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燃烧昔日
罗国伟看到老人穿过了梁清泽，心想这老人应该只是个幻象，所以饭菜也应该是幻象而已，没想到下一秒嘴唇就碰到了热乎乎的饭菜，罗国伟不受控制地张嘴，大口地吃着老人喂的饭。
老人十分公平，一勺喂给罗国伟，一勺喂给罗蓓蕾。如果他们一开始没吃梁清泽和叶归璞做的饭还好，现在两人已经吃得肚皮胀起，再吃一顿简直从一个饿死的极端变成了另一个撑死的极端了。
罗国伟不受控制地张嘴、咀嚼、吞咽，可实在是吃不下了，他试图跟老人沟通：“阿姨，真吃不下了。”
老人像是十分热情招待客人的东家，听到这话挖了更大一勺饭：“多吃点，看你都饿瘦了，别客气。”
罗国伟和罗蓓蕾泪眼汪汪向众人求助。
叶归璞和梁清泽在旁边束手无策，老太太就像一缕烟，完全没法用物理方法让她停住，两人试图把父女俩拉走，可他们像是被焊在了沙发上，完全拉不动。
罗蓓蕾上一口还没吞咽下去，下一口又接踵而至，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绝望地喊道：“奶奶，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原本只是崩溃了的喊叫却起了奇效，老太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两人：“好，好。”
屋里的人还没缓过神来，老太太已经拿起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出了门。
叶归璞跟着老太太出了门，梁清泽也默契地跟上。
老太太出了门之后没走多远，在403门前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忽然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门，她思索了一会儿，又朝着404走去。
“不是吧，还来。”梁清泽在心里默默地同情着父女两个。
老太太走到404门前停下了，叶归璞听见父女两人的哀嚎，老太太却并没有进门，她拿着钥匙对着空气做出了开锁的动作，空气中发出锁芯卡住的声音。
老太太茫然四望，又朝401走去，同样地用钥匙试了门锁，依旧打不开。
“您住403，在那边。”叶归璞用手指着403的方向，老太太如梦初醒，走向403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她进门的一瞬间消失了，门也关上了。
“老年人记性就是不太好。”梁清泽望着她头发花白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垂下了眼眸，有些感慨。
两人决定先回到402，情侣已经醒了过来，梁清泽问他们昨天究竟遇到了什么。
“我们睡着前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情况，可半夜醒来，胃里面痛到让人想死，后来抑制不住一直咳血。”宋晓珂想起那种痛感，恐惧到颤抖。
叶归璞和梁清泽在屋里搜索一番，没有新的发现，也不知道这咳血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们把宋晓珂和罗浩宇扶到404休息，罗国伟和罗蓓蕾原本还能半坐起来，现在撑到只能瘫在沙发上了，两个初中生依旧呆呆地看着电视，她们的状态和403的老人很相似。
叶归璞和梁清泽确认了其他人暂时都没危险，来到了404屋门前。
“这个应该就是制造这个遗愿幻境的死者了，几乎每个房间她都去过，她应该能串起整个故事。”叶归璞说道。
梁清泽点点头：“这间房子估计可以找到破解幻境的方法，但也最凶险。”
叶归璞无所谓地拨弄了下头发，示意梁清泽准备好了两人就进去。
他们一起走进屋内，对关上的门行注目礼，两人对此早已习惯了。
这间屋子的日期是5月8日。
门关上的时候，屋内逐渐暗了下来，原本是上午的光景，此刻变成了日暮，窗外晚霞昏黄的光斜洒进来，屋内已经有些昏暗，梁清泽按动墙上灯的开关，灯打不开。
“哒——哒哒——”有东西在地上弹了几下的声音，随后那东西咕咕噜噜朝两人滚过来。
那东西碰到叶归璞的鞋子停了下来，弯腰捡起，是个小玻璃球，她将玻璃球举高，和梁清泽一起对着微弱的光线观察，玻璃球中有带颜色的波浪形花纹，看上去像是跳棋的棋子。
捡起玻璃球后，两个人都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可等了很久都无事发生。
叶归璞紧盯着唯一散发光线的窗户，窗户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色方块，那并不是窗户上的东西，而是投在窗户上的影子，面前的空间中出现了无数黑色的方形物体，慢慢从模糊一团，变得轮廓清晰。
方形物体燃烧起来，照亮了整间屋子，叶归璞和梁清泽看清了面前的那些方形黑影，是一张张黑白照片，它们像空气中的浮尘一样缓慢漂浮着。
叶归璞面前的照片，是一对老夫妻满面笑容，推着一个小婴儿车在小区里玩，那老太太正是他们刚才见到的那位。梁清泽面前的照片，是老夫妻青年时候和两儿一女三个孩子的合照。
还有的照片是几个小孩在一起玩耍的场面、一个青年人带着一个孩子骑自行车等等等等，照片有几十张，能认出老太太在其中的一些照片里，有些脸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叶归璞刚从照片里回过神，忽然发现屋子整体扩大了一倍，又或者说，是他们缩小了。原本面积不大、甚至显得有点局促的屋子，瞬间变得空旷起来，而那些桌椅板凳之类的屋内陈设，想要上去也要费点力。
照片里的人物慢慢活了过来，里面的人物开始骑车，照片中的风景也随之变化；有的在做游戏，场景随着他们的视角进行变化；有的全体微笑，所有的人都眨着眼睛看着镜头喊“茄子”。
面前所有的照片，都好像电影中截出的一个片段，不断播放着，可所有的画面又是黑白灰的，让照片中的人看着像皮影。
照片中的人多是看向镜头的，被一群人注视着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叶归璞试图只和一个人眼神接触，她看向的照片中，青年女人一手抱着五六岁的小女孩，另一手牵着看上去大几岁的男孩，她认出了那个青年女人就是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她和青年女人对视几秒之后，眼神移不开了。
面前的女人面庞慢慢褪去了灰白的颜色，变成了鲜活的正常肤色，两个小孩子眼睛也有了神采，背景的鲜花开始变得五颜六色，耳边也有了公园嬉闹的声音。
叶归璞看到青年女人朝她招手，她感受到整个场景正在慢慢向自己靠近，仿佛马上就要进到画面中的公园里。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抗拒和照片上的人有所接触，甚至有点期待公园的暖阳和微风了。
叶归璞感受到自己就要脚踏公园中松软的草地时，手腕一阵刺痛，她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一激灵，眼前五彩斑斓的景象完全消失了。
她的脸几乎贴到了面前的照片上，而几缕挨着照片的碎发已经被烤焦，散发着糊味，叶归璞后退两步，深吸了口气清醒过来，才发现那刺痛是因为梁清泽掐住了自己的手腕。
梁清泽放了手，低头道歉：“抱歉，刚才看到你意识有点不清晰了，怎么拉都拉不回来，所以情急之下掐了你，不是故意的。”
叶归璞摇摇头表示没事。
“不要和照片上的人对视。”梁清泽提醒道。
叶归璞试了下，只要不和照片上的人对视，看向照片整体还是没问题的，两人一起闪躲着燃烧的照片，那些照片像是一个个硕大的萤火虫，速度并不快，可以躲得过，可一直在屋里逃也不是办法。
两人试图抠动门锁，门像是从外面锁上了一样，意料之内的打不开。
叶归璞四下张望，满屋黑白照片中，有张一半是彩色的照片格外出众。
那是一个小女孩，她在起跑的时候被抓拍了下来，身边是一个裁判向天上开着发令枪，小女孩是彩色的，裁判仍旧是黑白的。叶归璞简单思索了一下，忽然明白了。
“你试着和那张照片做出一样的动作。”叶归璞轻轻拍着梁清泽的肩膀。
梁清泽转头看了一下那张照片，照着照片上的样子站定，模仿着照片中的人举起了手，照片上的裁判慢慢恢复了原有的色彩，照片上燃烧的火消失了，照片也随之翻卷着飘落在了地上。
“我没想过，有一天竟能玩到真人版的消消乐。”梁清泽说着，尝试摸了下照片，像是刚打印出来一样微微发热，没有灼烧的痕迹，触摸照片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他把照片放在了桌上。
叶归璞和梁清泽相互配合着，叶归璞指向哪张照片，两人就模仿照片上的动作。
有一张是一对年轻的新人手挽手的照片，男人穿着西服，高大帅气，女人婚纱洁白，面容精致，手里捧着花。
叶归璞指向这张照片时，梁清泽却侧身躲过燃烧的照片，闪到电视柜旁，从花瓶里拿了一束干掉的玫瑰，放在叶归璞手里，而后握拳站好，示意叶归璞挽住自己。
叶归璞不知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紧张，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拿正花束，像照片中的人一样伸手挽住了梁清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梁清泽整个人也有些紧绷。
她大概明白了紧张的缘由，这样的姿势面对照片站着，有种马上要被拍照的既视感，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问题，模仿照片上的人即可，并不需要摆放同样的物品，她原本不需要拿这束玫瑰。
叶归璞她看着梁清泽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转头回望，眼神没有躲避，也没有任何不自然的神色，他看着叶归璞盯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叶归璞收回了视线。
“我觉得是有的。”梁清泽一本正经地说，“有一点帅。”
随后憨憨地笑了。
叶归璞：
两人又成功熄灭了几张照片上的火，当叶归璞指向一张三个人的照片时，虽然做的动作没问题，但只有照片上对应的两个人短暂恢复了颜色，不一会儿又变为黑白。
他们模仿两个男生的照片上的动作时，照片同样无法恢复颜色。
“看来必须要按照片上的人数和性别来才可以。”叶归璞说道。
叶归璞和梁清泽把目之所及能拿到的照片都拿到了，剩下的照片宛若黑暗中的鬼火，上下翻飞着，但因数量没之前的多，飘在诺大的房间中，也没有那么强的危险性。
两人在照片燃烧出的光线中寻找屋内的线索，冰箱内有很多打包好的菜，每个袋子打开都是一样的东西，却堆满了一整个冰箱，生活用品都是多份的，但只有一份是使用过的。
“这屋主不会是搞批发开超市的吧，相同的东西买这么多。”梁清泽找到了一摞购物小票，上面卖的东西都是重复的，而且同一天会买好几次。
“不会，这些东西都是固定的几种，如果是超市种类会更多。”叶归璞仔细看着小票。“看老人和在403待过的两个初中生的状态，我想这老人会不会是”
“阿兹海默综合征。”梁清泽和叶归璞异口同声地说道。
叶归璞又在老人房间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封信和封面写着“拆迁协议”字样的合同，打开信纸，里面没有字，也没有写过字的痕迹。
拆迁合同则完全打不开，仿佛被胶水粘上了，叶归璞也不能强行把纸撕开，可能内页全部都粘住了。
叶归璞把合同拿给梁清泽看，梁清泽思索着：“原本以为敲门的是催促拆迁的工作人员，没想到是同样等待拆迁的住户，可是为什么她敲过的门内都发生了死亡事件呢？甚至后来她自己也去世了。”
一种可能性闪现到梁清泽的脑海，让他背后微微发凉：“难道是她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所以拉上之前的老街坊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