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自作多情，不自量力
第二日，顾朝夕带着山楂石榴一早出府，在京城中闲逛。
小团子穿过繁忙的街道，走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远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是个适合静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角度。
顾朝夕静静站着，石榴举着团扇给自家小姐扇风，山楂站在顾朝夕斜前方，帮她挡住直射过来的阳光。
两人默契地没有询问顾朝夕的用意，只是静静陪着小姐。
顾朝夕对此十分满意。
自己静不下心来，便想着出来逛逛，顺便观察下京城。
早膳时本想着跟镇南王妃请示下，一进门就被对方那嘘寒问暖的架势给镇住了。还是镇南王派人来传信，说若是小小姐想，可以自己出府转转。
不过是直接传信给的顾朝夕，若是王妃和萧锦逸在，多半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的。
顾朝夕心中了然，一听到王爷的准许，急忙叫上山楂石榴就出门了。
道路的左边是一家精致的艺坊。店内摆满了珠宝玉器、锦绣衣裳，以及各种奇珍异宝。伙计们热情地为客人介绍着每一件物品的来历和价值。
右边是一座华贵的酒楼，从楼上的窗户往外看，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的繁华景象。
主街上，人来人往，车马穿梭，一片繁忙。
街边，一位老者正卖着些许菜蔬，旁边有一位孩童在观望。孩童的衣着破旧，看起来营养不良，与酒楼进出的世族子弟们对比鲜明。
顾朝夕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一处小巷。
她看见一个孩童正羡慕地注视着一个世族公子带着一群小厮从书坊走出，身后的小厮们抱了许多书册。
那公子神情得意，一副目空一切的模样，似乎为自己的阔绰出手而洋洋得意。
“这些都拿回去放着，就放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公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指了指小厮们手上的书。
“让父亲也看看，本公子学业多么用功。”
顾朝夕不忍直视地瞥瞥眼。
她以前总用这招应付爹娘，倒是没想过有人这般大了，还用这种孩子伎俩。
不远处的树下，一个男童拿起一根树枝，在土地上轻轻描摹着什么。他的眼神充满了憧憬和羡慕。
顾朝夕心中一动，她走近男童，蹲下身子，温和地问道，“你在画些什么呢，小哥哥？”
男童抬起头，看见一个长得漂亮打扮精致的小妹妹，不禁有些害羞地垂下了头，“我……我在画……在写自己的名字。”
顾朝夕歪歪头，“哇，小哥哥会写自己名字。哥哥很喜欢读书吗？”
男童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渴望：“嗯，我很喜欢。可是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买书，只能偷偷过来看看。”
顾朝夕心情变得复杂。她理解这个孩童的心情，曾经的她听见老人们讲末世前的故事，也是十分羡慕他们能够上学读书的。
顾朝夕思考了一下，示意石榴拿出临出门时，萧锦逸派人送来的启蒙小册子，递给了孩童。
“这本书是我刚刚买的，你拿去吧。”顾朝夕笑着说。
男童吃惊地看着顾朝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可以吗？”
顾朝夕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希望你能够好好珍惜这本书，用心去读。”
男童高兴地接过书，眼中满是感激：“谢谢妹妹！”
顾朝夕温和地说道：“我相信，只要你努力，将来一定可以考上秀才。”
考秀才是不少这里人毕生的夙愿，她应该没记错吧？
男童重重点了点头，紧紧握着书，激动又感激地看着顾朝夕。
看来是没错了。
“山楂，石榴，你们谁还记得刚刚那本册子叫什么？”
跟男童分别后，顾朝夕转头问二人。
“小姐放心，那本册子是京中常用的启蒙之物，上面没有世子殿下的备注。奴婢稍后再去买一本补上。”石榴温声回应。
顾朝夕赞许地看着石榴点点头，这下就不会被萧锦逸发现了。
顾朝夕决定进一家茶坊稍作休息，顺便听听城中的一些流言。她走过一座座高大的门楼，看见门楼后的庭院里，池塘清澈，假山翠绿，几只金鱼在水中嬉戏。
顾朝夕走上二楼，坐在靠窗垂着纱帘的包厢，抿着香茗，听周围人的谈论。
许多人正在议论柳湘儿，言辞之中带着讽刺和不屑。
“你听说了吗？那个柳湘儿居然还敢在朝中事务，真是不自量力。”
“是啊，她只是个贱民出身，还是艺坊出来的。居然妄图干政，真是可笑。”
“她或许有几分画技，但这跟政事可完全不搭边。”
顾朝夕听着这些议论，心中涌上一股怒火。
她深知柳湘儿是为了百姓的利益而发声，却被这样轻视和讽刺。
顾朝夕愤懑不已，但她也明白，在这个世界，社会地位和出身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声音是否被听到。
茶坊里的议论声继续不断，顾朝夕的耳朵渐渐麻木，她决定不再听下去。顾朝夕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顾朝夕离开茶坊后，漫步在街头。她走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一家馄饨摊前。闻着馄饨的飘香，顾朝夕想起了襄阳那家馄饨。小团子带着两位侍女坐下，稍事休息，等待着馄饨。
馄饨摊旁边的人们正在谈论着柳湘儿的事情。
“唉，听说那个柳湘儿了吗？真是可惜了。”
“是啊，她本来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画画还有点本事。可惜，为什么非要出这个头呢？”手中拎着菜篮的妇人叹气。
“她或许是一时冲动，冲昏了头脑，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真是可惜了她的才华，现在反而因为这事声名狼藉。”
顾朝夕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周围人们的议论。
柳湘儿为民发声，在这些人嘴里，却成了“不明智”和“可惜”的可怜人。仿佛柳湘儿的努力和勇气是一种错误。
顾朝夕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无奈和心酸，但她明白，这是普通百姓的自保之道。她不能，也不应该对此有所品论。
一位男子走到摊前，点了一碗馄饨，然后朝着正在议论的人们微笑说道：“大家说的是柳湘儿吧？”
“我知道她，她并不是一时冲动，她的行动是为了为百姓发声，揭示真相，我觉得她很值得尊敬。”
周围的人们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看向男子。有人诧异地问道：“你认识柳湘儿？”
男子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是的，我认识她，我看到了她的努力和奋斗，她是一个勇敢、正直的姑娘。她的行动并不是无谓的，而是为了那些受苦的人们发声，为了正义而战。”
然而，人群中有人不同意男子的说法，他们开始嘲讽起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些什么？柳湘儿那点小把戏，有什么用？她不过是自以为是。”
“是啊，听说她的所作所为，反而让灾民们的处境更加艰难，她能帮到他们吗？”
“她根本就不懂政事，只会搞些没用的事情，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
“现在不就是她害得那些有心之人无法施展拳脚，真是够了。”
众人的议论再次变得嘈杂起来，话语之中充满了嘲讽和讥笑。他们似乎更愿意相信那些负面的传闻，认为柳湘儿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场闹剧，对灾民的处境毫无帮助。
男子面对怒斥，神色尴尬。
顾朝夕深深叹气。如果饥荒一事不能完美解决，自作多情，不自量力的名头，柳湘儿是背定了。
灾地之外的百姓不会去狠不作为的官员，只会怨出头的柳湘儿。
这便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