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每一个明天都会更好
教室里的窗户半开着，清晨的风还带着微微凉意，它毫不费劲地钻进教室，吹动着窗边的帘子，吹乱了少年少女们的发丝，搅乱了一室的烂漫。
青春总是旅行中最美好的一段路，允许他们哭，允许他们笑，允许他们指着现实大骂，允许他们的浪漫与幻想。
唐阮在打铃前赶到了教室，凭借记忆找到了座位，中间第三排。
因为她的成绩很好，所以在每次考试换座位时，都能最先挑选到心仪的位置。
“阮阮，今天怎么这么迟，不像你啊，平时提前好早就来背课文啦，今天咋啦，是不是睡过头啦？”
说话的是她的同桌，狄玥，一个很可爱的梳着齐刘海的女孩儿，含着棒棒糖凑过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着。
唐阮看着狄玥，她不仅有张可爱的娃娃脸，还有着一双天生的笑眸，好似眉眼总带着笑意，眼睛大大的，眼珠黑白分明。
唐阮上辈子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挚友始终陪在身边，总会被她治愈到，被她的乐观向上影响了很久，所以没觉得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除了那一次。
她回想着自己的上辈子，作为一名医生，她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像狄玥一样，这样单纯，这种单纯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而是在简单幸福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身上才有的气质，而这份单纯是她无法拥有的。
可是，这样单纯美好的姑娘，上辈子，却跳楼自杀了。
想到始作俑者，唐阮眯起眼睛，带着锋芒。
“阮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帮忙？”唐阮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让狄玥吓了一跳，在她的印象里，唐阮一直很温柔很亲和，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尽管被她身上的凌厉怵到，她还是鼓起勇气询问，还细心地压低音量。
唐阮回神，眼底的阴霾散去，笑着伸出手指戳了下狄玥因为含着棒棒糖而鼓起来的两腮：
“没有，今天送弟弟上学，路上多耽误了会，跑来跑去的有些累。”
狄玥抓着棒棒糖的棒子，把糖从嘴里掏出来，松了口气，傻笑两声，挠着脑瓜：“那就好那就好。”
她迷糊的模样把唐阮逗笑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所以玥玥，你的小脑袋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阮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呢。”
唐阮在所有人眼里，漂亮大方，主要是特别有气质，有一般人模仿不来的矜贵和书香气，还是全校知名的才女，很少说出拒绝人的话，做人做事都很有分寸，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但是即便如此，狄玥以前还是总觉得唐阮和所有人之间都有一层薄膜，将他们都隔离在外，你可以走向她，但你永远走不近她。
今天，那种距离感好像……消失了。
狄玥迷惑的眨眨眼，刚想开口说什么，班主任宗晓慧踩着小高跟“噔噔蹬”迈进教室。
方才喧闹的教室瞬间熄了火，寂静无声……
班主任宗晓慧走上讲台，食指轻提了提眼镜，充满“杀气”的眸子满意地看着一片寂静的教室。
“不错啊你们，变脸变得越来越快了，刚刚隔着几个教室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怎么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大清早来菜市场讨价还价来了？”
宗晓慧的嗓音如同她人一样，犀利带有压迫感，也很中性。
“好了，上课前先说件事，就是——”
“报告。”
一道清澈的男声蓦然在教室门口响起。
宗晓慧突然被人打断话语，不悦地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班里的其他同学悄悄抬起头，趁机松了口气，得好好看看是哪位勇士那么敢啊，连宗女魔头的课都敢迟到。
哦，陆可无啊，那就不奇怪了。
陆可无这人是最不服管的，一身反骨，老早就打算干脆退学不念了，要不是宗女魔头当时强硬的手段，现在班里有没有这个人了还另说。
可就算他留下了，也不见得有多好好学习上课，迟到翘课都是常有的事，宗女魔头把他叫到办公室好几次“友好交流”无果后，也开始默认，只要不做的太过分，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考试必须到，也不准退学。
大家都挺不能理解的，宗魔头非留着一个陆可无是什么个意思，之前也不是没有人退学，宗魔头的拒绝也没这么坚决啊。
看不透啊看不透。
唐阮寻声看去，陆可无立在教室门口，一米八二的身高，逼仄的门檐让他不得不往后退一步，这样才能稍显舒适。
金黄的阳光悉数洒在他身上，乌黑的头发被晕染成金色，发丝在阳光中发光，莹莹闪烁，是有生命力的少年啊。
陆可无死去的场景一直在唐阮脑海里播放，冰冷的手，紧闭的双眼，满地的鲜血……
唐阮脸色有些许泛白，抓紧凳子边缘，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断安抚自己：
没关系，现在他们两还不认识，一切都还来得及。
“哇——救大命，又是被美颜暴击的一天！”
“就是就是，这脸没人比得上哇，真绝啊。”
“谁说的，唐阮的颜不比他差多少好吧，你们几个女生花痴也理智点。”一个男生悄声反驳。
其他人听到都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不过你要看总的，陆可无比不上唐阮吧，他俩其他方面差太多了好吧，一个个大才女，一个——”
宗晓慧听着底下传来的窃窃私语，尤其在听到有人在议论陆可无时，严厉打断：“嘀咕什么，一个个想跑圈了？”
此话一出，刚刚讨论的那群人立马噤声，疯狂摇头。
宗晓慧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在陆可无身上，眼底闪过无奈：“进来。”
陆可无抓着肩上的书包背带，轻轻颔首：“谢谢老师。”
他走进教室，径直走到最后一排的座位，默默放下书包坐下。
“继续说事儿。”宗晓慧喝了口茶，继续说着刚才没说完的事，“下周一期中考试，都好好准备，没考好名次掉的太多的，一个个到我办公室做客，我会准备好茶水糕点，等着你们！”
众人看着宗晓慧阴恻恻的笑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妈耶好冷，哪个缺德的开了空调。
讲完事情，宗晓慧让大家翻开数学书，正式开始上课。
虽然大学毕业已经两年了，但是这些知识对于唐阮来说，重新拾起来并不难，况且现在课程还未过半。
宗晓慧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唐阮正认真听讲，余光突然扫到最后一排的陆可无，他竟然在认真听课做笔记。
唐阮微微不解，怎么回事？
“根据勾——”宗晓慧显然也注意到陆可无认真听课的神情，语气微顿，很快就调整了回来，“根据勾股定理求解。”
下了晚自习，大家捏着酸痛的脖子，疲惫地收拾书包，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又热闹起来。
狄玥小脸微皱，趴在桌子上，无力地说话：“实在受不了了，咱们才高二下学期，离高三都还有半年嘛，这么早就紧张起来，我的自由啊，你在哪里！”
唐阮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她还好，以前做医生时，坐台手术七八个小时都得精神高度集中。
“呐，吃颗糖，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唐阮递了颗桂花糖给狄玥，淡黄色的包装纸。
狄玥立马接过，迫不及待剥了糖纸塞进嘴里：“呜，这糖太好吃了，在哪里买的？”
唐阮看着糖纸，眉目温柔：“这个是在我外婆家附近买的，是小作坊，不好买，下一次给你带一份。”
“好呀好呀！”狄玥止不住地点着头。
两人的家正好在反方向，于是在校门口就分开了。
但是唐阮没有离开，而是又折回了教室，走到陆可无的座位前，掏出一把桂花糖，小心地放到他的桌肚里，用一张便签盖住，上面写着：
“要相信，每一个明天都会更好。”
夜色浓稠，四周安安静静，晚上九、十点的工作日，街上没有多少人闲逛，路人们行色匆匆，为生活来往奔波。
唐阮一个人走在马路上，路灯拉长了她的身影，微风吹起裙摆。
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用墙壁掩藏住自己，凝视着前方的女孩，见她安全上楼后，才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月色中，手上拿着一张便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