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
b市是s省的北部的一座沿海小城市，用不了一个小时就可以沿着城市外环开车绕一周。人们的生活缺少了大城市的匆忙，换来的是宁静祥和的安逸。这种说法恐怕也只能说给一部分人听。不同的生活环境，与不同的职业未来，也给众多的当下之人增添压力与忙碌。而压力工作之一恐怕就是警察了。小城市的信息往往传播快，人还没出门，发生的事情可能已经从城东传到了城西。信息时代之中，让一切变得更加疏远而透明。
李殊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电脑屏幕的信息，脑子却在胡思乱想。刚走进办公室门的刘栋注意到李殊面部的表情和电脑屏幕显示的内容。轻声咳嗽了一下，将发呆的小徒弟拉回现实。
“怎么着，大早晨小李同志已经开始思考人生了？有没有得出什么答案呢？”
李殊被从背后传来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急忙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看着眼前这位年五十多岁的师傅，急忙整理衣着立正敬礼。对师傅如此尊敬源于李殊对其的了解。自从刘栋未婚妻因案件去世之后，刘栋就再也没有去尝试找过另一半，而是一心扑在工作上。虽然那起导致未婚妻去世的案件至今没有破获。刘栋作为队里的老人，有着丰富的经验和资历，参与破获过众多案件，对b市市民的安稳生活做出了重大贡献。但是刘栋以自己的前途和生活发誓，在未破自己心爱之人的案件之前，他绝对不接受任何奖赏，就算是现在这个副队长的头衔都是在刘栋的警校同期现在已经是局长的魏严武苦苦劝说下才勉强挂上的。
“师傅早，您来了，我没没想啥，就是在这瞎看呢。”
李殊紧张的回答道。
“师傅！早！殊子大清早搁那思考人生半天了。殊子，咱俩作为祖国新时代的花朵，对这信息化时代你可得抓紧接受啊！同志，前路漫漫，你我需要更加努力。”
和李殊一起进警队的赵斌彬走过来跟刘栋边打招呼边调侃自己在警校期间当班副时的搭档班长。同样，张斌彬也对面前这位拥有丰富经验和资历，并且非常儒雅随和的师傅保持着极大的佩服和尊重。
“说啥呢，我们要是作为花朵，也是已经开败了的花朵，人家高中生才是最鲜艳的花朵。”
“说到高中生，啧啧想当年，我们那个年代的高中，与现在相比真是大有不同啊。压力也给到了这些花朵了，生活和学习的压力嘿嘿，不过我没有孩子，我不用操心，哈哈哈哈哈”
刘栋面对年轻人的交谈时，往往可以很快的融入他们。
“好了，玩笑开过了，花朵的事情不在今天的讨论范围，也就不劳烦二位当花匠了。小殊子，把电脑上新闻先关了，昨天晚上那个案子由别的同志负责，你俩前路漫漫的同志先跟我来会议室，来了一周了也，做个测试。放心私人测试，没有成绩，也不评论，放松。”
李殊和张斌彬脸色微变，相互对视一眼，便急忙跟上刚说完就扭头前往会议室的刘栋。
“哎呀，再跟你俩说一遍，这不是正式测试，也不是试探，算是个人对，个人委托。我的经历估计你们也都从别人那听说过了，我在咱们队里有个习惯，我认为新人的想法会有很多的新奇和不同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视角。所以，当我跟新来的新人混熟之后，会把导致我爱人去世的案件跟你们分享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和新观点，这样也可以帮助我嘛。当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把这个案件当做一个普通案情分析测试，不用在乎我的感受，我可是你们俩的师傅，心理承受能力能绕地球好几个圈呢，放心大胆的说出你们的观点就好。”
两位队里的新人神情很不自然，虽然知道刘栋师傅性格非常随和，但是这么直接的让人触碰自己的伤疤，这点让触碰的人反而更加别扭。正在犹豫要不要打开刘栋递过来的档案盒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刘队，不好意思，打扰您给新人上课了，王队那边说昨晚的案子希望您能过去看看，有几个点需要您帮助。”
来人是昨天跟着队长王勤力勘察现场的李遥。
“行，走，我搁这坐着估计他俩也不好意思，别跟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就当成普通案件看，赶紧的，你俩有一天的时间，晚上下班后你俩留下我要听汇报。”
“嘿嘿嘿，别担心，我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懵，其实刘队这边没事的，加油呦。”
李瑶边给两位年轻人宽慰，边随着刘栋出门的身影一同往外。
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带上，李殊和张斌彬无奈的翻开档案盒开始审阅面前的案件。
这份案件记录并不是正式的档案记录，而是由刘栋自己整理誊写的，并且在很多看起来是不同时期的纸张中，记录着不同笔记的内容，这些应该是历届前辈被刘栋师傅要求后留下的笔记。两人大致翻了一下这份记录有那些内容后，开始了详细阅读。
12月26日，死者程琪，是市内某幼儿园的教师，身着睡衣，正面倒在卧室门口，右手紧抓着死者未婚夫刘栋的换洗警服。因心脏中刀而一刀毙命，死者生前没有抵抗行为，凶器是死者家中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水果刀。死者家里窗帘紧闭，家中橱柜被翻得乱七八糟，各种摆件被打翻在地。根据与死者同居未婚夫刘栋证实，家中丢失了整备筹备婚礼用的5万元现金及部分的贵重首饰。据法医推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1点到1点半之间。据现场勘察，家中并未发现除死者及其亲属以外人的指纹，但很多倒伏在家里的摆件以及凶器上有擦拭过的痕迹。并且，死者家大门有很新的撬锁痕迹，但大门上并未检测出外人的指纹。除此之外现场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或者毛发的痕迹。案件报案人是死者程琪的母亲，在早晨8点左右来到死者家中发现的尸体，随立刻报警。
案件记录里虽然没有照片，但是作为警校优秀毕业生的李殊和张斌彬能够在脑海中构建出现场的画面。接下来他们开始翻看案件相关人员的问询笔记和证词。
报案人——死者程琪母亲：因12月25日下午7点左右接到程琪电话，程琪跟未婚夫刘栋吵了一架，因其一直在电话中哭泣，所以报案人只能不断安慰，但是最后程琪大声说了一句“不让他再当警察了”。考虑到之前也因为未婚夫职业问题，小两口之间发生过争吵。报案人便在25日下午9点左右联系到仍在警局加班的刘栋，劝说刘栋，程琪因即将作为警察家属内心的担忧与压力增大，希望刘栋可以多陪陪程琪。刘栋随即就25日中午双方因工作问题而争吵做了自我检讨，告知晚上回家后会跟程琪好好沟通。26日清晨7点多，刘栋通过b市人民医院的电话告知报案人，因昨晚突发案件，导致未能回家，且清晨多次打电话回家却联系不到程琪，希望报案人可以去家里看看。而25日的突发案件，导致刘栋的搭档张予民从楼上跌落，送到医院后一直昏迷不醒，刘栋作为搭档和案件的参与者暂时在医院走不开。随后，报案人边匆匆赶到死者家中，发现死者并报警。
案件相关者——未婚夫刘栋：12月25日中午回家，告知未婚妻程琪晚上需要加班，所以不回家吃饭。而临近年终，市里发生多起盗窃及伤害案件，并且电视及报纸都报道有警察受伤的新闻。导致程琪心理压力增大，跟刘栋大吵一架，要求其辞去警察一职。随后双方不欢而散，刘栋前往警局上班，程琪到幼儿园上班。晚上9点左右正好专题会中场休息的刘栋在办公室接到程琪母亲的电话，听从了程琪母亲的规劝，并表示一会回家会好好的跟程琪交流。晚上11点多专题会结束，准备赶回家的刘栋被搭档张予民叫住，张予民告知刘栋，已经成功联系并规劝了一名年终犯罪团伙的成员。就在刚刚接到消息这名成员想要自首并协助警察抓捕犯罪团伙，但因其疑心太重，所以希望张予民能够单独见面商量，刘栋只得打电话告知程琪晚上无法回家。跟队长请示后，26日凌晨0点刚过半，刘栋便跟随张予民一同前往某居民楼会面，凌晨1点不到两人驱车来到指定地点，刘栋作为支援先待在车里。张予民上楼交涉，随后凌晨1点半左右，楼上突然发生争执，张予民被人从3楼推了下来。刘栋马上支援，在楼门口逮住了慌张逃跑的那个想自首的犯罪团伙成员。随后张予民被紧急送往医院，在简单的跟局里人员沟通和了解完情况后，张予民便昏迷过去，刘栋一直陪在医院，并在清晨6点多开始给家里打电话，但始终没有人接，只得给死者程琪母亲打电话，希望其去家里看看情况。在26日8点多通过程琪母亲得知噩耗，便急忙离开医院返回家中，配合警方调查。
张斌彬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满脸愁容道：
“我的天，合着那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啊，又是抢劫杀人，又是袭警案件。很难想象师傅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
“啊？师傅不是说了吗，他的内心承受能力能绕地球还几个圈，肯定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一面是师娘，一面是搭档。我听说，张予民警官昏迷后师傅除了处理师娘的丧葬事宜，其他时间一直陪着张警官。”
李殊同样也是深情低落的念叨着。俩人貌似对话但感觉又是在自言自语，张斌彬说：
“是啊，张警官好像是一直带着咱师傅的人，虽说是搭档，但是估计应该是老师才对。哎，只是张警官后来好像再也没有醒过来，在医院躺了一段时间后，人就没了。”
“停，收，感慨的事先放放，半天就看了这么点咱俩得加快速度了，不然晚上指不定几点回家了。”
李殊急忙给这简短的对话画上句号，两人继续开始往下看。
摸排走访记录——小区门卫：25日不到6点就看到程琪下班回到家中，并且再未外出，不过整晚并未看到其未婚夫刘栋回家。每晚在凌晨1点开始巡逻，刚出门就看到程琪家里突然开灯，在1点20分巡逻结束后，发现死者家里的灯已经关闭。并且刚回到门卫室就发现大门外沿着围墙不远处有人在奔跑，不过外边马路上虽然灯光昏暗，但是根据其跑步身型也没抱着什么容易被盗电视等电器物品，又是在小区外，所以门卫并未太在意，只是留意到那人带了副手套。小区门卫室两班倒制凌晨0点、中午12点为交接时间，每班一人值班，都是退伍军人，凌晨12点大门会关闭，但上锁时间是门卫巡逻回来后也就是每晚的1点20分左右，开启时间是每天清晨6点。门卫保证自其巡逻回来后，就一直盯着大门直到6点开启大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从正门出入。小区仅一个正门，而且周边围墙都做过防盗处理，围墙上各式各样的防盗措施也没有被破坏。
“等等等等我怎么感觉不对啊，单看案件简介的时候我觉得是入室盗窃后被屋主发现，而临时应激杀人。可这越往后怎么不对劲啊。”
这次是李殊率先开口。
“哪不对劲了，没问题啊，入室盗窃，杀人，拿东西，然后趁着保安巡逻期间从正门溜走。这流程不很正常吗，而且，多半就是那个带着手套的家伙，师傅家只丢了现金和收拾，都是揣兜里就完事的轻便物品。可能对方见杀了人，会被追查，觉得再去盗窃大型家电不好出手变现，就拿些轻便物品赶紧溜了。”
张斌彬一脸严肃的陈述这他认为的事情经过。李殊听后并没有反驳他什么只是示意其继续往下读。
摸排走访记录——幼儿园园长：程琪是幼儿园里的优秀教师，孩子们都愿意跟她玩。而且程琪性格坚韧非常有毅力，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完成，刚来的时候不会做手工折纸，就跟其他老师学，有好多老师都看到她下班后自己在办公室拿着尺子按刻度进行折纸，最后她的折纸技巧锻炼的非常娴熟，擅长折纸船。25日下午来上班的时候她的神情感觉很疲惫，也有些悲哀，园里担心她的身体就给她安排在办公室休息。在休息时她一直在看前几天的报纸，还看了很多不同出版社的发行的报纸。5点半下班后，她也是直接走路回去了。直到第二天她没来上班我们打电话去他家里才知道出事了。
摸排走访记录——b市早报记者：市里唯二的早报，新闻素材都是最快最新最准确的，方便市民了解前一天夜里所发生的大事，在25日晚上8点左右，有一位自称是准警嫂程琪的女士打电话给报社并转接给报道了警察受伤新闻的女记者，详细询问了女记者所撰写的内容，并表示自己作为一名准警嫂非常担心自己的未婚夫，跟女记者打电话沟通只是想询问一下那些受伤警察家属的联系方式，她担心自己会承受不住这份压力所以想跟其他警嫂交流学习一下，不过女记者并没有受伤警员的家庭信息，所以没有进一步提供帮助。
摸排走访记录——死者邻居：因为死者的房子是附近工厂所属的家属楼，所以楼上楼下都是工厂职工。据周边邻居介绍，白天他们都在工厂上班，25日晚上回家后和往常一样，吃饭、看电视、睡觉。唯一不同的是楼下的邻居听到在26日凌晨1点多有摔东西的声音，随后听到楼道里有跑步的声音，不过很快就没有声音了，所以他们认为只是小两口吵架，就继续睡觉了。
“看来当年这案子足够严重的啊，侦查员摸排走访了不少相关人员，但是因为是凌晨就是没人看清那个带手套的人的去向。”
张斌彬便起身边拿饭盒说到，这会已经是中午，俩人的肚子已经叫了半天了，为了保证头脑清醒，俩人不得不先去食堂觅食在继续下午的“测试内容”。路上李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我也认为戴手套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凶手，但还是有很推测的过程说不通，导致这个案件始终没法确定嫌疑人。目前，我们从结果反推动机，那么凶手的目的就是钱财。再看过程中的几个需要注意的问题，第一、凶手对师傅家的情况肯定进行过摸排，并且利用了年终各类案件增多，观察到师傅作为警察经常很晚才回家或者不回家的情况，毕竟对付一个柔弱女子还是非常简单的，打晕弄晕就好了。第二、通过师娘的死亡时间，法医推断在1点到1点半之间，而我们怀疑的凶手是在1点20分左右出现在大门外墙之外。所以凶手是在1点到1点20之间将师娘杀害并逃跑，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凶手还观察好了门卫巡逻的规律。利用这20分钟完成了犯罪并布置现场的过程。综上所述，我不认为这是一起突发应激杀人，不然这时间点也太凑巧了。但是现在仅有的有关嫌疑人的信息是带着手套，就凭一副手套去找嫌疑人，跟你现在在辣子鸡里找鸡毛一样难。”
“呵呵，什么找鸡毛，我在找块不带骨头的鸡块。”
张斌彬拿筷子翻着自己饭盒里的辣子鸡，没好气的说怼着坐他对面的同学。随后继续补充道：
“你的分析确实没问题，师傅和其他前辈警官们肯定也看的出来，不过还有个问题，你说20分钟完成犯罪并布置现场的过程是不对的，门卫是在刚出门就看到师傅家的灯亮，那证明凶手早就溜进去了。而不管凶手的目的是抢劫还是盗窃或是杀人，都不可能主动打开灯，所以开灯的一定是死者，而凶手知道自己被发现后，一不做二不休，拿刀杀人，这点从凶器的选择上可以看出，如果是计划杀人，那凶手肯定会带好凶器，同样，抢劫肯定也会带凶器。所以我认为凶手的原本计划还是盗窃，只是中途翻箱倒柜时被发现不得以转为杀人的。”
“嗯，赞同，那我们下午可以明确一下思路，就朝着有计划且在周边摸排观察甚至有跟踪嫌疑的人方向前进。我相信侦查员会对案发现场周边人员进行详细询问和记录的。到时候，这困扰师傅多年的心病，就迎刃而解了。”
李殊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对下午的案件阅读分析有了充分的信心。张斌彬马上怼道：
“我这辣子鸡放出来的鸡血被你喝了？淡定淡定，你觉得真是那么简单，其他老同志会看不出来？虽然方向明确，但我估计可能会一无所获的。下午咱俩分工，你去继续看看侦查员的询问记录，我先看看其他前辈们的看法记录，然后去找档案室学长或者其他人那套套话，我总觉得咱还忽略了很多内容。”
两位警察新手计划商讨完成，说着边加快了手中吃饭的家伙事，火速洗刷完毕，冲回会议室。刚从外面回来的刘栋看到这一幕向，忍不住裂开嘴看向身边的王勤力队长。而王队长则回应道：
“看来今晚有好戏看了，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被这俩年轻人打开一扇新的门啊。应该不会出现上次某人推论的被害者自杀情况吧。”
说罢王队长把视线挪向了排在前面打饭的李瑶身上。李瑶只得回头无奈的嘿嘿一笑，继续向前去盛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