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沈括天在大厅角落小声抽泣，脸还红肿着，低着脑袋跟小学生罚站似的。
沈延敖在一旁额头上还暴着青筋，他拉了拉脖子上系着的领带，憋红了脸吐出一口浊气，“你还真敢动手，我看你真是反了天了！”
沈怀瑾拦下沈延敖的动作，示意沈持瑜过去。
沈持瑜不情愿地挪过去。
父子俩双双看向他。
沈延敖压下怒意，率先对沈持瑜开口，“侄子你也先别气，这小兔崽子我教训他……”
“大伯，对不起。”沈持瑜眼神一直盯着他们的鞋子，小声认错。
父子俩双双愣一下，沈延敖看他身后的沈怀瑾，不知道又搞哪出。
沈怀瑾抬手拍向沈持瑜的背，“跟谁道歉呢”
沈持瑜咬咬牙，一字一顿地说，“大伯，对不起。这次打架是我挑起的，我为我的错误向堂弟道歉。”
沈持瑜凶神恶煞地说着，一脸都是不服。
末了，沈怀瑾按着他硬生生地给沈延敖父子俩鞠了个躬。
“括天脸还好吗？我送他医院看看吗？”沈怀瑾微笑着，眼底的深邃让沈括天不寒而栗。
沈延敖干脆地拒绝，“不用了，这小子疼疼长记性。在外面什么都敢乱来。”
“走了。”言罢，沈延敖拽着沈括天的衣领就要离开。
沈持瑜叫住他们。
“大伯，我给堂弟道歉了。堂弟什么时候给我哥道歉”
真的不鸣则已，一鸣惊掉仨人下巴。
沈延敖听了直接抄手往沈括天身上又狠狠地抽了下，“你又干了什么！”
此时大厅里只有身影忙碌的钟点工准备午饭，其他人早就累的各回卧室了。
沈括天挨了沈持瑜一拳又是老爸的一顿教训，憋不住了，他指着沈怀瑾向沈延敖吼道，“不是你说的吗！这个杂种就不应该留在沈家！你自己说他丢人！你打我干什么啊！”
沈怀瑾的脸色刷的一下沉了，现在是他想拉着沈持瑜离开，“好了走吧，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持瑜甩开他哥手，火气又上来了，“你这家伙！”
“你干嘛！你个疯子！”沈括天惊恐地看沈持瑜扑过来，两人很快地扭打在一起。
沈怀瑾这次没去阻拦，他怕这次拦下沈持瑜，沈括天又会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让沈持瑜发现些东西。
他太自私了。
最后还是沈延敖把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分开。
与其说是打架，不如说是单方面压制，沈延敖再没动作，他小儿子估计连气都快喘不上了。
“可以了。”沈怀瑾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着沈延敖父子尴尬地在大厅。
沈持瑜恶狠狠地瞪了沈括天一眼，跟着沈怀瑾离开。活像是在外面打架赢了的大狗狗，还摇着尾巴向主人邀功一样，神气极了。
沈怀瑾回房从包里拿了创可贴给沈持瑜刮伤的地方覆上。
“最近别吃酱油，走吧，回你自己房间。”沈怀瑾把创可贴纸单手攥成一个小球扔进垃圾筐。
沈持瑜向前跨一步，拉住沈怀瑾的手腕，眼波闪了闪，“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我，我说不定能帮你。”
沈持瑜又不是智障，桩桩事放在一起，沈怀瑾看他焦虑的眉梢，心里翻来覆去地酸涩。
沈怀瑾抬起另一只手，按着沈持瑜抓着自己的手，顺下来，看着他脖颈处的创可贴，“没事，回去吧。”
“哥……”
“回你的房间好吗？沈持瑜。”沈怀瑾抬头跟他对视，蹙着眉，眸光暗淡，仿佛聚拢了一片薄雾。
深秋凉意穿过衣服的空隙，顺着沈持瑜的脊椎往上爬，直冲脑门。
“那你有事叫我。”
沈持瑜离开的时候没关门，沈怀瑾过去要关，刚摸上把手，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他按下接听键。
徐督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瑾啊，你看你现在有空吗？四楼来一趟，大家都来。”
沈怀瑾当然知道大家都有谁，他换了件毛衣出门。
还是四楼那个房间。
沈怀瑾一坐下，徐慧笙给他了两张纸，她说，“这是按照老爷子遗嘱分的遗产，你们家的，你看看。”
沈怀瑾仔细阅读，意思大概是遗产一分为二，一半做慈善，另一半子女平分。码头使用权由三舅接手，大舅跟徐莲苼负责管理，其他人拿少部分股份。
“这个使用权是”沈怀瑾看向徐慧笙。
徐慧笙这次没喝茶，但端着热水，不紧不慢地喝着水，雾气氤氲间，掀起眼皮，半睁凤眼，扫了他一眼便说，“三哥拿使用权，大哥跟你母亲管钱。”
“真是好事聚一家，”一个尖锐的女声阴阳怪气地说话。
这次徐岚也在场，白了那个女人一眼，“那当然了，谁让他们做事多呢？”
“得好处就长嘴了是吧徐岚。”
徐督笙打断道，“可以了，大家确认下，自己合同都没问题就处理财产转交，遗嘱就是这么写的，谁多谁少已经没有意义了。”
“可……”
“不服气也憋着！”徐督笙突然厉声呵道，“哪来那么多时间管你爱要不要，不要放在这！”
“不要就不要，这点东西，糊弄谁呢？”沈怀瑾看他最小的这个舅舅，啪的一声，把纸重重地拍在桌上，转身就要走。
徐督笙摸起旁边的烟灰缸就往他头上砸去。
咚的一下。
这个男人抱头倒下，嘶嘶着倒吸凉气。
徐督笙轻蔑地吸口烟，“没大没小。”
“拉走。”
徐督笙一声轻飘飘地落下，守着门的两个健壮男人拖着蜷缩在地上的人出去。
差点就忘了，徐家一个强盗出身的家族，披的羊皮就算再无辜，本性上还是野兽的粗鲁跟蛮暴。
沈怀瑾的指腹磨了磨平滑的纸，注意力归在桌上被遗弃的纸上。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家庭的代表跟律师确认事项和交谈。
徐慧笙当时正在签字，沈怀瑾走近她，把自己这张递到她面前，“慧姨。”
徐慧笙看看面前的纸，又抬头看他，眼里都是不解，“怎么？”
“我妈说，徐家东西我们不拿。太姥爷过世，之前的纠葛就当了断了。”沈怀瑾声音很轻，“所以劳烦您签了吧。”
徐慧笙一字不落地听进去，思索片刻，接过纸，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知道了。”
徐慧笙的笔离纸的那一瞬，沈怀瑾此次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那我先告辞了。”
沈怀瑾跟大舅打了招呼，自行离开。
走出那个压抑的房间，沈怀瑾长舒一口气，新鲜的空气包围着他，让他焕然一新。
血缘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徐莲苼无法斩断它，她只能躲避，她不愿意接受自己残暴的长辈。
她从小受到父母的耳融目染，努力发展事业，心思扑在慈善上，为自己不幸的血脉赎罪。
当她看到沈怀瑾流落街头，这也是她收养沈怀瑾的一个原因。
如今，枯萎的玫瑰即可分崩离析，长眠在粪土之下。
沈怀瑾替她完成了一个心头之患。
——
沈怀瑾去厨房拿他先前烤的小饼干，遇到了沈延敖。
应该说是沈延敖一直在找沈怀瑾，去他的房间没找到人，只好到别的地方。
只是沈怀瑾没心情陪他闲谈，擦过他身边就走。
“小瑾。”沈延敖叫住他，“小天还小，是个孩子，有时候说胡话，你也别放心上。”
沈延敖也没想到沈括天这次口无遮拦，什么都说。现在毕竟是在徐家，要是被人听到而影响自己以后的合作才是得不偿失。
“不会，”沈怀瑾驻足看他，镜片反射灯光的暖色，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冷冽起来，“十五六岁当然是孩子了。持瑜不也年轻冲动吗？这次莽撞，伤了沈括天。”
“小天倒也没什么……”
沈怀瑾打断他，“下次就不是持瑜动手了。”
“让别人管自己的孩子，那确实很丢人。”
沈延敖一脸黑，沉声道，“沈怀瑾，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沈怀瑾无所谓地招招手，“我生来就是一个跟狗抢食的。你在我这儿又能算什么东西。”
言罢，沈怀瑾单手插着兜，扬长而去，也懒得看沈延敖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沈怀瑾刚踏上楼梯，头顶传来一声口哨声。
他抬头，沈持瑜一身休闲装，不难看出他修长的身材，脖子处带着黑色颈环，依在楼梯，双手环在胸前，明亮的眼睛跟他对视，咧着嘴朝他笑，沈持瑜又吹了声，一脸痞态。
沈持瑜现在正是青春明媚的年纪，脸部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琥珀色的眼眸流光溢彩。
沈怀瑾不由得一怔，低头咧了下嘴角，唇边抹了笑，随后上楼，“怎么了？”
“原来你有嘴啊，哥。”沈持瑜凑到他身边，刚刚他完完全全地看到了沈怀瑾跟沈延敖的对话场景。
“这么远你都能听清”
沈持瑜如实回答，“听不见，但能看那老头脸都快气的变形了。”
“嗯，”沈怀瑾没看到，有点可惜，但很满意这个结果。又看了沈持瑜一眼，一眼看到他脖子上的颈环，眼底闪过一丝不满，“这什么”
沈持瑜摸了摸颈环，“啊怎么了吗？”
“摘掉。”
“挺好看的啊。”
沈怀瑾突然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持瑜被看得有些心虚了，“怎么了？这个违法吗？”
沈怀瑾抿唇成一条线，“你有女朋友吗？”
沈怀瑾只知道带颈环的一般不是圈里的就是女孩子带，沈持瑜带这东西让沈怀瑾有点慌，怕是自己又哪里露馅带坏沈持瑜了
沈持瑜一头雾水，“跟我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过年前找一个。”说完沈怀瑾带着饼干自己进房了。
沈持瑜在原地不理解他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