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复刻冬天
罗蓓蕾不知所措地发着愣，胳膊突然被人碰了碰，她转头看到叶归璞从兜里拿出一个跳棋子：“之前在房间里捡的。”
她感激地望了眼叶归璞，赶紧接过棋子继续下棋，老太太头上的数字不再闪烁。
罗蓓蕾下完最后一步，先一子赢了老太太，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老太太，却看到老太太笑弯了眉眼，连皱纹都深了几分，发生了很高兴的事一样整个人活跃了起来，头上的数值直涨到了50。
众人若有所思，似乎这老太太的数值涨得很容易，只要听她的话，按她说的做就好了。
老太太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慢慢挪步走向里屋，背影瘦削得如风中纸片，颤颤巍巍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她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小鸭子存钱罐，交到罗蓓蕾手里：“你数数有多少钱。”
罗蓓蕾连忙接过，把存钱罐的钱倒出来，一罐子都是一块、一角、五角的硬币，堆成了一座小山，她不敢怠慢，赶紧开始数钱，大家也过来帮忙。
老太太却用一种围观别人拆礼物的看热闹姿态，眼神得意地看着众人。
梁清泽感慨道：“没有想到数钱数到手抽筋，竟然真的是一件并不凡尔赛的痛苦的事。”
大家把各种面值的钱分门别类码放好，又把总数相加，帮着罗蓓蕾数完了钱，正好是一百元。
“我前几天不小心把你的小猪存钱罐弄坏了，现在赔你一个新的存钱罐，还有这些零钱。作为补偿还附赠你最爱吃的小零食哟。”老太太满脸惊喜地掏出兜里的零食，左右摇晃了一下。
那是一包辣条，可包装却是十几年前的老款，仿佛一下把人拉回了童年。
老太太原本只拿出了一包辣条，没想到后面还带着一长串辣条，堆了满满一桌子。
她招呼众人一起吃。
“不用了吧”周浩宇害怕辣条有什么毒，刚推脱了一下，老人头顶的数值就开始闪烁。
众人本就被辣条的色泽吸引，又怕了老人数值的下降，也不再推辞，每人拿起一包吃了起来。
“这就是小时候的味道啊。”梁清泽嚼着辣条，舔了舔嘴唇，甜辣的味道自舌头蔓延开来。
叶归璞细细嚼着，也觉得味道熟悉而好吃，仿佛勾起了记忆深处的什么东西，可仔细想来，又抓不住什么线索。
罗蓓蕾确实馋了，一边吃一边感叹：“这老人虽然要求挺多，但还是挺好满足的，而且感觉人很不错，如果她这样对待过住在这屋里的孩子，这个孩子一定很幸福。”
大家大块朵颐后，老人的数值变成了65。
天色渐渐昏暗，走廊上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亮了起来，凝望窗外的灯光，让人恍惚以为自己并不是身在幻境中，而是坐在爷爷奶奶家中一般，悠闲又舒适。
晚上六点的报时钟声缓缓敲响，每个人都缓过神来，心里一紧，老太太一拍大腿，说着：“要去看看邻居们怎么样了。”
她站起身想要出门，大家纷纷拦下她，此起彼伏地说着：“邻居们都好，没出什么事！真的！”
老太太反复确认过多次，才絮絮叨叨说着：“那就好，那就好。”
众人笑着叹了口气。
“达到一百应该就可以了。”叶归璞盯着老人头上变为“80”的数。
老太太也没闲着，嘴里喃喃道：“要做菜了。”一步一挪走进了厨房。
这一下午的相处，让一行人都对老太太起了恻隐之心，眼前的这位老人，和自己家中年迈的奶奶也没什么区别，众人纷纷走过去帮忙。
老太太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桌子的食材，一个占据了冰箱一大半位置的新鲜的羊腿，一条已经去过内脏的鱼，几袋子生肉，一大包青菜，几根黄瓜，还有鸡蛋和几样时蔬。
由于大家把能拿的食材都拿走了，老太太手里一空，最后好不容易抢了一点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细细地切成小段，那用刀细致而熟练，切的时候很认真，好像在努力让菜用最好的状态呈现出来。
梁清泽随手挑了一把锋利的刀，把鱼去鳞切块，叶归璞静静地瞧了一眼，那手法并不生疏，似乎是做菜的老手。
她走到梁清泽刚清洗好放在盆里的羊腿边，切了一大捧葱姜蒜除腥，又按比例调好了各种调料，浇灌在羊腿上，戴了手套用调料反复揉搓羊腿。
梁清泽悄悄打量着叶归璞的侧脸，她认真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魅力。
她的眼眸在厨房的暖光下好似琥珀般晶莹，羽毛般轻盈的睫毛上下忽闪，被光照着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几缕碎发垂在耳畔。
梁清泽盯着那碎发，有种想要帮她把碎发绕在耳后的冲动，随后压了压想法，什么也没干。
罗浩宇给排骨焯水，宋晓珂炒了个番茄鸡蛋，何轩和何凡两个初中生就在一旁拨蒜、给众人打下手。
众人一通忙碌，在烟火气中反而忘记了自己身处幻境。
老人头上的数值在这个过程中缓慢地攀升着，停在了“99”。
叶归璞和梁清泽忙活完了，在厨房里洗手，不经意间发现厨房的玻璃上有一层水雾，窗上还多了一个红色的镂空窗花，喜庆的剪纸小人胖乎乎的，簇拥着“新年快乐”四个字。
她把窗上的水雾抹开，漫天大雪在大风里打着旋飘落，地面的积雪已经很高，衬得墨黑的天幕发亮，雪上还有小狗和不知名的鸟留下的小小爪印。
两人并未感到寒冷，仔细感受，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开了温度适宜的暖气。
“我们大概是在复刻老人记忆里的某个冬天。”梁清泽看着窗外的雪，眼眸中也映照出了雪色。
忙活了几个小时，满桌子冰冻的食材变成了丰盛佳肴，众人有的把菜从锅里盛出来，有的垫了块毛巾把热乎乎的菜端上桌，有的忙着数人数拿碗筷。
一桌子菜很快上齐。
炖鸡肉色泽诱人，香味浓郁，红烧鱼看上去嫩得入口即化，烤鸭和烤羊腿是今天的硬菜，外皮是棕褐色的，薄薄的酥皮像薯片一样脆，内里的肉烤的酥烂，鲜香都锁进了肉里。
糖醋小排沾了芝麻，闪着肥而不腻的光，番茄鸡蛋、炒青菜、凉拌黄瓜几道小菜更是满桌菜的清新装点，爽口而解腻。
一盆饺子，一盆汤圆，看着让人想来一大碗，让饥饿的胃温暖而充实。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房间，整个屋子漂浮着饭菜的香味。
大家虽然变成了鬼不需要吃东西，却也在此刻留下了口水。
“看这配置，是要过年啊。”梁清泽在叶归璞身旁小声说道。
仿佛听到了他说的话一般，电视机自动打开，里面播放起了春晚，房间登时热闹起来。
老太太热情地招呼众人坐下，刚准备讲话，满面笑容却瞬间僵住：“人不齐啊，人不齐怎么吃饭呢？”
整个房间的灯悉数熄灭，老人在电视机的微光中定格成了雕塑，电视机的画面忽然变成了黑白，原本主持人进行着新年的倒数，却突然卡住，不断地重复。
“5、4、3、2”
“5、4、3、2”
突然的变故让一群人僵在原地，不停反复的倒数让人心里发慌，客厅里飞舞出很多燃烧着的照片，叶归璞细看，是之前她和梁清泽没能拿下的那些。
叶归璞和梁清泽三言两语向大家描述了熄灭照片上的火的应对方法。
周浩宇、宋晓珂、何轩按照两人说的方法，先选定了一张一家三口的合照，一对青年夫妻各比一半的心形，中间站着一个嘟嘴卖萌的小女孩。
何轩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工作，站在周浩宇和宋晓珂中间，嘟起了嘴。
三个人果然成功熄灭了火焰，照片恢复颜色，如落叶缓缓飘落。
罗国伟、罗蓓蕾和何凡也如法炮制，按照另一张照片上的站位做动作，同样成功了。
大家在之前的一段时间相处后已经有了默契，应对照片摆出姿势的速度也非常快，每个人都认领了一个对应自己性别的人物，不一会儿屋子里面的照片纷纷落下，众人捡起照片放在一旁的桌上。
房间在黑暗中安静了一会儿，客厅“滋滋”的燃烧声吸引了大家注意。
一张硕大的全家福原本悬挂在客厅的墙面上，如今燃烧着悬浮起来，缓慢地从墙上脱离，朝众人移动。
火焰给照片镶嵌了一层华丽的金边，将整个房间照亮。
整幅照片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上面所有人的脸都用墨模糊掉了，只能通过衣服认出性别，这样的照片看上去好像没有头一样，闪动的火光给照片上的人添加了一丝诡异的色彩，让人想要避开视线。
众人一共有八个人，照片上却有十一张面孔，其中一位就是已经定格在饭桌前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边是一个老爷爷，前排有三对青年夫妻，还有三个小孩子。
大家数着人数根本不对，可全家福好像定位了大家的位置，众人走到哪儿都能精准地跟着移动过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众人只好硬着头皮硬上，围着老太太按照全家福上的站位站好，照片对应的九个人慢慢浮现出了原色，人物原本被墨水遮盖的脸清晰起来，每个人的面孔都逐渐鲜活。
“啊！”
罗国伟和罗蓓蕾对应的人物面容浮现的时候，他俩发出一声尖叫——
照片上的人脸和他们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