一个姓黄的人家,婚期定在一年前的正月十二。
一日,希月与嫂嫂在自家门前卖豆腐,三个桀黠少年从门前走过,他们看到如花似玉的希月便停下不走了,借着买豆腐的名头对希月动手动脚。
希月忍受不了屈辱,打了其中一个男子一巴掌,那男子气急败坏,砸了她们的豆腐摊,逼迫希月跪下给他道歉,还说他背后的人她们惹不起。
希月性子倔,死活不愿道歉,那人便伙同其他两人对希月和嫂嫂拳打脚踢。
两人的惨叫声惊动了屋内做豆腐的老伯和他儿子,老伯和儿子出来保护希月她们,却被三人残暴地打到吐血。
邻居偷偷报了官,看到官差,他们一家人喜极而泣,求官差为他们做主。
到了县衙,带头打人的男子趴在知县耳边说了几句话后知县脸色大变,立刻放了他们,反而把老伯一家人打个半死,威胁他们不准闹事。
黄家得知此事火速与希月退了婚,老伯咽不下这口气,伤还没好便收拾包袱打算进京告御状,结果门还没出就被在县衙当差的侄子拦住去路。
侄子偷偷告诉他那三个痞子的靠山是皇亲贵戚,他们惹不起,而且他们扬言要把希月抢回去做老婆,希月若敢不从,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一家去见阎王。
老伯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便连夜带着家人逃走,走了半个月才寻到这么个隐蔽的地方住下来。
苏英左顾右盼,她从昨晚来到这就没看见老伯口中的“希月”,不会是中途发生了什么意外吧,她忙问:“那您的女儿呢?”
“她呀。”老伯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笑意,“前几日刚出嫁,嫁给村头的二狗了。二狗啊,人憨厚老实,又勤快,我们盖房子的时候他出了不少力……”
在老伯家吃过早饭他们四人便牵上马下了山。临走前苏英塞给老伯儿媳五十两银子,小五也给了五十两,老伯一家人几番推拒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天光入深林,复照青苔上。一辆马车在空旷寂寥的大道上绝尘而去,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殿下,没想到你平时那么严肃,竟然也会撒谎,而且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辰面色淡淡,沉黑的眼中怒气冲天:“若本王不知变通,怎会知晓老伯一家所受的冤屈。”
秋菊义愤填膺道:“也不知道那三个淫恶之人的靠山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知县对他们言听计从,逼得老伯一家远走他乡,实在可恨!”
“老伯的侄子不是说了嘛,皇亲贵戚。”后面四个字苏英说得重了些,边说边饶有兴致地看向萧辰。
大梁国皇家的事向来容不得普通老百姓随意议论,秋菊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请罪道:“奴婢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奴婢该死,请殿下饶了奴婢。”
“该死的人不是你。”萧辰一句轻飘飘的话让秋菊如释重负。
苏英眨眨眼,定睛看着萧辰,目光灼灼:“你会为他们讨回公道吗?”
“会。”萧辰笃定地回答,“但需等皇宫威胁解除方可。”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看来回京后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对于女子是否能入仕一事大臣们众说纷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顺德皇帝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改日再议,临下朝前还交代他们对此事守口如瓶,以免造成骚乱,结果也不知是哪个大嘴巴一出宫门便透露了此事。
午后,苏茂被顺德单独召到上书阁,众人以为陛下是因苏英的事有意苛责苏茂,然而此事他并未提及。
“微臣叩见陛下。”
“起,此处不比朝堂,无需行此大礼。”顺德昏黄的眼睛往身侧的周明理脸上瞟了眼,“给苏大人赐座。”
“谢陛下。”苏茂拉着官服下摆缓慢起身,坐到周明理端来的软凳上。
“朕着你去查的事进展如何?”
“回陛下,臣从内人与郭国舅往来的书信中查到大皇子豢养的私兵共有三万余人,他们已秘密训练两年多时间,对大皇子忠心耿耿,仅凭陛下手中的京城守军恐怕难与之抗衡。”
“京城哪儿有那么大的地方给他安置三万人?”
“这个臣尚未查到线索。”
“唉~”顺德负手而立,仰天长叹,将所有的无奈和心酸尽数摆到苏茂跟前:“儿大不由娘,煜儿意欲谋权篡位,睿儿勾结外贼,他们这是想联合起来气死朕呐。”
苏茂缄默不语,他不敢妄议皇家事,压下身子把头往下低了低。
“苏卿,此事暂且保密,朕想再给煜儿一个机会。”
“可是,陛下。”
顺德摆手:“你不必劝我,知子莫若父,煜儿少不更事,若没有郭国舅从中作梗,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你退下吧。”
陛下的意思是要动郭弘松?苏茂把到嘴边的话咽下,行拜礼后退出上书阁。
自从知道李慧芳瞒着自己与郭弘松暗度陈仓多年后,苏茂觉得李慧芳生的几个儿女越看越不像自己,他恨不得立即将李慧芳休弃,再滴血认亲,把没有他苏家血脉的那些野种赶出去。
可他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但倘若陛下动了郭弘松,那他便不用再顾及许多。
他心不在焉地挪着腿往宫门走,半柱香的路程他硬是花了两刻钟时间才走出去。
今天是回纥王室的大日子,他们半身不遂的大王子纳诺终于要娶亲了,一大早宫女奴才便忙活起来,张灯结彩,准备宫宴。
昨夜净身后妤初一夜无眠,眼睛肿得睁不开,脸色蜡黄如纸,贴身宫婢伺候她洗漱,给她穿上回纥艳丽夺目的喜服,戴上红色纱丽和金银首饰,她失魂落魄地任由她们随意摆弄。
一切准备妥当,两位年老的女性端着一碗红色的食物推开门进来,她们把碗中的食物喂给妤初吃了几口,然后宫婢领着妤初走出房间与纳诺一同去宴客堂,在大祭司主持下,在回纥王室众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晚上,人们走出低矮昏暗的房间,在月光下燃起篝火照明,乐师奏响欢快的乐曲为新人祝福,宫廷舞姬跳上几支回纥舞蹈,最后所有人一起载歌载舞直到深夜才散去。
由于伤心过度,妤初从始至终都未曾把目光放在自己夫君身上,舞会结束,他们一齐回了房间,宫婢为他二人卸下满身装饰后退出喜房。
两人呆坐床上,妤初双眼无神,面色深沉,纳诺偷偷用余光打量她。许久,纳诺唤了声:“妤初公主。”
妤初机械地扭头看向他,她泪眼汪汪,白皙稚嫩面庞上两团圆圆的胭脂让她越发招人稀罕。纳诺一顿,某种情愫由心而发,似一株小苗顺着咽喉向上生长,即将破土而出。
而在那株充满情意的小苗破土前,一股酸涩率先从嘴里涌出来,他掐着两条不争气的腿低下了头:“我知道你嫌我。”
妤初垂眸,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望去,衣袍下藏着两条和普通男子一样粗大的腿,可那两条腿却一动不动。
她看穿纳诺的敏感与羞愧,把自己细长柔软的手掌盖在距离最近的手掌上。底下黄色的手指动了动,纳诺抬头看着她,眼中迸发出比星星还要明亮的光芒。
“妤初,你可曾记得六年前安新南街那个被人欺负的男孩?”
妤初黝黑的眼珠转了一圈,张了张嘴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是那个男孩?”
“对,是我。”纳诺喜极而泣,激动地抓住妤初的肩膀,“从南夷游历归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想起你,我特别特别期望再见到你,所以得知父王要派人出使南夷时我去求了父王,让他帮我求亲,感谢阿拉,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六年前他随小祭司赫克买提从东川去到了安新,那天是南夷一年一度的祭龙节,南夷国王携王妃出宫与百姓过节。
节日非常盛大,人潮川流不息,他与赫克买提被欢庆节日的百姓冲散了。由于自己不能行走,他便自己转动座椅轮子离开人群到路边等小祭司来找他。
几个小叫花子见他衣饰华贵,又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便起了歹心,他们抢了他防身的匕首,把他胸口平安锁上的珠宝扣下来。
争抢过程中他的座椅被推翻,他孤立无援,只得大喊大叫,周围的人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无人注意到角落里惨兮兮的他。
他狼狈地躺在地上,直到一个坐在花车上的小女孩看见了他,她让身边的侍卫去将他扶了起来。他清楚地记得女孩经过时,街上的百姓嘴里喊着:“妤初公主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