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火鸣，纵神亦陨。
一年后，梁、夏边境交战区。
夏国数万人已经将这座名叫“青洱”的小城包围了数月。久攻不下已经成了夏、梁两国交战以来的代名词了。这一座名叫青洱的小城也一样。
它的地形虽然不是那种易守难攻的那种三面环山的地形，但却拥有着整个梁国每一座城池都有的种种特点：城墙厚，城楼高。
这种城池在冷兵器时代是每一个领兵打仗的攻方将领最不愿意看见的城池之一，同时也是守方最喜欢的一种城池。
守城主将叫王成辉，原是北陈的一位将领，后来北陈被攻破，王成辉侥幸没死，流落天涯，最后被梁国招来守青洱。
从战略位置上来看，青洱虽然不大，却是攻打梁国国都陈金的必经之路。
这里能作为攻打陈金的一个前沿阵地，为军队攻打陈金时提供一定的后备保障。
又是新一天的破晓，伴随着天边的朝阳到来的，还有一支千人的小队，带队的，是皇甫洵最信任的人——吴守刚。
他们从东边来，背后是升起的太阳，耀眼。预示着新生，也预示着死亡。
吴守刚带的小队的中间，是一个庞然大物，漆黑色的圆筒架在木车上，在泥泞的地上留下两条长长的车辙。
小队走的是官道。
官道的一侧的远处，两三个身着着黑衣的人正皱着眉头看着官道上缓慢前进的稀奇玩意。
这两人是梁国的探子，大壮和二马。
大壮是个老兵了，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加入了梁国军队，从一位最底层的小卒做起，做到现在已经到了千夫长了。这对于一个没有一点身份背景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了。对于大壮这种不屑于贿赂上司，不愿意讨好他人，又没有一点点背景的人而言，千夫长已经是能到达的顶峰了。
大壮对此很满意，千夫长开出来的工钱已经足以让他买一座不大不小的院子安定的生活了。
“壮哥，你说，那是个啥玩意嘞？”二从草丛里探出个脑袋，刀把朝吴守刚的小队的方向点了点，朝一旁的大壮问道。
大壮一把将他的头按回草丛里，引起一阵骚动。
大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那东西一番，努力的回忆了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均没有一项是与眼前的这个大东西所吻合的。
他摇摇头，满脸担忧的说道：“不知道。但是带队的那个是吴守刚，是夏国那个王八蛋最信任的手下。能让吴守刚带队的东西，一定很厉害。而且你看……”
大壮指了指队尾，继续说道：“这只小队很短，目测一千人左右。让吴守刚带队，一定就是为了支援刘杨，围攻青洱的。但是你看啊，这只小队只有千人，显然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么再仔细想想，来支援的就只能是那个黑色的东西了。”
“这东西竟然能拿来攻城？我不信。就连夏国最好的投石车都对我们梁国的城墙没有办法。就这东西还想攻城？可笑。”二马说的很轻率，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屑。但不可否认，二马说的都是实话，就算是皇甫洵在这，听了二马说的，也反驳不了什么。
诚如二马所言，一向势如破竹的夏国打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能够拿下梁国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夏国的所有攻城设施都对梁国起不了任何作用。
“走吧，回去告诉王将军，要小心提防。估计要出大事。”大壮说道。
随即便转身沿着一条隐秘的小道往一个地道里溜去。
“有什么好提防的。”二马不屑一顾的嘟囔了一句。随即便也跟着大壮离开了。
官道上，当大壮与二马都离开以后，一个人骑着一匹快马跑到了领队的吴守刚身旁，小声的汇报道：“将军，那两个探子走了。要派人去抓吗？”
吴守刚摇了摇头，盯着前方的路，淡淡的回答道：“不用，他们要回去就让他们回去吧，无伤大雅。刘杨的围堵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猜那两个探子应该是从某个地方挖地道出来的。去找人把那个地道找出来，看守好。”
那人沉声应是，随即便调转马头离开了。
吴守刚带着小队，不快不慢的进入了刘杨军队的大本营。
刘杨帐内，一个士卒来报：“将军，吴将军已经到了。”
话罢，只见刘杨的脸上顿时露出来灿烂的笑容。仿佛天神救世一般，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戎装就直接出来了。
此时的吴守刚已经到了大本营，下了马，正在朝大帐内走去。
“参见将军！”刘杨高声呼喊道。
吴守刚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询问了一些现在的基本情况，就进了大帐内。
天火的第一次登场的时间，被吴守刚定在了夜里。
子夜。
没有什么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天火开炮的时候，会发出耀眼的红光，很是漂亮。
夜，一点点的降落。
夏国的军队在悄无声息的集结。
青洱城内。王成辉站在城楼之上，负着手，看着远方的无限漆黑。
王成辉身边站着的，正是今天早上在官道一侧发现吴守刚的大壮。
“大壮。你确定他们带来的东西，有很大的威胁吗？”王成辉冷冷的开口。
这已经是他又一次站在夏国的对立面了。
以前他的身份是北陈的将领，这一次是梁国的。
大壮站在王成辉身后一侧，语气坚定的回复道：“我确定。这一次来的人是吴守刚。专门带了一千人来保护那东西。那东西一定很重要。”
王成辉没有说话。他冷眼看着远方的虚无，心里默默地说道：很重要吗？吴守刚，你这一次又想干什么？
另一边，吴守刚这边。
吴守刚静静地看着已经组装好一切的天火。看着士卒们清点弹药。
等到准备结束，吴守刚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
快要到子时了。
“出发！！！”吴守刚扯着自己的声音高喊道。
在这一声的嘶吼过后，进军的鼓声响起。
夏国出兵了。
在王成辉的视野里，一片火红色的红点从虚无中突然出现。
那是夏国军队亮起的火把。
那是进攻的到来。
“来了。”
王成辉淡定的开口说道。
大壮顺着王成辉的目光望去，脸色一变。
随即，青洱城楼上，敌袭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召集了青洱的极大部分士卒。
攻城又一次开始了。
就在王成辉已经做好了接敌的准备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攻城的军队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停在了弓箭射程之外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梁国的军队无法用弓箭射杀夏国。但这同样也意味着，夏国也无法使用弓箭。除非夏国的军队再往前走。可再往前走也就进入了梁国的射程内。
这一幕很是奇怪。让王成辉的面色不禁变得沉重。
他从来没有看透过吴守刚的兵法，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这一次，你又想怎么打呢？吴守刚？
王成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吴守刚的方向。心里默默说道。
其实，今天，吴守刚没有使用一点点的兵法。他今天就是要强攻。用天火强攻。
“报！”一个士卒疾跑到吴守刚的面前，汇报道：“将军，东西已经组装好了。”
吴守刚“嗯”了一声，随即缓步上前，看向远处的微微光亮。
那是青洱城的光。
没有人说话。
良久，吴守刚高声说道：“装弹！”
在吴守刚的声音落下之后，只见天火旁，两个士卒艰难的举起一颗铁制的炮弹。
两人的脖颈处青筋凸起。
“隆隆隆。”
这是炮弹滚入炮膛时的声音。
又是良久，吴守刚又一次开口了：“点火！”
在王成辉的眼中，一个极其耀眼的火光从夏国的军队中间突然之间亮起。
随即，是一声巨响。
“砰！”
声如惊雷，显然是从夏国的军队中发出来的。
王成辉眉头紧皱。
思考
没有给王成辉思考的时间了。
天火的第一炮响彻天际，其轰击的方向，正是王成辉所在的地方。
“砰！”又是一声巨响。
但显然是比上一声小一些。
王成辉死了。
被天火轰出的第一炮砸成了肉泥。
铁制的炮弹从天火的炮膛里借着硫磺、硝石的碰撞飞入天际。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一道在这个时代本不该出现的抛物线，抛物线的一段是天火，另一段是青洱的城楼，再准确一点，是王成辉的身上。
是的。
第一个切身体会天火的人，是王成辉。
铁制的炮弹在将王成辉砸成肉泥以后，径直砸在了青洱的城楼上，在石制的城墙砸出一个巨大的大坑。
碎裂、溅起的石块砸在王成辉附近每一个士卒的身上，砸的生疼。
王成辉的身躯的一部分挂在原先站在王成辉身边的大壮的身上。溅起的石块则正中了大壮的额头，砸到其头破血流。
“啊啊啊啊啊啊。”
哀嚎声在青洱的城楼上响起。传遍四周。
没有遭到天火轰击的地方则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知道在两声巨大的声响过后，城楼中间就只剩哀嚎声。
“砰！”
“砰！”
又是接连的几声。
天火的炮声不断在远处的虚无中响起。城楼上，血与火交相辉映。
吴守刚淡定的看着远方的青洱城。
他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态。
但身后的士卒却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吴守刚的身旁，刘杨瞪大了双眼。刚刚由于巨大的炮声而给他的双耳带来的不适现在已经被他遗忘。
“这，这，”刘杨结巴道。
他艰难而又缓慢的看向吴守刚，失声问道：“将军，这，这是什么？”
刘杨问道。
吴守刚沉声回道：“天火。”
他继续解释：“这是王上最新研究出来的东西。这一次是天火第一次被用于战争之中。看起来效果不错。”
“这东西，多吗？”刘杨又复问道。
吴守刚缓缓回过头来，冷眼看着刘杨，语气冰冷的说道：“有些东西，不该问。”
刘杨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僭越，默默地低下头去，声音颤抖的说道：“抱歉将军。是我僭越了。”
只听吴守刚冷哼一声，随即开口说道：“弹药不多了，青洱城的防御已经如纸般薄弱了。刘杨，在明天破晓之前，我希望看到青洱的城楼上扬起我夏国的旗帜！”
“末将领命！”刘杨翻身下马，沉声应是。
随即，刘杨清点了两万人，上马，直冲青洱城。
待刘杨离开，吴守刚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只听吴守刚沉声呢喃道：“天火鸣，纵神亦陨。王上，您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啊。”
他抬起头，遥远的望向天边高悬的月。沉思良久。
有了这天火，王上的一切，就要成功了。
又一次破晓来临。
刘杨顺利的将夏国的旗帜插在了青洱的城头。
原本在青洱城里的守军已经被刘杨杀了个七七八八。
剩余的残部朝陈金撤去。
下一次，天火面对的就是陈金了，是梁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天火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夏国，传到了皇甫洵的耳朵里。
这一切都在皇甫洵的意料之中。
皇甫洵的面前是一座沙盘。
身后的墙上则是神原的地图。
他回过头，看着地图，嘴里念道：“梁国活不了多久了。再接下来就是几个没什么威胁的小国了。就快了，快了。师姐，就快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某个角落，那是宋国。
梁国告破，宋国就将直面夏国的侵略。
这一路走来，没遇到什么坎坷，现在梁国这一块最难啃的骨头也已经被皇甫洵啃了下来了。皇甫洵甚至乎已经看见了结局。
可。
这一切哪有那么容易啊。
有句话，叫：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很不幸，皇甫洵这一次遇到的，就是天所没能衍出的那个“一”。
一年时间，在宋国的某地，也已经发生了很多的事。这些事，甚至乎，会强续梁国半年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