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探寻
炎热的午后，往往是人们最爱打瞌睡的时候，这时候人的集中注意力能力就有所下降，戒备心理减弱，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张斌彬心里盘算着，他径直走向档案室，那里有他们警校的老大哥。打感情牌，也许可以更加快速的获取信息。
“宋哥！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喝的东西，白开水！”
趴在桌子上的档案室管理老宋抬头瞥了一眼张斌彬，冷哼一声道：
“哼，那我真是谢谢你了，把你带来的‘礼品’放那桌上吧，跟我那俩暖瓶放一块。”
“好嘞，嘿嘿，宋哥，别睡了，聊会聊会。你说小师弟来找您了，你不得接待接待啊。”
听张斌彬说完，老宋不情愿的抬起头，眼睛直盯着张斌彬好一会，突然咧开嘴笑着说：
“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你跟小殊子进来的第一周，你们师傅是不是给你们布置作业了啊，想来我这找找参考答案啊。”
张斌彬见掩盖不了，索性就大方承认了。
“额，看来局里大家都知道啊，我师父心真大。您说的对，师傅把作业布置给了我们，今晚就要汇报结果，可是我们卡住了，所以这才来向您请教请教，您看在学弟帮您打水的份上，给点信息。”
“哼哼，少来，打申请了吗，没有的话免谈。”
“这是师傅的私人委托测试，我们咋打申请，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学长！帮帮忙了，这样，我先把我们的想法跟您说一下，您先听听”
随后，张斌彬把他和李殊的推论讲了一遍，老宋听的津津有味。在听完两位新手的描述后，老宋开口说道：
“你们目前的进度和之前的前辈们一样，大家都能看到现场存在的问题。犯罪嫌疑人的手法极为老练，并且熟知被害人家里的作息规律，从这里出发，很多人的得出的结论是盗窃团伙有计划有组织的入室盗窃，然后被发现后杀人的案件。因为这个推论可以解释你们师傅刘栋的行动轨迹，也就是说，案发当天，刘栋的行动轨迹是不可控的，如果是单人有计划的犯罪他无法判断刘栋何时回家，如果他真的是心思缜密的罪犯是不会在无法得知刘栋什么时间回家的情况下实施入室盗窃，而且选择没有人的上班时间可能更方便自己作案。”
张斌彬没有插话，老宋说的很对，从目前的信息来看，这样的推论确实是没有问题的。老宋继续说：
“而且听说当年存在有好几个犯罪团伙，虽然市里非常重视，要求警局必须对这类团伙进行彻底打击，但是最终并没有能全部抓获，反而有个别漏网团伙叫嚣着要进行反击。但是在闹出人命案子后，犯罪团伙进行犯罪的数量明显下降。就好像躲起来了一样，再后来，随着科技手段的运用，这类团伙偷盗犯罪的概率就又大幅度下降了，毕竟躲不开现在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嘛。”
张斌彬点点头说道：
“对的，这个方向确实几乎把所有疑点都解释的通，这也是之前警员们和现在师傅的主要努力方向，但我听说在后来的日子里也抓获不少当年的犯罪团伙人员，但是都没有能找到犯下入室盗窃杀人案件的凶手，所以会不会这个方向还是有问题啊。”
“要不说随着时代的进步，年轻人的思维进步很多呢，近几年新来的年轻人确实开始出现五花八门的新推断，但是目前看都没有直接证据来证明。比如说，当年你们王队的看法，他认为在涉案的相关人员证词中存在谎言，并且指出在所有人的说辞中，没有相互关联证明的，且可以轻松了解到被害者家庭作息情况的人，也是就两名轮岗保安。王队在老侦查员口中了解到两名门卫一起合住在门卫室后面的小屋里后，便将目标放在两名门卫串通一起进行作案上。他的想法在当时确实没有任何冲突点，门卫对你们师傅家庭情况和作息十分了解，并且关门时间由他们两人进行操控，没有其他人掺和，所以他们两个可以自行串通并编造证言。”
张斌彬听到有人质疑证词的真伪性后，显然有些吃惊，他并没有想到平时看起来严肃古板的王队长竟然会从这么一个角度出发。
“队长当年质疑证词的真伪，这不等于质疑当年所有侦查员和刑警的能力问题吗，他也真敢说。”
“你看看，为啥人家可以当队长，而你当不了。”
“宋哥，我刚来，我倒是能当合唱队队长。不是，那这质疑后续是啥？如果难不成门卫真的说谎？”
“门卫要真的说谎还有你俩调查的份吗？”老宋没好气的说：“平时脑子挺灵光，这会不知道从结果反推一下。这个推论在当时确实让你师傅和局长眼前一亮，奥对了，那时候魏局长还只是你们队的队长。在那之前他们确实没有去研究门卫证词的真伪，大家对部队的同志比较信任，都没有怀疑两名退伍老兵。不过你们王队的推理确实存在可能性，随后，就开始围绕门卫展开调查。因为那时候离案件发生也就4年的时间，所以当时案件参与者都还是能找齐的。通过后续的调查发现，负责值白班的门卫在26日凌晨完成交接班后就急忙去找女朋友了，在女朋友家和其家人一直在一起直到26日中午交班他才回来，这点侦查员也找了当时的门卫女朋友和其他人进行作证。”
“那也有可能是夜班门卫伙同外人作案。”张斌彬急忙补充。
“嗯。你们王队当时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是魏局并不这么认为，两名门卫的都是外省来的退伍老兵，在当地的社会关系很简单。26日凌晨夜班门卫的巡逻被当时住在小区某楼一楼还没有睡的夜猫子证明了，他在1点刚过的时候听见了门卫熟悉的咳嗽声及手电筒的光亮，之所以记这么清楚是因为白天听说了案件后觉得害怕，就立马联系人安装了防盗网。而且如果是等巡逻完，给大门上锁后再去犯案也太可能，虽然小区大门上锁，但那只是防止夜晚外来车辆进入的，作为工厂家属院还是有一部分上夜班的人，会经常性的有人从工厂回来，而夜班门卫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给他们开门。而且你们要是再仔细阅读一下后续的补充材料会发现，侦查员后面找到了一位在26日凌晨1点半刚过时进入小区大门的职工，他确定就是夜班保安给他开的门，并且他在回来的路上也看到有个带手套的人在小区附近奔跑。”
老宋的陈述结束了，这让张斌彬陷入了沉思，王队当年的出发点非常独特，但是最后所有努力又回归了到了这个戴手套的人身上。他是犯罪团伙的成员？还是类似王队想法那样某个涉案人员？如果是涉案人员的话那么证词里就还是有人在撒谎。
看着眼前沉思的年轻人，老宋笑着说道：
“小子，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看看这次你们能不能提出比你们王队更独特的见解吧。咱们市不大，程琪也是我的一个远方表亲，现场照片我也见过，想起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我就难受。那姑娘虽然性子急但是有爱心，给幼儿园孩子们折的那些纸鹤都被血染红了。哎，这个案件对你们师傅打击太大，我记得他在葬礼上哭着说自己就是根木头，未婚妻遇到危险不在身边，搭档遇到危险也不在身边，自己就像一根木头，只知道傻乎乎的杵在那。这案子啊就看你们”
“等会，停。”张斌彬打断老宋的哀叹，“不在身边”
话还没说完，张斌彬立刻转身往外。
相比听故事的张斌彬，李殊这里就显得那么枯燥无味了，继续翻看着调查记录。通过不断地文字挖掘，李殊的脑海中不断将凌乱不堪现场一块一块的拼凑起来。他庆幸，师娘在遇害过程中没有被侮辱侵犯，拿着师傅的警察衣物一定是在警告对方，‘我们家是有警察的，你们不要乱来’。但是这改变不了师娘的结局，对方的残忍难以想象。将一个怀揣着第二天给幼儿园小朋友们上折纸课梦想的年轻老师残忍杀害，如果凶手看到那些在师娘身下被血染红的折纸，他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吗？或者当凶手在翻箱倒柜之后只拿到5万元他会不会后悔。哼，一个盗窃团伙，为了5万元，背上杀人的案子，一辈子担惊受怕，他们真的值得嘛？
李殊合上档案盒，他决定换换脑子，代入感让他刚到身体乏匮无力。
“或许前辈们的见解可以让我换换头脑。”李殊边拿起那些年代不一的纸张边自言自语，“让我来瞧瞧，队里老哥们的神通。”
这些不同时期的推论并没有署名，看来师傅真的想让大家打开思维，不局限与仅有的指向性线索。不过大多数都是在原来推测出凶手是手套人的基础上进行的推论，他们更多的是想办法怎么找到或者解开手套人的身份之谜。从建议将搜查范围阔大到全市及周边县，到想从手套来源出处展开调查的建议，再有更新一点的建议加快引入市区天眼系统监控排查，大家都在努力想将手套人的身份挖出来。不过也有从别的角度入手的情况，有份笔记陈旧的推论认为门卫是凶手，不过被后续调查推翻了。最新的一份笔记则是认为是被害人因压力过大，在其母亲的诱导下自杀，而早晨赶来的母亲为了防止钱财落入被害人未婚夫手中，特意装成报案人并拿走家里值钱的东西。而这份推论笔记的出发点是从被害人母亲作为省内知名的心理医生，并且被害人当时却是压力过大容易受到外界的思想干扰得出的。至于自杀时间为什么会是在1点到1点半之间，则是因为深夜往往让人进入一种空虚状态，从而被白天的某种思想引导进而进行自杀行为，而被害人的母亲作为自杀思想的引导者则是利用被害人和被害人的未婚夫完善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和成为第一发现者。当26日清晨接到被害人未婚夫电话后，赶到被害人家中，将家里弄乱、擦拭指纹并将钱财藏好，伪装成入室盗窃杀人。动机则因为女儿程琪并不是自己亲生的，也不想在女儿身上浪费钱，所以才进行遥控暗示程琪自杀。
“哇偶，这位前辈的视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结论我看几乎全都是他的假设，自杀？真的有人心灵和意志力会如此脆弱吗，啧啧啧。”
李殊向刚冲进会议室的张斌彬吐槽到，然而张斌彬还没来得及开口，会议室门口却传来了李瑶的声音：
“很不幸，你的吐槽并不完全正确，现在我们没有办法证明程琪的母亲的清白，同样也没法证明她是幕后的引导者。”
李殊目瞪口呆的对李瑶说：“可是，我并不理解，这篇推论完全没有任何调查员调查的相关资料支撑啊。”
“是的，所以我说并不完全正确，你大概觉得这篇推论的动机和手法都很扯淡吧。不过，你要知道一点，当年在确定程琪母亲有不在场证明以及排查相关社会关系后，并没有对她展开更详细的调查。而我作为她后来的学生，很轻松的从学长那里了解到当年她与女儿之间的关系。程琪母亲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在程琪三岁时被他的母亲收养，但是没过两年程琪的母亲怀孕了，并且生下一个男孩，找导致程琪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下降，程琪与母亲经常爆发争吵，俩人甚至相互辱骂。不过好在程琪的父亲始终保护着她，才没有更严重的情况发生。在大专毕业后程琪与刘副相爱并订婚，主动搬出了原来的家，为了弥补作为父母没有尽到的义务，程琪的父亲在没有通知其母亲的情况下给了程琪5万元当做她的嫁妆。”
从李瑶嘴里慢慢道出对于自杀推论的解释让两位新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殊艰难的吐出：
“可是这会不会太太片面了。”
“片面吗？”李瑶点点头，貌似肯定了李殊的质疑：“确实，我的这个诱导自杀推论没有任何当年的证据支持，当然也就不存在冲突。但是，但凡是上过程琪母亲的课的人都知道，她是拥有高超的技术和学问的，通过言语沟通进而进行诱导自杀的能力她是具备的。同时，通过日常的观察，我们发现她非常的尖酸刻薄并、视财如命。但是很遗憾，只通过当年的技术我们无法的得知他们母女二人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也就是最关键的证据没有了，还是现在好啊，有监控，有录音。”
“那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啊。”张斌彬大叫道。
“小点声，虽然可能性很低，但确实存在。怎么样，你们瑶哥我还是很有本事的吧。另外啊，这个推论别在王队面前提，王队的推论我听说的是调查过后被推翻了，所以他现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经常讥讽我的推论呢，我可不想没事找刺激。”
李殊点头答应，但随机追问道：“推论后续呢？既然有可能性就要查下去啊。”
“查啊，谁的孩子谁抱走，我提的推论我去查。”看着面前两双期待的目光，李瑶继续慢吞吞的说：“就存在一个问题，现在程琪的母亲和我的那些学长同学已经把我划归神经病一栏了，很难在从他们那问到什么了，所以调查就停滞了。”
“啊，也是，瑶哥你这么一说，我脑海里确实出现了你去问别人然后人家骂你是神经病的场景。”张斌彬冲着李瑶嬉皮笑脸道。
“呵呵，一边凉快去，别来剽窃我的想法，你俩今晚要是交不出个答案，哼哼，那以后估计可能大概是空调冷气下面的位置喽。”
“我有一个想法”李殊和张斌彬异口同声道。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交头接耳了一番。随后，李殊往档案室跑去，张斌彬则拿起帽子跟刚回到办公室的王队打了声招呼，跑出了警局，只留下不知所措的李瑶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