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陈丽萍将沈沉鱼带回石家。
王芳将沈秀押回局里。
沈沉鱼右手攥紧陈丽萍的衣角，左手紧张地抱着布偶熊，环顾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这就是沈秀嘴里的石家吗？
看起来好干净，好气派，跟小巷的环境天壤之别。
这里真的是她的家吗？她有些自惭形秽。
那些人真的是她的家人吗？他们为什么看起来既悲伤又开心？
“小沉鱼，看，那个就是你妈妈。”
陈丽萍指了指石翠花。
沈沉鱼看向那个笑着流泪的女人，她看上去比沈秀年龄大很多，穿着也很朴素，可不知怎的，看到她，就有种安心的感觉。
不同于石家温馨氛围，沈秀正在审讯室里破口大骂。
“你们凭啥把小杂种给石家，那是我生的，我就是掐死也不给石翠花。”
王芳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女人，问了一个题外话。
“沈秀，你扪心自问，你对她好吗？你当初设计把孩子偷走，难道是为了虐待她？”
沈秀哈哈大笑，脸上略带疯狂之色，喊道:“我虐待她？我怎么虐待她了？我生了她，奶着她，她在石家才待了多久？回来死活都不肯叫我妈，天天抱着从石家带回来的破玩偶，宁愿睡地上，也不肯跟我睡，她还把娇娇害死了，没打死她都算我仁慈，我恨她，恨不得她立刻死，我实话告诉你们，这次你们要没抓到我，我就把她卖了，你们知道老赵出多少钱？八百，就买一次，多值钱。”
“她才七岁，沈秀，你有没有人性？”
王芳的话让沈秀陷入沉思，以前她也有人性。
十八岁的时候，她憧憬爱情，期待将来能嫁个好男人相夫教子。
二十岁的时候，她独自生下孩子，从那天起，什么都变了，她被抛弃如敝履，她破罐子破摔，想着能在男人身上捞点钱，没想到最后把自己送进监狱。
二十三岁有个女人爱上了她，真心的，可惜她最后死了。
她不是不想做个人，可现实从来没有给她机会。
最后沈秀可能是折腾累了，也可能是缅怀和王娇娇的感情，再或许想找个人倾诉，于是她娓娓诉说，当初逃亡g市后的事。
原来当初那个香港富商，就是个骗子。
苏元龙根本就不是香港人，他就是个小混混，到处装阔佬，骗女孩子过去，抽取中介费。
被骗的女孩，全部没收身份证，丢到山里的尼姑庵。
尼姑庵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私底下其实就是风月场所，专门服务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那些客人很变态，什么花样都玩，被骗过去的女孩不能反抗，反抗就会被打得更厉害。
有些女孩受不了就想逃，根本逃不掉，四周有很多人把守，就算侥幸逃脱，四周都是山，很快就会被逮回来。
逃跑被抓回来，会被关进黑牢里，双手绑在挂钩上，高度刚好够脚尖点地，不给吃只给喝，不知白天黑夜，关上六七天。
不服气就继续关，没有人能捱过七天。
从黑牢出来的女人，都认命了。
可这样还不够，逃跑过的女人，每天只能吃两顿，每顿两张红薯饼。
那红薯饼吃几顿还行，多吃几顿后不止饿，嘴里发酸胃烧心。
还要服务最变态的客人，以此杀鸡儆猴，给还没来得及逃跑的姑娘们看。
彼时，沈秀和王娇娇就是猴子里一员。
她们被骗来之后，发现这边也有不少女人怀孕，据说也有客人中意孕妇，和哺乳期的产妇。
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能浪费，男孩就卖掉，生女孩则由母亲养着。
养孩子也不耽误接客，只要孩子饿不死就成，长到七八岁，又是可以赚钱的工具。
因此沈沉鱼得以留在沈秀身边。
可是她每天吵闹着要妈妈，无论沈秀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同住的有个女人看不惯，往沈秀母女的饭里掺沙子，趁没人的时候把沈沉鱼掐得嗷嗷哭。
后来王娇娇忍无可忍，把那女的按在厕所里暴揍，才没人敢欺负她们。
时间过去半年，沈秀也逐渐不耐烦，把所有怨怼和愤懑，都发泄在沈沉鱼身上，对她动辄打骂。
从这以后，沈沉鱼才学会沉默，性格也慢慢变得孤僻。
可沈秀日子越过越好，她惯会做小伏低，不但把客人服侍的很满意，还勾搭上看守的副组长沈斌。
王娇娇也因为胆识过人，被提拔成小妈妈，负责专门调教新来的姑娘。
俩人分配到单独的房间，至此才算站稳脚跟。
可这日子过得像坐牢，谁能甘心在这种鬼地方待一辈子。
终于那天，被她们等到逃离的机会。
组长带走部分看守人员，剩沈斌带着剩余的人留守山里。
等到天黑，沈秀拎着王娇娇准备的酒，与他来了个一醉方休。
俩人正胡天海地中，有看守来报，新来的姑娘全跑了。
沈斌吓得差点掉下床，这可是掉脑袋的失误。
新人没受过多少调教，胆子都比较肥，跑起来也没什么顾忌，整座山那么大，要找齐那些人可不是容易的事。
没时间想万全之策，他只留三个人看住尼姑庵，其余人全进山去逮人。
留守的三人不敢懈怠，把所有女人集中起来看管，清点以后才发现，沈秀俩人连带着那孩子都不见了。
王娇娇抱着孩子，带着沈秀拼了命逃，可带着个孩子哪里跑得快？
沈秀抱怨王娇娇不该带上孩子，让她在这鬼地方自生自灭去吧，总好过连累她们被抓回去。
说什么来什么，沈斌追上了她们，他之所以来的这么快，是抓到几个新来的，都说是王娇娇撺掇她们逃跑。
沈斌马上意识到不对，立刻赶回庵堂，路上刚好撞到来报信的，说沈秀三人逃了，他这才一路追过来。
月光下沈斌的面目狰狞，大骂她们是叛徒，抓回去就活活折磨死。
沈秀害怕想求饶，王娇娇阻止了她，沈斌既然追来了，就不可能让她们逃了，眼下只有殊死一搏，才是唯一的出路。
王娇娇把孩子给沈秀，和沈斌缠斗了几分钟，奈何男女力量悬殊过大，很快败下阵来。
沈秀见王娇娇被踢得口吐鲜血，萌生出自己逃生的想法。
还没等她付诸行动，王娇娇奋力朝她喊“好好活着”
然后疯了般跑向沈斌，狠狠把他撞倒，惯性带着俩人滚下山崖。
沈秀哆嗦着走过去，看着黑黢黢的崖底，突然就泪洒衣襟。
她从来没想过沈娇娇的爱，能如此悲壮惨烈，她生平初次感觉到茫然，到底什么是爱？为什么有人可以为此付出生命？
“警官，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说到这，沈秀满脸茫然无措，她只想说出这个藏在她心里许久的问题，却也没期待得到答案。
她闭上眼缓了一会，然后嘲讽地笑着说:“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没有身份证，又没有其他谋生的手段，只能躲起来，做些没本钱的生意，说起来，石翠花还得谢谢我，是我靠卖身子的钱，养活了沈沉鱼，不管我对她如何，到底也没真的让她死了。”
王芳不知道怎么评论沈秀这个人，她不付出努力，却总想不劳而获，她不想认命，却总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
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等待她的将会是法律的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