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值不值得
忘情居内，余音正在为她的小莲花浇水。
已经收拾妥当的姜梨正式的拜见了余音，余音抬手便让她起来了，“我不只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之前的一位故人。”
“故人？”姜梨疑惑道。
微不可觉的叹息声，“她同你一样，不肯过奈何，我以为我带着她看清楚了真相，不曾想……”
“婆婆可以帮我们出去？”姜梨的确很会抓重点。
闭上嘴巴的余音此刻有点后悔，怎么什么都说出来了。
想要收回话语的余音，此刻想着该如何解释才能打消姜梨脑海中的想法，谁知她竟笑着说道，“我不会让婆婆带我出去的，我只要在这里等着伏城哥哥来就好。”
“你不好奇，你的府中为何走水？”芙儿应声道。
余音看了她一眼，怪她多嘴，姜梨听到这话愣住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想来是那夜，我未灭掉的烛火吧。”
“那为何只有你一人来到了此处？”芙儿甚是大胆的再次多嘴。
“芙儿！”余音看着此时的芙儿，仿佛看到之前的自己。
“芙儿姑娘的意思是，我的死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才反应过来的姜梨询问道。
“只是不排除这个可能，也或许火源离你较近，所以就只有你未能逃离出去。”余音未芙儿的话语做出了解释。
姜梨半信半疑的看向余音，“婆婆是不是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诚恳的眼神，让余音不忍说谎话骗她，所以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姜梨愣住了，嘴中喃喃自语，“府邸就只有我与伏城哥哥二人，其余的人不是我陪嫁带过去的奴才，就是伏城哥哥身边的人，不可能有人刻意谋害我们。”
“可是你不觉得你的……”
“芙儿！”余音呵斥了芙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芙儿心中似是充满了怒火，“是芙儿僭越了。”说完便转身出了忘情居。
姜梨茫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解的看向余音，“芙儿姑娘说的可是……”
“不是，与你无关，是她自己的原因。”余音笑着解释着，却担忧的看向方才芙儿出去的方向。
忘川河水边，芙儿看着河水中的魂魄发呆，不知道里面的魂魄在河水中待了多少万年了，甚至很多魂魄都算不上真正意义的魂魄了。
“芙儿。”余音清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芙儿没有砖头，她若有所思，轻声道，“婆婆，我是不是变了？姜梨的死难道真的是意外？”
余音轻轻的拍了拍芙儿的肩膀，“芙儿，有时候就是因为我们看的太明白所以才痛苦。”
“婆婆，您也变了。”芙儿看向她，异常坚定。“以前，您肯定会让她看清楚这一切的，可是现在的您，根本不关心她是否知道真相。”
余音抬起头看向忘川河的尽头，微微叹息道，“真相究竟是什么呢？我们所谓的真相又是不是真的真相？我们不可而知，我们所看到的也不过是自己想看到的。”
“婆婆！”芙儿有些意外的看向余音。
“芙儿，很多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真相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吧？”余音看着桥上孤单的身影，心中思绪万千，“你看姜梨，即便已经死了，她并没有像别人一样难过伤心，而是开心她的夫君还活着，幸福的等待着她夫君的到来。”
她又看向芙儿，询问道，“所以，你觉得真相还有那么重要吗？”
“可是，若真的是她的夫君害死的她，那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芙儿还是很执着的想要姜梨知道事情的真相。
余音摇了摇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如果真的是她的夫君害死的她，那么她的夫君连二殿都过不了，更别说妄想来到忘情居，连投胎转世的资格都不会有。”
“婆婆？！”
还不等芙儿有什么反应，身后却响起了姜梨的声音。
深觉不妙的余音闭上了眼睛，芙儿震惊的转身想要解释，“姜梨，其实婆婆说的……”
“婆婆，您的意思，我的死是伏城哥哥设计陷害的？”没有理会芙儿的解释，姜梨还是直接向婆婆求证。
余音无奈的转身，看着双眼已经满是泪水的姜梨，微微的摇了摇头，“只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真是的伏城哥哥所谓，那么我在这里根本就等不到他对吗？”姜梨此刻算是真的明了了。
余音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点了点头。
姜梨瞬间跌坐在地上，仿佛是在暗示自己一般，不断的强调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芙儿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所以说，还等什么？你该投胎就投胎，生前的事再与你无关。”芙儿劝说着姜梨，仿佛在劝说着之前的自己。
姜梨看向余音，哽咽的说道，“婆婆，我不相信。”
若说之前还心疼姜梨，此刻的余音也冷下脸来，“你的寿命已尽，不管是被人杀害还是意外身亡，都已与你无关，那是阳间的事。当然阳间所行恶事，死后十殿阎王会逐一审判，所以你安心投胎才是最好的选择。”
芙儿在一旁赞同的点头，“方才是我太过执拗了，你且不可如此啊。”
姜梨推开芙儿的手，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方才听芙儿姑娘的意思，婆婆是不是也帮助过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还请婆婆帮助姜梨，姜梨愿意……”
“闭嘴！”
余音的愤怒让忘川河水瞬间停止了流动，连里面的魂魄都停了下来，不再游动。
芙儿与姜梨更是怔怔的看着白发飞舞的余音，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看到眼前的两个人惊恐的眼神，余音的心绪才平复了下来，“你除了投胎转世，没有别的选择。”
留下这句话余音便回了忘情居，身后的忘川河水才又恢复了流动，河水中传来魂魄的嘶吼声。
芙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婆婆，她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事能让婆婆发火，如今看来，婆婆也十个班面冷心热的人。
忘川河的异动自然是惊动了朔方城的阴司主君，很多鬼差都明显感受到了那莫名的恐惧感。
彼时，阴司正与转轮王议事，恰好黑白无常也在身侧。
察觉到忘川河的异动，阴司仅仅只是皱了皱眉，转轮王也陷入沉思中，倒是黑白无常像是受到了惊吓。
白无常更为明显，他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舌头，这种恐惧百年前在见到婆婆的时候曾经经历过。
转轮王看向阴司，“主君，此事……”
阴司眉眼中尽显忧思，思索片刻后吩咐黑白无常，“忘川河的异动，只说是恶鬼反噬，勿要多言。”
黑白无常领了命，便退出了朔方城的大殿。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后，转轮王才询问阴司，“此事，主君打算如何处理？”
“只怕会越来越瞒不住，只希望她魂魄归体之前切勿再轻举妄动。”阴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说道，“你那边也要随时做好准备。”
转轮王双手抱拳，“请主君放心，属下这边皆已安排妥当，就等万事俱备了。”
阴司这才点了点头，希望事情能一切顺利进行。
因为忘川河水的异动，在地府着实引起了一番骚动，黑白无常不负众望很快就制止了骚乱。
阴司主君亲临忘情居，芙儿并不意外，毕竟忘川河水的异动是因婆婆而起。
她默契的退出了忘情居，方便主君与婆婆沟通。
阴司踏进忘情居看到塌上的人闭目养神，似乎并未被方才的事影响，“百余年来不曾有过不不快，今日这是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塌上的人没有反应，依旧是闭着眼睛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
寻了个位置，阴司便坐了下来，室内只有淡淡的莲花清香，阴司不可察觉的勾起了一丝微笑。
“你倒是睡坦然，地府众人皆因为你的怒气而惶惶不可终日。”阴司继续说着她引起忘川河水异动的后果。
塌上的余音这才睁开了眼睛，她不急不慢的看向阴司，“怎么？这是要来找我算账？”
“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引起你如此大的怒气。”阴司更是直接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说到此处，余音想起了姜梨方才未说完的话，心中更是烦躁不已，“生命她们可以说放弃就放弃，怎么就连魂飞魄散这种话都说的那么坦然？”
通过这话，阴司也终于明白她愤怒的点在哪里了，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最开始还不是你懂不懂就拿魂飞魄散唬人，怎么如今人家不怕了，你反而要生气了？”
“就算是要魂飞魄散，也要为值得的人值得的事不是吗？”余音气愤的坐了起来，开始质问阴司。
阴司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观点，并且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不值得？”
余音阴森的看着眼前的阴司，当初千凉雪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余音，事情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既然姜梨的事情，让你如此烦忧，那么就让黑白无常将她丢过奈何，即使她不肯喝粥也可以，那便带着旧时的记忆在新的一生中煎熬吧。”
阴司好似做了决定，说完便起身要离开，余音急忙起身拦住了他，“为何她们偏偏都是来到忘情居了才表示不想过奈何，若在转轮王处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也不必让我知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阴司看着眼前娇小的身影，低下头询问，“那此事你说如何？”
“以后一定确定魂魄愿意喝汤过奈何了，才能送到我忘情居来。”余音没有直接回答阴司的问题，却也间接的给出了答案。
待阴司离开后，余音便命芙儿将姜梨带了过来，“现在有两条路你可以选择，其一，乖乖的喝汤然后投胎转世好好过你的来生。其二，我可以帮你查明真相，但无论真相如何，你都必须乖乖回来喝汤往生。”
姜梨重重的跪在地上，感谢婆婆给她的机会，“婆婆，无论结果如何，我一定会听您的投胎转世。”
虽然事情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可余音的内心还是感到不安，也不知道姜梨会不会是下一个千凉雪。
倒是芙儿在一旁开心的很，仿佛是她的心愿正在被实现。
姜府上下皆挂起了白幡，这一幕与千凉雪如出一辙，只是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娘家怎么还会挂起白幡呢？
神识里的姜梨给出了答案，“家父只有我一女，自小宠爱有加，父亲也常常念叨我若是男儿身该有多好，好在我嫁得如意郎君，慰藉了父亲膝下无子的心。”
府内安静的像是一座废弃的宅院，飘扬的白幡在夜幕下有着一丝诡异。
内堂中隐隐约约听到了啜泣声，“伏城啊，梨儿离开没几日，府中上下全靠你打理，若不是有你在，恐怕早就乱做一团了。”
文质彬彬的身影搀扶着姜元起坐了下来，神情尽显疲惫，“父亲大人怎么如此说，我与梨儿成亲后便视您如亲生父亲，现在梨儿不在了，我就是您的亲儿子。”
年迈的姜元起拍了拍季伏城的手，“好孩子，若是梨儿知道你如此有孝心也可名目了。”
“爹爹，伏城哥哥……”看大眼前的一幕，姜梨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季伏城擦拭眼泪后那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过余音的眼睛，她什么都没说，看到伤感不已的姜梨劝慰道，“你不在，你的夫君也会照顾好你的父亲的，现下你可安心了？”
姜梨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才对余音说道，“婆婆，我想回府中看看起火的原因。”
余音自是没有异议，季府的宅子与姜府相隔不过两条街，与姜府一样，季府上上下下也是尽数挂满了白幡，府中姜梨夫妇二人的起居室已尽烧为灰烬。
仆人们还在清理起火现场，除了他们的女主人被烧死之外，全府上下再无一人伤亡。
“平时夫人睡眠甚浅，怎么这次睡的这么沉？”
废墟的一角，两个清理灰烬的婢女正在交谈，她们交谈的内容落进了余音的耳中。
“听闻当夜，大人与夫人二人饮了些酒，许是饮酒的缘故，所以夫人才未能及时察觉吧。”
另一个婢女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什么啊，咱们夫人身边的茯苓你可知道？”
直到那个婢女点了点头，她才继续俯首说道，“她与大人……”
余音没有什么触动，倒是灵识里的姜梨差一点崩溃，若不是她无法出现在的她们的面前，恐怕早就喝止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