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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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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晚了,街上的人流量减少,云不多见,思绪远去。沈怀瑾路过一个公园,他坐在石板凳上,旁边放了那捧花和凉透了的海鲜粥,他双手捂眼仰起头开始盘算这些天的经过。

    很混乱,天崩地裂地混乱。

    先前的亲戚关系因为一张纸而结束,那么后续再跟他们合作必然不会像之前那么轻松;避了多年的裴更又突然出现;沈持瑜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一下子跟之前完全两个样。

    一切都好像山体滑坡,朝着深渊滚去。沈怀瑾奋力却挽回不了,反而自身极大可能是深陷泥潭。

    他痛苦地蹙起眉,身为局中人,不解其中棋。

    沈怀瑾长提一口气,最后颓废地吐出,他身子前倾,胳膊肘抵在膝盖,眼神正视面前平静的湖面,脑子翻江倒海。

    衣服口袋里面是不断振动的手机,阵阵手机铃不停,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沈怀瑾很有把这不解风情的东西掏出来,然后看也不看地丢进水里的冲动。

    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明天还要带沈持瑜回家。

    “不接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传来。沈怀瑾错愕地回头。

    “哥。”沈持瑜只穿了一件红色卫衣站在沈怀瑾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怀瑾。

    沈怀瑾缓缓起身,有点不可思议,“你怎么……找过来的”

    回应他的是呼呼风声,沈持瑜站在小路上,比在湖旁的沈怀瑾高不止一个头,他看石凳上的油桐花,“这次还是因为上厕所然后别人给你打电话,你才不接我的电话的吗?”

    风拂过湖面,泛起阵阵诡异的涟漪。

    “我心情不是很好,我自己待一会儿,你穿那么少就赶紧回去。”

    沈持瑜向他走来,坚定的声音在沈怀瑾心里空旷的地方响起回响,“是因为我。”

    他没有问沈怀瑾为什么心情不好,而是回答沈怀瑾。

    沈持瑜步步逼近,擅自坐在了那束花的旁边,沈怀瑾面露不满,“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我说回去,别让我说第三遍。”

    沈持瑜置若罔闻,拿起海鲜粥,打开满是水珠的盖子,拿起勺子,舀起冰冷的粥,喂到自己嘴里,本应该是鲜美的,只是现在味同嚼蜡,“给我买的,为什么不给我?”

    “我说……”

    “你海鲜过敏。”

    沈怀瑾悄悄往后撤了一步。

    他怎么会知道的沈怀瑾很小时候就吃过一次,吃了那次以后就进医院躺了两天,自此没碰过海鲜。

    沈持瑜尽收眼底,三口两口地把粥喝完,“我问过妈,她说的。”

    继而拍了下石凳,抬眼还是水汪汪地眼睛,只是没有之前的欣喜,“坐吗?”

    沈怀瑾没动。

    沈持瑜也没强求,自顾自地说,“我只是觉得只要我乖一点,你会心情好。你最近的精神状态真的很想摇摇欲坠的玻璃杯。”

    “我不认为你刚刚,还是现在,都像是乖的样子。”

    “我想讨好你,你却一脸戒备,疏远我,你要我怎么办”沈持瑜的语气不减之前的冷淡,但沈怀瑾还是听出他的不甘心。

    沈怀瑾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耐下性子跟他说话,“但你有些时候做的真的过分,你知道吗?”

    “什么?是指亲你脸吗?”沈持瑜态度轻飘飘的,不以为然,“那我下次不亲了。”

    沈怀瑾,“你年纪不小了,你要有分寸。”

    “我没有,我没有分寸,”沈持瑜接话接的很快,语气有些急躁,“你没有教我什么分寸,爸妈也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你只会跟我说教,我一下大一下小,你把我当什么机器吗?”

    沈持瑜从小就在他自家深闺大院里长大,他想要什么游乐设施都给他往家里装,要吃什么也是一批批送,只是爸妈常年不在身边,沈持瑜总是依赖着沈怀瑾。

    直到上小学,他才离开家教,去学校上学,好在沈持瑜性格开朗,很快就玩开了。

    都说长兄如父,沈父还在,轮不到沈怀瑾。

    沈怀瑾咬了下牙,“你觉得跟我待在一起很压抑的话,大可不必勉强。”

    他完全可以走的远远的。

    他只是为了报恩才这么赴汤蹈火,他只是欠人家的。

    沈持瑜歪了下头,“然后呢这样你能名正言顺跟裴更在一起吗?”

    沈怀瑾心头一颤,声音连带着也颤,“跟他又……”

    “你同//性//恋吧,哥。”沈持瑜一脸阴暗地审视沈怀瑾的神态,半晌没见他哥说话。

    还真是。

    他自嘲似的撇头起身,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你放心,我不是。今晚过了我当什么没发生,你继续当我的好哥哥。”

    沈持瑜的背影远去,上了辆出租车。

    沈怀瑾双眼空洞,跌坐在石凳上,手打翻了那碗空的塑料碗。他突然双手用力掐着自己的脖子,红了眼睛不停地干呕,可惜他晚上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吐不出什么来。

    他也是在高中遇到些事才不经意间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当时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如同沈持瑜刚刚的鄙夷的样子。

    厌恶,恶心,逃离。

    他生来就是不堪的异类,天定。

    沈持瑜上车,在前面路口就停下了,他耳机里不断播放录音,快步远处,看着沈怀瑾抓心挠肝的样子。

    录音停不下,把沈持瑜的思考全部绞进来,沈持瑜突然很倦,呼吸也是沉重的,脚底就像扎根,荆棘缠绕着他而上,尖刺缓缓进入皮肤,不知不觉中渗出血珠,腐烂皮肉,满目苍痍。

    “永远爱我吗?小瑾……”录音里裴更的声音空洞幽长,像是雾里的回音。

    后面的声音听不清,只有机器杂音。

    直到录音的结尾是沈怀瑾浮若游丝的声音,“是……”

    沈持瑜听后翻个白眼,把耳机摘下来,扔在地上,一脚碾碎。不解气,又把“碎尸”踢远点。

    去你妈的。

    沈持瑜把地上的石子通通踢开,一屁股坐下,就躲在上面草丛旁,看沈怀瑾被揭发然后痛不欲生的样子。

    亲的人自然知道哪里是你最难受的地方。

    沈怀瑾就是那种喜欢戴面具的人,面具戴久了自然长在脸上,撕下来就相当于剥层皮。

    沈持瑜不反感同//性//恋,只是他们做的太恶心了,恶心到他无法想象。

    人心隔肚皮,相处那么久的哥哥,怎么能因为其他人要把至亲都赔进去

    为什么呢?他可是我哥。

    当怀疑掺杂在情感里,它破碎也是早晚的。

    通透的夜晚,我把玫瑰塞进腐肉,等天明长出翅膀。

    ————

    第二天,沈怀瑾去酒店,沈持瑜已经在大厅等他,跟沈持瑜说的一样,好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跟他打招呼。

    那他昨天说得那些算什么意思,恶心他还是恶心自己?

    沈怀瑾面色苍白,没有心情陪他嘻笑,话不多说地带沈持瑜去车站。

    这次是沈怀瑾坐在窗口旁,阖眼,一晚上没休息,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其中一站,车缓缓进站,一批批乘客去旧换新。

    然后沈持瑜看到一个花枝招展的身影,裴更穿着他的花色上衣,头顶着一副五颜六色的墨镜。

    他拿着票对号,路过沈持瑜旁边,低头看了眼他,但是很快就把眼神放在沈怀瑾身上。

    沈持瑜跟裴更对视的那刹,电光火石。

    昨天,他就是想确认信息的真实性。

    对了一半,而另一半就是裴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持瑜知道的裴更下一步计划是拿到沈怀瑾手里的资源。

    总觉得他哥是天真偏多,裴更这人怎么看都是不靠谱。

    沈持瑜越想越气,到底看上裴更什么了

    裴更越过他,走到后几个位置。

    沈持瑜却觉得后面像是毒蛇似的龇牙瞪目,等待捕猎。他回头看,裴更抱着包坐下,拨下墨镜,闭着眼舒服地躺着。

    “看什么”沈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沈持瑜好似阴阳怪气,“看你小情人。”

    沈怀瑾皱着眉地扭过头,脸朝着窗外,列车缓缓行动,不耐烦地说,“在外面别逼我扇你。”

    沈怀瑾艰难了一晚,得出几个结论:

    一是自己的确是恶心的怪胎,是不招人待见的。

    二是沈持瑜独自出去的时候肯定遇到了什么事。

    三是太惯着他,都要上房揭瓦了。

    沈持瑜也不跟他纠结,继续沉迷在自己反背叛的意识里,他躲在椅子前向后又看了眼裴更。

    这次裴更翘着二郎腿,手撑着脑袋,睁着的眼通过墨镜直直地跟他对视。

    裴更手指抹了下唇,向他招招手。

    沈持瑜回身坐好,没理他。

    裴更被无声拒绝也不恼,他一进来就见这小孩一脸敌意,甚至有些恨意地看着自己。

    他没把沈持瑜放心上,甚至没有把他放眼里。

    裴更只是拿出手机,输入一个手机号码,打了段字发过去——

    [陌生号码:怀瑾,我有徐督笙最近的活动消息。你真的相信徐凯威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我们可以做交易,你是聪明人。]

    沈怀瑾头抵在窗玻璃上,半睁眼皮看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回复他。

    [我:条件]

    [陌生号码:只要我们见一面,我当面跟你讲。身边除干净了才睡得安稳,对吧]

    [我:地点]

    [陌生号码:八号车厢,九点,我在过道那里等你。]

    看来人就在车上,只是人多口杂的地方能有什么重要消息。

    沈怀瑾折腾乏了,双手抱胸,眼睛一闭,打算睡一觉醒来要是九点就去赴约,睡过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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