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壮志
安永淳看不过去,命人将赵君临以及其书童身上的书籍分下大半,分配给随行亲卫携带。
他们一行人足有九十多人,就算除去一些受伤的,也有八十几人,携带这么一点书,简直微不足道。
“多谢将军。”赵君临满是感激之色,拱手冲着安永淳下拜。
“无妨。你们两个可会骑马?”
“会!”
“那就好。”安永淳笑,“让一匹马给他们,继续赶路,天黑之前务必赶到磁州。”
过了汤阴,便是磁州。磁州城门紧闭,一行人叫门不得,不得已只能连夜赶路,一直等到夜半时分,终于抵达了车骑关入关休息。
此关的由来,相传在前宋时期,金兵大举南下,进犯中原,杨延昭率领众多人马在磁州和峰峰交叉处设关口抵御金兵。经数天激战,大破金军,故而关便被后人称呼为“车骑关“。
后来沧海桑田,世事易变,此关也逐渐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后来,本朝弘治年间,朝廷在重修此关,并设立车骑关巡检司,检查过往商旅。
只是到了如今,车骑关内的巡检司早已人去楼空,就连关内的不少楼房都已经倒塌。
安永淳等人寻了一处还算完整的房屋,点燃篝火,设置了守夜的兵丁,暂且安顿下来。
刘调羹自从离开新郑之后,刚开始还好,只是走到淇县的时候,病情又有反复,刚开始的时候还算清醒,然而到了后来一直没能得到有效救治,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
再加上,沿途州县流贼横行,磁州城闭门不入,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一直也没得到良好的救治。到了后来,安永淳就只能寻了一辆马车,将刘调羹放在马车上,这才勉强前行。
房间内,安永淳将刘调羹放在一旁,又将随身斗篷盖在他的身上,这才担忧地返回篝火旁,拿出随身的干粮吃了起来。
刘调羹现在的情况,越发严重,安永淳甚至担心,刘调羹有可能没能走到京师,就一命呜呼。若真如此,那便是滔天的风波。
等到来到北直隶之后,找些名医给刘调羹好好诊治一番,安永淳打定主意。
谁知,一旁的赵君临好似看透了安永淳的想法,道:“将军不必担心,这位长者虽然昏迷不醒,但只不过车马劳顿,再加上长久以来的劳累,积劳成疾,这才导致邪气入体,昏迷不醒。
等明日抵达广平府,才买一些草药,在多加休息休息,便可痊愈。”
安永淳有些意外,看向赵君临,“怎么你还懂些医术?”
赵君临微微一笑,“不为良相,变为良医。在下亦不过一凡人,自然不能免俗。不仅如此,在下还能看出将军乃是湖广来的。”
“哦?”安永淳来了兴趣,他自问浑身上下并没有露出什么异常,他怎么能看出自己来自湖广?当即问道:“何以见得?”
“将军虽平易近人,但行动之间满是杀气腾腾,将军的部将虽说不上训练有素,但却也能称得上百战老卒,有虎狼之势。显然将军以及贵部刚刚经历大战。
而在这个时间经历大战的,无非就是陕西剿灭流寇,湖广收复武昌。至于河南之乱,到现在还没平定,其兵将必不会在这个时间北上京师。
陕西之兵如果北上京师,必不会经过新郑,所以将军的来历也就呼之欲出了。敢为将军乃是收复武昌,平定梁元柱之乱的功臣安永淳?”
安永淳不得不佩服,有些人天生就比别人出众,仅仅凭借这么一点有限的信息,竟然就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猜出他的来历,真乃天才也。
安永淳第一次生出招揽之心。若是能将赵君临招揽入自己麾下,将来必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为自己的大业平添几分希望。
可惜,这个赵君临乃是举人,将来或许还将成为进士,以他现在的地位,还不足以让一个举人为之效力,更别说未来的进士了。
“不错,我就是安永淳。”既然被人猜出来了,安永淳也就不再隐瞒,大大方方承认下来。
谁知,那赵君临听到安永淳的名号,瞬间肃然起敬,起身走到安永淳身前,冲着他长身一礼,口中道:“真是安将军,赵某见过安将军。”
这倒是奇了。这年头,从来都是武官给文臣行礼,何时见过文臣给武官作揖?哪怕是一个还没当上官员的举人。
安永淳上前,将赵君临扶起,道:“不必如此,安某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能受得赵公子如此敬重?”
“安将军过谦了。想安将军受命于危难之际,解民之倒悬,收复武昌,驱逐梁贼,哪一项不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如何当不起受赵某一拜?”
“你这样说倒也说得通。”安永淳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遇到没有文武之别的文官,哪怕他还是一个举人,“不过赵公子在家乡广施善举,活民无数,倒也称得上大善之举,为国为民了。”
“赵某不过小善罢了。”赵君临走到门外,仰头看着外面的明月。
“小善?”安永淳看着赵君临,“那何为大善?”
“大善者,当上解朝廷之危,下纾百姓之难,而不拘泥于小恩小惠,。”
“你倒还是一个有理想之人。”安永淳笑道,“那么在你看来,如何解朝廷之危,又如何纾百姓之难?”
“朝廷之危在于财穷。财穷者,以致于官俸薄,官俸薄,以至于贪墨成风,吏治腐败,暴敛无度。官贪而财少,是故官军者个个形同乞丐,而无力苦战,以致于天下纷扰,流贼四起。
要解朝廷之危,首先一点当整顿纲纪,追缴天下赋税,严惩欠税偷税之人,与此同时,提高官俸,严惩腐败之风。
而民困者,乃是朝廷征缴过度,百姓不堪其扰,再加上连年灾荒,乡绅,藩王求索过甚,以致于百姓不得不逃亡他乡,这才让有心之人寻得良机。”
“这就怪了。”安永淳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刚刚说朝廷财穷,是故追缴天下赋税,而百姓确实朝廷征缴过重,百姓不堪其扰。
这一前一后,岂不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