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面风波
午后阳光正烈,这两个月沈沉鱼和徐栩也养成午觉的习惯,各自拖了张凉席,并排躺在大厅里。
外面的水池边,石妈妈在切黄瓜,准备做渍黄瓜条,用酱油蒜末腌俩小时,就能当下酒的小菜。
旁边茶几上,石爸爸吃着茴香豆下酒,剥两粒豆子抿口酒,摇头晃脑地唱着小调。
“小沉鱼,晚上邻村放电影,听说播《地道战》,姥爷带你们去凑热闹。”
沈沉鱼闻言,一骨碌从席子上爬起来。
“真的吗?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徐栩没说话,翻身地坐起来,期待地看着石爸爸。
石爸爸摇摇头,又抿了口酒,辣得呲牙咧嘴,过劲了才说道:“等到日头不那么毒,我们就出发,带好板凳和手电筒,那边荷塘比较多,可不能把我们家囡囡掉泥坑里。”
早就听说这附近有荷塘。
他们到这里大半个月,都没见过古诗里的“小荷才露尖尖角”。
也不曾目睹“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光景。
更没尝过枝头的莲蓬,是如何的鲜美。
现在终于有机会,见识传说中的出水芙蓉,沈沉鱼乐得一蹦三尺高。
这会午觉肯定是睡不着,徐栩干脆帮石爸爸剥茴香豆。
沈沉鱼为了能早点出发,拿着蒲扇不停地给石爸爸扇风。
两人狗腿子模样,取悦了石爸爸,他乐得多喝了几杯,终于日头渐渐西沉,他才起身,大手一挥:“孩儿们,走,出发目标邻村禾场。”
看到石爸爸终于起身,沈沉鱼还没来得及高兴,石妈妈端着蜂蜜水走进来。
“出发什么出发,喝得醉醺醺,等下还有段水路,再把俩孩子带沟里去,喝点蜂蜜水解解酒,歇一会再出发。”
石爸爸将蜂蜜水一饮而尽,讨饶地拱手道:“一高兴,不小心喝多了,下次一定注意,下次一定注意。”
说罢,趁石妈妈没反应过来,拉着沈沉鱼就走,徐栩见状麻溜地跟在后面跑。
“你这老头子,哎……你们路上慢点。”
石妈妈看着爷孙的背影忍俊不禁,这老小孩老小孩,古人诚不欺我。
石爸爸得意地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沈沉鱼,徐栩则拎着板凳在末尾傻乐。
三人都没注意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他们走出院门之后,嘀咕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姥爷,好热啊。”
夏天的日头就是毒,走了不过十几分钟,把沈沉鱼晒得够呛,他们出门急,忘了带草帽。
石爸爸伸手摸摸她晒得发烫的小脑袋,笑眯眯地说道:“走,我们走小道,姥爷给你们摘顶帽子。”
说罢,转身朝无人的小道走,约莫几分钟路程,在一片树林后面,大片的荷塘出现在眼前。
“哇,徐栩,看,荷花,那是荷花。”
“嗯,小鱼,它好美。”
“你们两个别看了,快过来。”
日头下荷花开得正娇艳,石爸爸扯了三片大荷叶,顶在各自的脑袋上遮阳。
脑袋顶瞬间凉快不少,可惜莲蓬离得比较远,不下水够不到,沈沉鱼只好放弃尝鲜的想法。
石爸爸看出她的小心思,偷偷告诉她,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能吃到鲜莲蓬。
但以后必须跟姥爷最亲,姥姥排第二。
几人说说笑笑,在日薄西山的时候,终于抵达目的地。
他们来得比较早,禾场稀稀拉拉就几个人。
倒是不少小贩挑着竹筐在叫卖,有糖杨桃串、渍橄榄、棉花糖之类的小零食。
棉花糖最受欢迎,围着几个没牙的小孩,其中有个背影很眼熟。
是石丽丽还是石玲玲?她怎么独自跑来了?
她这会也看到他们三人,指着棉花糖摊子,冲石爸爸大声说道:“欸!我要吃棉花糖。”
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说话又没礼貌,八成是石丽丽没跑了。
石爸爸气得心窝子疼,故意大声说道:“吃什么让你爹给你买去,小沉鱼,你吃棉花糖不?姥爷给你买。”
石丽丽见要不到吃的,急忙使出杀手锏,抓散头发躺在禾场乱滚,嘴里不停地哭喊:“你个老不死,自己亲孙女不疼,偏心捡来的赔钱货。”
那做派像极了缩小版的曲老太,禾场上的寥寥数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石爸爸嫌丢人,无奈只能买了三根棉花糖。
小贩裹好两根糖,想先递给身后的徐栩和沈沉鱼。
说时迟那时快,石丽丽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抢先从小贩手中抢走棉花糖。
这孩子彻底被曲老太养废了,石爸爸无奈叹了口气,只能掏钱又买了一根。
这时,放映队提着箱子过来拉幕布,沈沉鱼拉着徐栩挤进去,占了个前排位置。
很快夜幕降临,放映机的光打在幕布上,胶片旋转间,电影就正式开始。
石丽丽吃完棉花糖也不走,就在不远处玩,跟几个小孩的打闹,又跑到幕布前做鬼脸,电影画面里就多了个黑黢黢的脑袋。
讨厌的人就在面前晃,周围吵闹声大,加上夏天蚊虫多,这电影看下来,甭提有闹心。
更闹心的是,电影结束后,石爸爸竟然带着石丽丽同行。
她是一个人偷溜过来的,毕竟是个孩子,这么晚了他也不放心。
好在今晚月色很好,月光洒落在乡间小道,不用手电筒也能勉强看清路,带三个孩子也不成问题。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石丽丽太能作妖,走在路上不是闹屎就是闹尿。
眼看人群都走远了,就剩他们在僻静的小河道上,石丽丽还在不停吵闹。
石爸爸恨不得抓把青草,塞进她嘴里。
这样耽误下去,他们天亮也走不到家,不得已只能走水路,花两个钱赶紧把这祖宗送回家。
刚巧有个小船划过来,石爸爸赶紧叫住船夫,问好价格后,就把几个孩子都塞上去。
在船上石丽丽也不老实,半趴在船边玩,捡水草丢船夫,泼沈沉鱼满脸水。
“老叔公,这是你孙女吧?可真活泼。”
船夫看不太清脸,是个精瘦的汉子,声音却尖细,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
他把身上的水草拔下去,笑着同石爸爸搭话。
活泼个屁,沈沉鱼面无表情地擦干净水,她要是船夫,就拿船桨攮死这熊孩子。
“孩子不懂事,多包涵,多包涵。”
石爸爸边道歉,边把她拉起来,抓住两只乱动的手,强行把她按到座位上。
石丽丽拗不过他,转头怨恨地瞪着船夫,朝他吐了口唾沫。
船夫脸色大变,丢下船桨恶狠狠地盯着石丽丽。
“对不住,对不住,”石爸爸连忙起身,用袖子擦掉唾沫,然后转身拉起石丽丽,大巴掌重重落在她身上。
“啊……放开我,你个老不死的,你敢打我,我姥姥说得对,你们家都该死,最好全死光,你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石丽丽大声尖叫挣扎着,把石爸爸气得两眼发黑。
这时候陡生变故,那船夫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船桨把石爸爸攮进水里。
幸亏这附近的人,水性都不错,石爸爸虽然上了年纪,可底子还算不错,不多时脑袋就浮出水面。
他抹去脸上的水,大声问道:“老乡,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不懂事,我刚才也打了,你要是还不满意,这衣服我赔给你。”
船夫闻言一阵怪笑,也不反驳,径自从船尾掏出几捆绳子。
石丽丽见状,吓得瑟瑟发抖,哭着喊道:“爷爷救我,我再也不敢了,爷爷快救我。”
船夫绑完石丽丽,又过来绑沈沉鱼,徐栩护在她面前,被狠狠扇了两巴掌。
事情不对劲,这人分明是有预谋。
对方身强体壮,他又泡在水里,石爸爸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船夫把几个孩子全绑了起来。
船夫做完这些,调转船头靠上岸,石爸爸不敢耽搁,跟在后面游过去。
可到底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等到他上岸的时候,几人早已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