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人？亲人！
沈沉鱼慢悠悠地回到家，石翠花已经准备好饭菜，她凑过去看，果然有腌螃蜞。
“妈，大舅还没回来吗？”
三舅妈石秀英这时候取碗筷过来，调侃道:“我们小沉鱼还是跟她大舅亲，回来谁也不问，先找大舅。”
“可不是嘛，刚回家的时候，最怕她大舅，现在倒是跟他大舅最亲，你大舅明天放假，今天晚点回来，你去喊姥姥姥爷吃饭，把手洗干净再吃饭，小泥猴。”
石翠花端着盘盐渍杨梅过来，嫌弃地看了看她沾着铅笔粉末的手指。
“大舅说了，这是文化的印记，不脏。”
沈沉鱼顺手捏了个杨梅，趁石翠花没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这皮猴子，”石翠花很是无奈。
“知足吧，”石秀英正在分发碗筷，抬起头调侃道:“这孩子比刚回来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她几天都说不了两句话，我还以为……嗨，说这个干嘛！亏的你当时天天守着她，照顾得那么无微不至，情况才逐渐好转。”
哪怕时隔一年半，想起当初的事，石翠花依然泪湿眼眶。
石秀英觉得是她救赎了孩子，却不知那孩子的归来，同样把她从深渊里拉出来。
曾经她有些事不敢想，有些人不敢面对。
但只要孩子回到身边，其他事就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对目前的生活挺满意，和石家爸妈共同经营的汤粉铺，收入也不错，以后供孩子上学不成问题。
“三嫂，瞧你说的，我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丢了那么多年，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我对她好是应该的，就怕有些事不是弥补，就能挽回的。”
石秀英听小姑说的话，手上动作微滞。
自从找回孩子，石翠花表面上看，与常人无异，但她依然固执得以为，沈沉鱼是她生的孩子。
想当初刚接回孩子，石翠花送她去房间休息。
陈丽萍跟他们聊起在g市看到的情况，感慨沈沉鱼怎样受苦，末了只提了句，沈秀这当妈的狠心，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舍得这么虐待。
这句话被返回的石翠花听见，当场就犯病了，她指着陈丽萍破口大骂，指责她胡编乱造，分明是她辛苦生的孩子，怎地又冒出个亲妈？
自石翠花得了疯病之后，与陈丽萍姑嫂的关系本就不睦，久病床前还没孝子，更何况当大嫂的照顾她这么多年。
陈丽萍当即指责她是白眼狼，吵得不可开交，也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从那次吵架以后，她们就互不理睬，直到前段时间，石文涛回家后，姑嫂关系才逐渐缓和。
这时，石文涛循着味道来了。
“姑，三婶，你们做什么好吃的，我从楼上就闻到香味，可馋死我了。”
“文涛，过来坐，有你爱吃的煎带鱼，还有海带排骨汤。”
石翠花拉开离这两个菜最近的椅子，招呼石文涛过来坐。
她这侄子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相貌称得上是剑眉星目风度翩翩，就是皮肤有点黝黑，但不妨碍他俊朗的相貌。
如此品貌兼优，腹有才华谈吐幽默，顶好的后生仔，大哥却总嫌弃他不成器。
好好的大学不读，非要去捣鼓鞋子，不如个正经的工作有前途。
每当侄子被嫌弃，陈丽萍只敢侧面打圆场，石翠花却总会跳出来维护，她这侄子她从哪看，哪里都顺眼。
谁家不成器的孩子，能独自去温州闯荡，现在还跟台商去p市开了工厂，代工国外的名牌球鞋。
谁家不成器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能流利地和外国人聊天，几年里赚得钱比别人半辈子还多。
每每都把石卫国噎得说不出话，因此石文涛也特别亲近这个姑姑，连带着对沈沉鱼也很好。
这时，大家也都陆续到餐厅，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
期间石秀英用手指捅了石卫民几下，他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大嫂，当初是因为家里缺人照顾，我和秀英才搬到市里，把丽丽和玲玲留给她们姥姥，老人家前几天说，孩子大了不好管，让我们夫妻回去，你看……”
丽丽和玲玲是双胞胎姐妹，石秀英当初生她们的时候伤了身子，到现在也没能再怀上。
石卫民对此事颇为遗憾，当初也是想着市里医疗条件较好，想着过来调养调养。
谁知这些年过去，也没能盼来好消息，这会实在是待不住了。
“爸妈的意思呢？”
陈丽萍自然是同意，也没过多挽留，这亲戚刚住到一起觉得热闹，时间久了，难免因为磕磕碰碰产生矛盾。
石爸爸眯了口酒，没吭声。
石妈妈说道:“昨天老三家的就跟我们商量了，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孩子都大了，我和孩他爸也想跟老三回乡下。”
陈丽萍内心窃喜，面上却不露声色，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好强留，回去的日子定了吗？几号？我帮你们订车票。”
石文涛闻言咳了咳，陈丽萍以为他噎食，给他拍了拍背，他尴尬得脸色通红。
直到石爸爸把酒杯重重放在饭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丽萍这才察觉到，桌上的氛围有些凝滞，她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急了？
这当口解释，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感觉，陈丽萍向儿子投去求救的眼神。
石文涛只低头扒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能怎么办？
众人沉默地吃完这顿饭，各自回房。
等到石卫国回来时，见家人一反常态，没有在院子里纳凉聊天，就径直回房。
陈丽萍用搪瓷盆接了水，把毛巾浸湿又绞干了，递给石卫国擦脸。
“今天他们都这么早休息？”
面对丈夫的问题，陈丽萍含含糊糊地说:“可能是收拾行李吧，老三家要回去照看孩子，爸妈也跟着回去。”
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谁提起这事。
石卫国有些疑惑，但现在这个点，又不好去打扰。
直到第二天早上，石家爸妈和石卫民夫妻，提着行李说要走的时候，石卫国感觉更不对劲了。
陈丽萍心虚地躲到旁边，看着石卫国挽留他们。
“哎……老大，你跟我来一下，”石爸爸最终叹了口气，心软地把大儿子叫到旁边。
“卫国，你是咱家最出息的孩子，但你别忘了，当初你上学的时候，你的爹妈和两个弟弟，是怎么累死累活地供你，老二为了给你改善伙食，去山上打野兔，摔断了腿，到现在都说不上个媳妇，如今你发达了，不求你帮衬兄弟多少，但你可不能忘本啊。”
石卫国茫然地听着，听完之后更茫然，他转头看向其他人，直到看见妻子心虚的神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顿时怒火中烧，转念一想，又有些无力感。
陈丽萍与他是同学，那个年代难得的自由恋爱，少年夫妻到如今，也经历过不少风雨。
早年他工作忙，她也能贤惠持家，把儿子教育也不错。
可是这几年，他才把父母弟妹接过来，她怎么就不能和他们和睦相处？
事到如今，石卫国只能尽量挽留，可最终也没能让他们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