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船靠岸后，船夫把他们串成一串，拉着往树林里走。
石丽丽刚上路时，不停地嚎哭，被扇了几巴掌，立即老实了。
他们在黑黢黢的林子里，磕磕绊绊地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有流水潺潺的声音传来。
再走几十米，才到有月光的地方，停留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对面有束手电筒光照过来。
徐栩看见光，正想呼救，被沈沉鱼拉住。
旁边的石丽丽不知情，大声哭喊起来，又被船夫踢了一脚，发出短促的惨叫声。
“老实点，再不老实，我先宰了你。”
船夫恶狠狠地警告，把他们暂时绑在树干上。
“你疯了，怎么绑了三个？”
来的原来是船夫的同伙，他压低声音，语气里透着几分慌张。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都不知道，现在外面买个男孩什么价格，也算他们命不好，偏偏撞到我枪口上。”
“哎呀，你……哎！”
那同伙胆子不大，打手电朝三人脸上照，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连忙把船夫拉到更远的地方。
“你怎么把丽丽也绑了，就那个小辫上扎红花的，她可是我表姐的女儿，不行，你得把她放了。”
同伙是曲家宝，船夫是石光贵。
下午他们蹲点石家，猜到石老头带他们去看电影。
俩人商量后，石光贵借了船埋伏在水路，曲家宝埋伏在小路，准备趁夜下手。
无论哪个得手，就在树林后汇合。
“你说那个小鬼。”
石光贵有些犹豫，早就听说曲老太这几年，带着闺女家的双胞胎，这孩子简直跟老太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本来这女娃也是个添头，长得不怎么样，性格也不好，估计也卖不了几个钱。
但这么放了，石光贵又不甘心，他朝曲家宝比划了个手势。
“十块，我就放了她。”
曲家宝愣了，他没想到石光贵还能冲他要钱，心里顿时冒出股火气。
还没等他翻脸，又听到远处石丽丽哭喊:“爷爷，爷爷救我，先救我。”
“我去踏马，那老头追上来了。”
石光贵用手电筒照向石丽丽。
石爸爸不知道从哪摸过来，正在那里解绳索。
石光贵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把他踹翻在地，又从口袋里摸出把尖刀，在月光反射下，透着森森寒光。
石丽丽看见对方掏刀子，巨大的恐惧包裹着她，当下也不敢再哭喊，吓得尿湿了裤子。
曲家宝怕出事，忙用黑布蒙住脸，也跟上前去。
“老头，我放你一马，天堂有路你不走，找死是吧？”
“姥爷！！”
“石爷爷！”
沈沉鱼和徐栩着急地呼喊。
石爸爸躺在地上，费了好大劲也没能爬起来，只能痛苦地捂住胸口，坐在那不停地喘着粗气。
他好不容易循着痕迹找过来，本想偷偷把三人救走，只因他先解了徐栩的绳子，石丽丽就大叫起来。
“好汉……呼……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以你们的心胸，想必……也不能为孩子两句话，就如此大费周章，不如……划下条道，我们什么都好商量。”
石爸爸艰难地讲完这段话。
石光贵嘿嘿一笑，阴恻恻地说道:“老头还挺上道的嘛！”
他想起曲家宝的话，这石丽丽又吵又闹，卖不上价格还容易坏事，不如收点钱还给老头，路上还能省点力气。
心里打定主意，嘴里却不能这么便宜他。
“老头，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五百块赎人，两个女孩随便挑一个，只能赎一个，男孩不行，他是另外的价。”
曲家宝吓得够呛，他压低声音质问:“你疯了，你要是想捞点，直接开点价，把丽丽还给他就完了，万一老头同意出钱，等下挑沈沉鱼，你也还给他吗？我怎么跟我大姑交代？”
“我疯了还是你傻？那不明摆告诉人，我们是冲那女孩去的？再说了，谁会放着亲孙女，去救外人？万一那老头挑她，我们也不亏，那可是五百块，我们每个人可以多分点，你大姑那才给八十块，差多少？你不会算账吗？怕交代不过去，你自己分她点钱，有了钱什么媳妇娶不到？至于那个石丽丽，随便找个地方丢了，她还能找不到家？”
石光贵说得一套一套，曲家宝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主要钱太多，对半分还能买台自行车。
石爸爸缓了这么会，好歹也能站起来，他抖抖索索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
“好汉，我有钱，我口袋里有三百多，其余的我可以回家拿，三个孩子我都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石光贵闻言气得跳脚，三百块打发要饭的。
“回去拿？老头，你跟我玩心眼？我告诉你，五百块马上给我，然后挑一个走，没得商量，再拖下去，我就捅死你，再把他们都带走。”
他话音刚落，石丽丽就在旁边叫喊:“爷爷，爷爷救我，我不想死，爷爷，我可是你亲孙女。”
对比之下，沈沉鱼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她也想知道答案，如果非要选择，谁是被放弃的那个？
石丽丽不停地哭闹，终于惹毛了石光贵。
他骂骂咧咧走过去，用刀子在她脸上比划，却不敢真割下去，他怕曲家宝反水。
“玛德，你闭嘴，就你最吵，再特么吵，我一刀子攮死你，老头，你特么考虑好了没？”
他怎么考虑？三个孩子，只能救一个？
对方只是求财，小沉鱼和小栩很乖，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石丽丽，她什么习性？这俩人贩子能忍她多久？她是被教歪了，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可救了石丽丽，他就只能放弃那两个孩子！他们可能会活着，也有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石爸爸的心疼得几乎窒息，他眼神扫过他们。
石光贵的刀闪着寒光，映射出石丽丽恐惧的神色。
她想哭又不敢哭的呜咽，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沈沉鱼一言不发，半边脸藏在黑暗里，另外半边脸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期待，又似乎是淡漠，矛盾又自成一体。
徐栩倒是低着头，看不出什么。
石爸爸突然撇开脸，不敢再看沈沉鱼的目光，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个金戒指。
这是石翠花给他打的，平时他用红绳穿了挂在脖子上，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加上这个戒指，我要她，”石爸爸指向石丽丽。
石光贵大喜过望，这种货他十块钱卖了都不心疼，现金加上这么大的戒指，价值远超五百，真是赚大了。
沈沉鱼看着指向石丽丽的手指，苍老的手指厚重的指尖，仿佛一只箭矢，击穿她的心脏。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原来，她以为她得到爱，却从未得到。
原来，多少温情，都抵不过“血脉”这两个字。
她是沈秀的女儿，生来，就不配得到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