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独特行星
“你们是怎么破解的这间屋子的幻境？”梁清泽记得404并没有很多线索。
众人向两人解释了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
叶归璞和梁清泽离开后不久，先是情侣不再胃疼吐血，再是两个初中生清醒了过来，几个人就在房间寻找线索，屋内多了一些新东西。
日历上每个月12号和24号都画了圈，他们原本以为这是什么纪念日，很快客厅内的座机响起，周浩宇接起电话，是一条语音留言。
对面悦耳的女声兴奋地说着自己在法国艺术馆见到的宏伟雕塑，以及下次要去冰岛看极光，还问屋主最近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女声对屋主的称呼是“妈”。
众人翻了翻之前的语音信箱，原来12号和24号是屋主和女儿以及儿子约定联系的日子，信箱里有很多彼此的留言。
屋主和儿女更像是朋友关系，他们经常互相分享最近尝试的新鲜事物，玩过的有趣的游戏，旅行中的风土人情，认真学习的新技能，最近读过的值得细品的好书。
从留言得知，屋主老太太的日子非常潇洒，虽然没有子女照顾，可她一直在找生活的乐趣，不管是老年人喜欢的广场舞、太极拳，还是年轻人喜欢玩的滑板、舞蹈、乐器、游戏机，她都在中老年尝试过。
她也跟子女说，自己日常的生活丰富多彩，不需要子女来掺和养老，让她感到不自在和不自由。
用留言而非打电话的方式沟通，大抵是老人经常不在家的缘故，他们在小桌抽屉里找到了一张老人的身份证和一厚摞各式车票，有飞机也有高铁，有绿皮车也有大巴，车票的地址竟遍布了大半个世界。
众人用身份证算了一下年龄，旅行是从老人五十五岁退休开始的，断断续续二十多年。
几个人刚刚微笑着听完留言，转头发现沙发上父女俩旁边，躺着一个饿得奄奄一息的老人，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老人扶到一个舒服的位置。
老人嗫嚅地开口，宋晓珂耳朵凑近，听到了一句：“我想吃猪肉炖粉条子。”
冰箱里多了猪肉和粉条，大家手忙脚乱想要给老人做饭，生怕老人一不留神就饿死了，可大家谁也不会做这道菜。
正发愁时，电视机突然开了，播放的就是介绍猪肉炖粉条制作流程的美食节目，他们齐齐看向老人，发现老人正拿着遥控器开电视，眼神无辜地看着他们。
梁清泽想了下那场面，忍不住觉得老人可爱，笑着插话：“好嘛，还挺贴心，连做法都打开了。”
几个人忙前忙后，做好了菜喂给老人，老人边吃边夸赞，吃完最后一口，连菜汤也喝完，老人满足地咋了咂嘴，长叹一口气，笑着说道：“真好啊，是年轻时候吃过的味道。”
老人逐渐透明，消失在空气中，瘫倒昏睡的父女两人身上出现了一阵烟雾，烟雾汇聚成老人幻影的形状，幻影刚从父女俩身上脱离后消失，两个人就又恢复胖乎乎的状态了，脸色也红润有光泽。
房屋内恢复了清明。
“屋内没有发现老人有吃慢性病的药，可能是走南闯北锻炼出来的，没得什么疾病，饿昏可能是年纪太大没力气做饭，食材准备一半想休息，却没力气起来了。”宋晓珂说道。
叶归璞想起之前厨房是旋转的，大概是老人感到头晕，先去沙发上休息了。
“有个问题，老人不让儿女养老，出了事麻烦邻居或者在屋内去世没被发现，这样不是不太好吗？”梁清泽挠了挠头。
“我想不会的，我们在她的房间内找到了这个。”何凡拿出了一份遗体捐献协议。“即使没有人来照顾她，也会有工作人员定期前来查看。”
真是个潇洒的人。
叶归璞和梁清泽都暗自佩服这个老太太，之前去过的几间屋子，老人都将子女视作自己人生的一大部分，从传统观念来看这没什么不对，可似乎离开子女，他们就没有了自己的人生，每日每夜都在盼望子女归来，这样深的链接，却也更像是枷锁。
而这位老太太活出了自己晚年的精彩，即使子女都不在身边，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美妙的人生，她和子女不是行星和卫星的关系，没有谁一定要环绕谁，他们都是浩瀚宇宙中闪耀的星体，灿烂而独一无二。
“在我们发现老人之前，屋外又传来过敲门声，没有人在外面，敲门声却响个不停，一直到老人开始吃猪肉粉条。”周浩宇补充道。
“大概是当时403的老太太来敲门，发现她饿昏了，于是给她做了饭。现在看到她吃了饭就走了。”梁清泽分析。
叶归璞查看门后的日历，日历又翻动了一页，这间房子里的老太太其实并没有去世。
叶归璞和梁清泽简单把两人在楼下的经历讲给了众人听。
众人为老太太还活着而欣慰，也明白了403老人执念中的一部分就是这些老街坊们能过得好，感动于她对邻居们的守护。
梁清泽环顾四周，问众人道：“罗国伟和罗蓓蕾去哪里了？”
“哦对，他们恢复后不久，忽然魔怔了一样，站起来非要去403，我们拦也拦不住，最后决定在房间等你们，就没去管他们。”宋晓珂回答道。
隔壁房间半晌没有动静，一行人来到403门前，梁清泽敲了敲403的门，捏着嗓子学着之前老人的声音喊道：“开门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梁清泽没想到这么轻松，惊讶地转过头朝众人眨眨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门缓缓打开，众人进到屋内，总感觉他们变小了，或者房间变大了。
叶归璞忽然明白，这是用小孩子的视角看着屋里的一切。
罗国伟和罗蓓蕾两个人正坐在客厅的扶手椅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嘴唇发白，脸都憋紫了。
叶归璞和梁清泽看着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摇晃着两人的肩膀试图喊醒他们，两人如同溺水者终于被救起来一样，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睛因为太久没有合上，随着他们的眨眼流下泪来。
“你们遇到什么了？怎么会这样？”梁清泽皱着眉头。
父女俩描述，他们只记得看到404老太太幻影消失的最后一刻，而后失去了意识，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坐在这间房子的椅子上了，身边坐着403的老太太，她的头顶悬浮着一个血红的数字“20”。
见到两人醒来，她邀请两人和她一起看电视，由于两个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委婉拒绝了她。
没想到老太太头上的数值一下子跌倒零，父女两人意识就开始变得不清晰，视线越来越昏暗，呼吸和眨眼的频率也越来越慢，缓慢地走向死亡。
只是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还没完成，所以仍旧保留着一丝残存的意识。
几个人都想不到，原本他们分析中应该心地很善良的老太太，怎么会这么恐怖。
“千万不要让那个老人头上的数值下降。”罗国伟眼神里带着惊恐看向梁清泽背后，众人转身才看到403的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站在他们身后。
“和我一起看电视吗？”老太太笑眯眯的，干瘪褶皱的脸上满是慈祥，看上去很和善，一群人却总觉得这场面带着几丝恐怖。
老人头顶上有一个数字“0”，血红的颜色让人不安。
“看啊，怎么会不看呢？我们最爱看电视了。”众人一边倒吸一口冷气一边起哄，热热闹闹地凑过来，围坐在老人身边的沙发上。
老人开心地笑了，头上的数值涨到了30。大家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刚在客厅落座，头顶的三叶吊扇缓缓转动起来，屋内夏日的灼热温度被吊扇带来的清爽的风驱散，窗外此起彼伏响起蝉鸣，让人恍惚觉得，这里并不是什么恐怖之地，而是童年暑假一个悠长而又惬意的午后。
老旧的电视机没那么高清，却更有记忆中的感觉，电视里放的是还珠格格。
梁清泽看到容嬷嬷扎紫薇的片段，戏瘾上身，一个人假装演双簧，刚演完容嬷嬷的片段，想要演紫薇被扎的时候，老太太忽然一脸阴沉，目光沉了下来，半合眼皮望着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朝梁清泽扎了过来。
梁清泽吓得一身冷汗，老太太真的扎到梁清泽胳膊上的时候，反而笑了：“演得逼真吧。”
梁清泽擦着汗连连说道：“逼真，太逼真了，代入感太强了，我为之震撼。”
“再也不皮了。”梁清泽悄悄对叶归璞说着，做了个流泪的表情。
冗长的电视剧一集接着一集，大家看得有些疲惫了，一阵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老太太竟然睡着了，众人轻手轻脚想要起身，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微弱地响起：“你们去哪儿？”
不知是不是叶归璞的错觉，那声音似乎带着几分挽留与不舍，让人听了心里一酸。
一群人看到老太太头上的数字迅速下跌，赶紧坐回了沙发，连忙补救道：“本想上个厕所，忽然不想上了。”
那数字才止住，停在了“16”，众人暗暗叹了口气。
“奶奶，咱们玩点别的吧，看电视久了对眼睛不好。”叶归璞提议道，老人稍加思索，点了点头，从茶几下拿出一盘跳棋。
“我们玩跳棋吧，你跟我玩。”老太太指了指罗蓓蕾。
“我吗”罗蓓蕾有些发愣地指了指自己，却不敢拒绝，点了点头应下来，大家都紧张起来。
“让老太太赢，她赢了高兴。”罗国伟在旁边小声提醒，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不不不，要是输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
罗蓓蕾：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罗蓓蕾紧张地下着每一个棋子，老太太倒是很放松，一脸的无所谓，还时不时抬头看着罗蓓蕾，笑得一脸慈祥。
罗蓓蕾还是决定让老太太赢，她故意下了几步没用的棋，眼看着老太太再下最后一步就该胜利了，老太太忽然一拍脑袋：“啊呀，我忘了该谁下了，是该你了吧。”
“我刚才下过了。”罗蓓蕾有些差异。
“该你了。”老太太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微笑着重复，眼神里却充满机智。罗蓓蕾咽了口唾沫，她现在最害怕这个笑眯眯的表情，眯眯眼都是怪物。
难道自己赢才是正确的？她颤抖着拿起棋子，眼前的棋盘忽然变得难懂，她不知道下在哪里才是对的，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手里一滑，跳棋子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滚向了沙发底部深处。
众人慌乱起来，赶紧俯下身寻找，却没在沙发下看到那个跳棋子，仿佛沙发下有个黑洞，落进去的东西都消失了。
“该你了。”老太太再次重复，在安静的房间里掷地有声，她抿嘴笑着眨了眨眼，头顶上的数字震颤着闪烁，不安的气氛在屋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