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大乱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高台上，一个衣着似佛非佛，似道非道，隐隐还透着士人飘逸的中年人，张开双臂，遥指苍天，好似在迎接什么神圣之物下凡。
在他的周围，摆放着一圈燃烧着烈火的火盆。翻腾的火焰，好似也受到了那中年人的召唤，陡然之间燃烧得更为猛烈。
恰在此时，西北方向忽然狂风大作，卷积着地面枯木落叶，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天空乌云不停地翻滚，忽地一道金光，从天边的乌云之中穿出，洒在高台附近。
紧接着，原本旺盛的火焰，恢复如初，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中年人周身上下，散发着万道霞光，好似神仙圣体，降临世间。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围绕在高台附近的百姓瞬间变得狂热，整齐地向着高台上那人顶礼参拜，那下跪的姿态，好似海浪一般，向后翻涌。
在参拜的人群之中，不乏一些官府衙役吏员，乃至乡绅豪贾。这些以往纵横乡里，聪明睿智的人物，此时也跟中了失心疯一般，跟那些愚夫愚妇别无二致。
忽然，高台旁有一人，站起身来，冲上高台，面朝着朝拜的人群，狂热地大喊：“明王已经出世，教主就是明王。”
他的这声呼喊，瞬间点燃了参拜人群的疯狂，一个个站起身，撕心裂肺地呐喊，“明王！明王！”，呼喊声震动十里，直冲霄汉，惊得路过的鸟儿纷纷退让。
感觉气氛差不多了，傲然站立高台的教主靳于统，双手虚压。刹那之间，十数万信徒，好似被掐住了脖子，呐喊声戛然而止。
“夏主无能，文恬武嬉，以至于黑暗降临世间，众生惨遭凌辱，百姓生不如死。以至今日，天道轮回，时运逆转，田夏气数将近，明暗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我受无生老母指派，降临世间，以拯救吾民，创建真空家乡，共享新的千年福境，人们皆享安居乐业，无苦无难。”
靳于统话音刚落，狂热的人群，再次呐喊：“无生老母，真空家乡，弥勒降生，明王出世。”
靳于统站在原地，静静享受着万人的欢呼，等到欢呼之声之间平息，随即大手一挥，身边早就准备好的，数十名粗壮的汉子，拉着白马黑牛上了高台。
在经过靳于统焚香祭天之后，将白马黑牛全都斩杀，以祭苍天。随后，率领群情激奋的信徒，直接扑向了不远处的东平州。
此时，东平洲城门洞开，甚至就连城内的衙役民壮，此时都已经加入了狂热的白莲之中，成为忠诚的白莲神兵。
靳于统顺利地拿下了东平洲。之后，将麾下信徒分为东西南北中，五路大军，分别交由白莲内部四位堂主统辖。
其中北路军，为端木堂堂主许国翰，南路军为堂主马如蛟，至于曾经跟安永淳打过交道的范文淑，则统率着西路军，至于最为主要的东路军，则由靳于统的嫡系心腹张希夏所率领。
而靳于统亲自率领中路军，坐镇后方，调兵遣将。
修整三日后，天志二十九年正月十四，四路大军齐齐而动，分别向四个方向齐头并进。短短十余天的时间，便已经拿下了宁阳，汶上，郓城，阳谷等州县。
随后，靳于统更是亲率主力，与北路军许国翰会师，合兵十万之众，兵临东昌府府治聊城，山东震动。
就在河南，山东兵锋四起之时，安永淳与刘调羹一行，也从郑州一带渡过黄河，来到卫辉府境内。
受到裕洲贼王源昌，坐地虎陈宾盛等人的影响，河南巡抚阮震亨将大批黄河之北的兵丁，尽数南调，聚集在许昌一带。
卫辉境内的治安随即大坏。安永淳一行，进入卫辉境内仅仅两天时间，便已经被劫掠偷盗了三次，虽然都被随行的亲卫击溃，但却也损失了三名亲卫，五人负伤。
继续北上，进入彰德府。地界上更加混乱，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有贼人往来奔走，劫掠百姓。
安永淳不得不亲自率兵，奔走冲锋，将贼人驱散，这才发现，原来刚刚被贼人包围在正中间的，竟是当日在新郑城外为百姓施粥的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显然还记得安永淳。等安永淳将贼人驱散，返回之后，那个年轻人上前，冲着安永淳躬身一礼，道：“学生赵君临，见过将军。”
安永淳将手中带血的长矛随手扔到亲卫手中，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走到那赵君临身旁，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学生？莫非你是今科举人？那你此行，乃是北上京师参加会试？”
“正是。”赵君临苦笑道：“却不料贼人横行，差一点就被葬身他乡。”
听到赵君临这般说，安永淳也不禁心生戚戚。武昌今年遭此劫难，原本的乡试算是彻底毁了，就连当初乡试的主考官都没几个活下来，更别说能有什么成绩了。
只是可惜安文光当初为了此次乡试，特意闭门读书，整整半年之久，原本也是对此次乡试志在必得，只是天不遂人愿。
“将军？将军？”
赵君临的声音将安永淳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相见即是有缘，既然如此，我们恰好也要到京师述职，你可随我们一同入京，也能更加安全一些。”
“多谢将军。”这赵君临倒也不那么迂腐。
赵君临此行一共带了三名书童下人，刚刚遭遇贼人之际，有一名书童为了救他，被贼人一矛戳死，另有一人被贼人掳走，想来下场也是极为凄惨。
到了如今，仅剩一名书童随侍左右。赵君临带着书童，将另一名下人的尸体掩埋起来，又将随身携带的行李整理一番。
只是，原本三个人携带了大量的干粮，书籍，行李。只是经过贼乱之后，一些值钱的衣物干粮等尽数被抢走，只剩下大量的书籍无人问津。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赵君临却不忍心将书籍丢弃，于是在分给书童一部分书籍过后，将剩下的书籍全部都背在自己身上。
然而他身材瘦弱，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背上沉重的书籍，却也行不得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