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私心
“那是身为哥哥说的气话，你非要抓着不放？”
顾子亭忍着内心的烦躁，压抑着尽量让说出口的话变得柔和一些。
怀中的女孩细密的睫毛轻颤着，小巧挺翘的鼻尖，安静的侧脸显得整个人有些乖巧，那些尖锐的刺仿佛都被收起来了。
季沫沉吟几秒，嗤笑出声，抬起眸尽是冰霜。
“顾子亭你真奇怪，你把我当什么？你是不是贱骨头啊，之前对我避若蛇蝎，现在不想看见你了就上赶着？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骨子里这么贱？”
男人薄唇紧抿着，脸上瞬间笼罩一层寒冰，看着女孩揶揄的目光，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我是希望我们像正常的兄妹一样，而不是”
顾子亭顿了顿还是没说出口，怕再次惹得女孩生气。
“不是什么？而不是胡搅蛮缠，折磨你？你不觉得自己矛盾吗？温柔的顾教授，不要摆出这幅恶心的样子好吗？我变不成你想要的乖巧，想要个听话的，你不如去街上捡一个。”
“反正我们的关系就跟捡来的没区别。”
女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眯着眼睛笑了笑，嘴角满是嘲讽。
最后一句话就像刀子一样反复扎在顾子亭的心里，被它折磨地已经无力再反抗，只能缴械投降颓废地呆在原地。
那双狭长的桃花眸中，弥漫着化不开的黑雾，深不见底，夹杂着几分茫然。
手指不自觉的收紧，看着女孩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回过神来，松开了自己的手，缓缓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他眼睁睁地看着女孩毫不留情地转过身离开了，掌心残留的余温也渐渐消失。
等他回过神来走出学校时，就看见干净明媚的少年站在女孩旁边腼腆地笑着，突然感觉那一刻阳光有些刺眼。
“季沫！”
远处的陆柯沉冲着女孩挥着手，骑着自行车到她面前停下，白皙修长的手拍了拍后座。
“那么远你都能看见我？”
季沫一脸好笑地看着眼睛明亮的少年，看他挠了挠头，憨厚地冲自己笑着。
“不管多远我都能认出你！”
树荫下的少年一双长腿支着自行车，穿着黑色无袖t恤，光洁的额头上带着红色的头带，身上传来阳光晒干的味道。
“上车，你的脚不方便，我送你回去。”
季沫浅浅地笑了笑，眼里的冰霜融化了几分，正想拒绝，感受到身后的视线，心情又瞬间有些低沉。
“你的机车呢？”
漫不经心地看着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刻意忽略心里的在意和感受，坐上了被太阳晒的有些温热的后座。
“你说那个黑色的机车啊，我想着你可能不太喜欢招摇，而且骑慢点好，不想让你的脚二次受伤了。”
其实这只是他的小私心。
“你要是想坐，等你的脚好了，我带你去兜风。”
男孩眼里盈满了笑意，耳尖有些微红，仿佛丝毫没有介意之前的话。
季沫感受着蝉鸣，温热的空气透过肌肤渗入四肢百骸，阳光在细胞间游走着，温暖治愈了她原本有些冰冷的心。
轻轻地‘嗯’了一声，少年蹬的更用力了，身上感觉有用不完的活力。
“南边有个盘山公路，山顶上可以看月亮，看日出，还可以野炊，等你脚好了我带你去那条盘山公路上兜风，可舒服了。”
长长的甬道一路上并不枯燥，男孩兴高采烈的模样感染到了季沫，手里抓着陆柯沉的衣角，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时不时地应一声。
春末的风带着夏日临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车轮碾过石板细微的声响被淹没在男孩热情的话语里，夏日的暖旭落在身上。
远处的黑色奔驰停在原地许久，男人脸上寒气密布，手指微弯，紧紧握着方向盘，紧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这么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才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你很喜欢陆柯沉？”
季沫刚进门，就听到阴沉的声音自黑暗里响起，高大的黑影藏匿在黑暗里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看着她，一瞬间阴冷的气息爬上脊背。
她抖了抖身子，随手按了开关，灯光亮起打在男人身上，季沫才看清他脸上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眸子。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玄关处换了拖鞋就往楼上走，只用余光睨了一下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便移开视线，话语中的敷衍之意不言而喻。
路过他身边时被那只温凉的手一把拉住，男人垂着头有些丧气，她头一次见这样的顾子亭。
“我是你的哥哥，季沫。”
话语中透着凌冽，男人低着头，轻敛的眸中压抑着复杂的情绪，手中的力道减轻了许多。
季沫抿了抿唇，瞳孔里全是男人的倒影，顿了几秒，轻轻拨开了男人握着的手，眼里多了一丝倔强和自嘲。
“顾子亭，一天不恶心我你就难受是不是？我不是你的妹妹，你姓顾，我姓季。”
这句熟悉的话顾子亭已经不知道是自己听到的第多少次了，隐隐有种错觉，已经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对方听的了。
顾子亭冷着脸，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心里那股堵塞逐渐被压下去，才耷拉着脸回房间。
天色翻起了鱼肚白，一通电话惊扰了安静美好的清晨。
男人接完电话愣怔了很久，到女孩门前犹豫良久，扬起的手迟迟没有敲下去，眼里晕染着一抹纠结。
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季沫是被手机的嗡鸣声吵醒的，迷蒙的双眼半睁着，纤细的手在枕头下胡乱摸着。
屏幕亮起，看到上面的几条消息，她已经无心睡眠，彻底清醒。
【季姗：今天是顾家和陆家见面的日子，主要是为你哥哥和陆家小姐的终身大事，你懂事点，别给妈妈丢人！】
【g：好好休息，不想来就别来】
【陆柯沉：醒了吗，我来接你？】
还是那个女人啊，季沫沉吟几秒，苦涩地笑了笑，只回了陆柯沉一个‘好’。
陆柯沉随意地穿着熟悉的白色t恤，黑色长裤，开着那辆熟悉的机车停在门口。
季沫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低垂着头，眼睛直盯着手机，听到声响才猛地抬起头，眼里盈满了温柔夹杂着惊喜。
这是陆柯沉没见过的季沫，穿着浅蓝色的吊带裙，微卷的头发披在肩上，看起来安静又美好，不同于往日的张扬和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