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扔掉
再嫉恶如仇，林青也不得不承认藏在背后这个造谣的人确实厉害。
她抱着怀里的百合花，花的枝子凉兮兮的，透过薄薄的牛皮纸熨帖在她的手心，搭在她的手臂上。
百合花的清香被风吹起，萦绕在她的鼻端。
明明是让人心中愉悦的心情，林青的眉心却不自觉地皱起。
那人是如何知道周圣彩返校的？
又是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的？
他肯定是她和周圣彩都认识的人，大概率是同学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一张脸接着一张脸，像是机关枪似的在林青的脑海里扫。
她的记性本来就不算太好，甚至有轻微的脸盲，对自己这边的同学记得还算清，对周圣彩那边的同学就剩茫然了。
直到从巷子走出去，林青还没想到学校里有哪个可疑的人，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江澈一直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表情几次变换，都没有开口打扰她。
来到车边，他给林青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刚才坐车后排来的林青，看也没看就抱着花坐进了副驾驶。
在回学校的路上，清幽的百合香在两人间流淌。
林青摸着柔软的花瓣，垂眸沉思还在想那张卡片的事情。
江澈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无声地点了点，在遇到红灯的时候，他转过头，看到的就是林青陷入沉思的侧脸。
她思考的时候，嘴唇无意识地闭紧，没露出的牙齿将下嘴唇咬的发白。
江澈的目光在她身上留恋了会儿，等红灯变换，恋恋不舍地转了回去。
第二天，林青从洗手间洗漱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插在桌上的百合花。
昨晚回来，在室友的起哄声中，她将大一时为了泡图书馆，买的巨大的水杯洗干净了，按照网上的教程，将花的根部剪了一段，然后将几支百合插进了巨大的玻璃杯里，摆在了书桌上。
百合花并不是花香很浓的花，然而在宿舍里放了一晚，当林青从外面洗漱回来，就闻到了空气里淡淡的百合香气。
她一下子想起了昨晚和江澈夜晚一起去到叫“summer-garden”的花店，也想起了在花店老板当着她的面打电话后，她的口袋里骤然响起的手机。
林青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头，打开旁边的衣柜，换好了衣服就要出门。
早上没课，还靠在床上懒懒玩手机的室友，看她要出门，笑着打趣道：“又和摄影男神出去约会去？”
“滚。”
林青面无表情地拎起椅子上的抱枕丢过去。
“送花不代表什么好吧，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刚才打趣的室友笑着接过了抱枕，和她头顶头睡觉的另一个室友则笑道：“嗯，我相信你们是没事送花的普通朋友。”
她说的明明就是林青想表达的，但调侃意味过浓，倒是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林青扶额闭眼，“我昨天就不应该和你们说实话，你们这群闲人！”
她现在无比后悔，昨天拿花回来的时候，室友问她是谁送她的，林青随口说“江澈”。
她这么老实干什么，就应该说是自己买的。
“好了，不逗你了，你是不是有课，赶紧去吧。”
之前接到她抱枕的室友，将她的抱枕扔了回来。
林青将抱枕重新放在椅子上，看了一眼手机，就离开了宿舍。
不过她这个时间段是没课的，这时出门，只是因为和某人约好了见面。
林青背着装着学习资料的帆布包，在校园里走了快二十分钟，才来到稍微偏远一点的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以后，她没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给别人发了条信息。
没多久，林青想见的人，穿着一身黑的朱荧荧就出现在图书馆大门前。
她扎着高马尾，身上穿的是新中式的黑色衬衫，比常规衬衫还要宽的袖子随着她推门的动作微微垂下，上面的暗纹随着光照浅浅变换。
“怎么了？”
朱荧荧稍早接到了林青的信息，林青只在信息里说有件事拜托她帮着查查，但具体是什么事，林青在手机里并没有细说。
林青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花店卡片，上面的六个数字因为印刷的原因，在阳光下泛着些许光泽。
“这是”
朱荧荧接过花店的卡片，她如往常一样淡定，眉眼波澜不惊的。
“这行数字，是我在周圣彩当时被假造的照片上发现的。在背景里，特别模糊。”
林青拿出手机，将准备好的照片给朱荧荧看，照片的关键内容她都截走了，只剩下印着数字水印的照片背景。
朱荧荧看了看手机里的模糊照片，又看了看明显是花店卡片的手里的名片。
名片大小的素色纸张边角被水浸湿过，看不太出来，但捏在指尖，指腹能感觉到轻微的皱褶。
“我知道了，你想让我查什么？”
林青看着朱荧荧，试探地问道：“关于这串数字，你查到任何都可以发给我。我想知道用这个水印，做出周圣彩照片的人究竟是谁，他是不是y大的学生，要是直接能知道他现实中的身份就更好了。”
朱荧荧听到这里，抬头挑眉，“我们读的是计算机，又不是黑客，你是不是刑侦电视剧看多了。”
电视剧里，不总是演的一个天才黑客，对着电脑上乱七八糟的荧光色编码，一顿打字，然后就能迅速找到某些信息。
被朱荧荧戳破心思的林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发尾，“那你能查到多少？我之前顺着这个数字找到外网去了，查到的结果就是账号已经注销。”
“注销？”，朱荧荧翻了下手里的卡片，她低着头，声音有些倨傲。
“只要在网络上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注销是没用的。”
听她这么说，林青的心里生起淡淡的希望来。
“你能查到他身份？”
朱荧荧收起卡片，点头道：“就这么说吧，计算机系的同学们和电视剧里演的不太一样，但电视剧里的事情，我高中不懂事的时候多少干过。”
林青眼睛都亮了，果然是学神！
不过，朱荧荧越是厉害，林青越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会无故旷工，被拉进很多企业的黑名单。
“还有什么事吗？”，朱荧荧说要替林青查，答应完以后，眸底的倨傲渐渐被冷淡替代。
她又恢复了难以接近的高冷姿态。
林青刚想说没事，好在她又想起什么，“我让你查数字的事情，千万不要让周圣彩知道。”
朱荧荧露出不理解的表情，“你帮周圣彩，却不想让周圣彩知道？”
“嗯，请你帮我保守秘密。”
阳光穿过树枝，落下摇曳的树影。在这个春天末尾，林青感谢地冲着朱荧荧笑了下，而后没有再打扰后者，转身离开。
朱荧荧站在树干的阴影里，她目光清冷地看着林青离开的背影，她轻抿了下唇，回到了图书馆，在走上楼梯，路过旁边放着的垃圾桶的时候。
朱荧荧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卡片，摩挲了下卡片的边缘。
下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将卡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朱荧荧没有再看垃圾桶一眼，抬腿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黑色的衬衫突出了她上身的骨骼感，侧过身的时候，肩背薄薄的仿若削薄的刀。
图书馆里，因为期中的来临，这段时间每天来人都是满满当当的。
朱荧荧很快隐入了人群里，没有任何人看到她丢掉卡片的动作。
周围每个人都埋头在复习资料或电脑上播放的电视剧及综艺里，时间飞一样的快。
很快，就到了周末，辟谣小队自成立后第一次总结的时候。
前天在群里说起这事的时候，忘记了是江澈先邀请，还是谁先提出，总之林青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周圣彩、朱荧荧三人就已经聚在了江澈的公寓楼下。
等江澈下来接她们，林青不知道第几次地看见江澈的公寓房间的时候，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害羞了起来。
因为在进门的时候，江澈说，“你们问林青，她知道拖鞋在哪里。”
因为在朱荧荧问洗手间的时候，江澈看向了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因为在周圣彩找不到座位的时候，她下意识说，“把墙那边的胶片搬开就好，胶片下面是张椅子。”
她实在对江澈这里太熟悉了，熟悉的像是有什么猫腻。
在周圣彩奇怪的目光不知道第几次看过来的时候，林青刻意忽略了，清了清嗓子说起正事。
“虽然说之前账号成立的时候，说好了每月的月中一总结，但到现在账号才有半个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简单说说咱们就去吃饭吧。”
她先开头，“短短半月时间，账号涨粉五万多，点赞增长近百万。第二个委托的关注量虽然不如第一个委托，但在同时间的视频中也登上了同城热门。”
第一个视频做后没多久，就有委托人通过后台联系到了他们。
委托人是一个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因为学历高，晋升的速度比同期的要快。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但不知何时开始，公司里开始盛传她和领导有一腿的桃色新闻。
委托人在视频里说，她之前在网上看到过有人处理桃色新闻的好办法，说是直接报警，让造谣的人自证。
但委托人不想将领导卷进来，她和领导的关系可没那么好，委托人怕得罪领导以后影响自己的晋升之路，便想着来辟谣小队这边，解释一下她的桃色新闻。
朱荧荧出面，潜入他们公司的群聊，查到了谣言来源。
后又请委托人声音出镜，详细地描述了谣言对她生活产生的影响。
在录制视频过程时，林青直接给那个造谣的人当场打去了电话。
几个逻辑缜密的问题就逼得对方说漏了嘴，直接承认了谣言是自己编的。
视频一经发出，虽然点赞量远不如揭穿范明西的那条视频，但成绩也很好，发出后没多久就登上了同城的热门。
林青后来还回访了下二号委托人，委托人表示辟谣小队的传播非常迅速，公司对造谣事件及其重视，她的领导也对同事私下造谣的事情极为气愤，对参与造谣的同事进行警告后，直接将最初的那个造谣的员工开除。
委托人说，从那时候，公司里的八卦风气好了很多。
林青简单将两起委托，共五条视频的数据一一分析，然后就看向了朱荧荧。
江澈和周圣彩，一个负责拍摄一个负责剪辑，他们没什么需要总结的。
朱荧荧却负责很重要的筛选委托人以及网络调查的事情，林青甚至觉得朱荧荧对团队的贡献，比她还要重要。
朱荧荧总结的风格和她的人是一样的，冰冷简洁，满是干货。
林青刚才分析各种数据大约用了十分钟，而朱荧荧总结加上让大家筛选下一个委托人，前后也只用了五分钟。
“差不多了，如果没有人补充的话，我们可以去吃饭了。”
速度极快的朱荧荧说完后，抬头看向林青。
林青看到她手里的手机，一开始还是备忘录的界面，在简单介绍了几个报名的委托人，让大家一起挑选过委托人后，朱荧荧就直接将屏幕转到了大众点评上。
看着，就是要挑餐厅的架势。
“没什么问题了吧，那就商量去哪里吃吧。”
林青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身材纤瘦的朱荧荧，想起朱荧荧每次的饭量，她认真怀疑朱荧荧的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怎么会有人一顿饭三碗饭，腰还细的仿佛一只手就能搂的过来似的。
朱荧荧看向了旁边两人，向来清冷的眼眸谈起美食的时候，总是亮晶晶的。
“你们想吃什么？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粤菜馆”
周圣彩：“我都可以。”
江澈轻勾了下唇角，“我也都行。”
朱荧荧难以理解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似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对饭能淡定的起来。
她对林青说，“那就定了，新开的粤菜馆吧，听说很好吃。”
“行，地址是哪里？”
林青掏出手机，正要搜索地址的时候。
好巧不巧，手机在这时有电话进来了。
最基础的铃声，响彻在房间里。
几人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林青拿着的手机。
只有江澈注意到林青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身子僵住片刻。
“我接个电话。”
她说着，就拿着手机往外面走去。
在穿鞋的时候，她的手机往这边扭了下，江澈看到了屏幕上还未被接起的来电显示。
上面只有一个字。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