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 章 出狱
放着契丹一族而不打，故意留着他，是为了以此牵扯北梁皇族，是为了私利而保全自己的地位。
只要契丹一族还在，年年扰边，那么北梁皇族就需要纪家出手镇压摆平，哪怕是再看不过，哪怕是再忌惮纪家，他们也不能，也不敢动纪家。
“陛下，今早雁回关副将江预八百里加急，送来急报。”
岑大监平日帮梁深整理御案，分轻重缓急排序，总会将较为紧迫要急的放在案首，方便梁深查看。
梁深批折子爱喝浓茶，岑大监早早备着。他喝过一碗浓浓的绿茶，才勉强把疲惫的眉头抹平，顺手接了过去。
摊开只看了两眼，梁深便又疲惫的捏着鼻梁，沉默在空荡的大殿里发酵，岑大监想着：冀北边境估计又不好。
梁深撑着脑袋好半刻，才放下手，道：“岑大监。”
“陛下。”岑大监低下头。
“你说这纪家，怎么就动不得呢？”梁深自言自语，没去看他，但不紧不慢的语调里，总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浅淡杀意。
岑大监一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算了。”梁深没指望他回答，摆摆手，又道：“你去刑狱，亲自接纪淮安出去，安抚好他。”
“诺!”岑大监起身，低着头退后两步，才转身离开。
刑狱里，纪淮安被人再次泼了盆冷水，才呛着嗓子醒过来。
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罗辑双目赤红。
三日了，他用尽方法，纪淮安就是不肯松口。
“二公子还要死撑着吗？”罗辑掐着纪淮安的脸，眼角还流着他身上溅出来的血滴子，“我要是再用刑，可是要在你身上嵌钉子了。到时候，你这身出绝的功夫，可就要废了!”
罗辑咬着牙，一声声，显得格外阴翳。
纪淮安脸上白得不行，都快没有血色了，人也是轻飘飘的一片，薄得跟纸似的，挂在架子上头。
“你不敢!”他睁开眼，眼底黑洞洞的，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罗辑冷笑一声，“来人，给纪二公子身上留点子东西。”
很快，外头就进来两人，上头放着几枚未打磨圆润，泛着寒光的铁钉。
“二公子，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认罪，交代此行谋逆作乱的同谋。”
罗辑将它拿在手里，冰冷的锥形棱钉在纪淮安的锁骨处比划，尖头轻轻刺破皮肉，说：“这一钉子要是嵌进去，神医来了也救不了你，你废了，可真就是废物了。”
纪淮安垂着脑袋不说话。
罗辑有些火，“说话呀!”
铁钉再进一步，血流出来，纪淮安还是忍不住口中的痛吟，艰难地偏头看着他，“唔……罗辑，你再进一步，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死，你得给我陪葬!呵呵呵……”纪淮安看着梁深气急败坏的样子，哑笑出声。
“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手里的钉尖硬……”
罗辑还未说话，就有人匆匆进来，一把搭在他的肩头。
“罗大人，快松手!”
罗辑眸子血色未退，狠戾地看过去，然后一怔，“岑大监，你怎么来了”
罗辑谁都不放在眼底，但对梁深身边的人，他还是会给几分薄面。
“快松手，陛下有口谕。”
岑大监刚进来时，心都要吓掉了。
他早知道梁深身边养着罗辑这样的疯狗，知道他手段狠辣，却没想到这么狠，人都要给打废了。
而且他还拿着钉子往锁骨上钉，他要是脚程再慢些，人再晚来一刻，这铁钉钉进去，估计他们二人都要给冀北和陛下以死谢罪了。
“快快快，还不快给纪二公子松绑!”岑大监连忙让身边的人去解绳子，而后说道：“陛下查清楚了，谋逆者另有其人，特意派老奴前来传话。”
罗辑不解，喝道：“谁敢动他，我还没审完呢!”
岑大监二话不说，一把将暴怒的罗辑打断，拉到墙角，“罗统领，你不要命了，敢质疑陛下的决断”
罗辑淡淡道：“陛下不是说这个人全权交由我审问，为什么这会儿又放了他”
“哎呀!罗统领不要这么死犟，陛下说查清就查清，陛下说放人就放人。”
岑大监此刻看着他手里的铁钉还心有余悸，附耳道：“实际上是冀北那里出了军乱，江预压不住，要定远侯回冀北主持大局。”
“陛下不肯放定远侯回去，就让老奴来找纪淮安，今日你这钉子镶进去，你的命也就跟着丢了。”
岑大监说完，怼了怼罗辑的肩膀，道：“一会儿你还得去给他赔个罪，陛下护着你，他没什么好说的。”
这边纪淮安被人放下来，直接被人披上白狐大氅，遮盖住身上所有的不体面。
罗辑黑着脸走过来，岑大监赔笑道：“二公子，罗统领最近得罪了您，陛下说过，罚俸一年，杖责一百，来给您赔罪，您可要监刑”
“赔罪”
纪淮安唇角还带着伤，他目光转到罗辑身上。罗辑脸色沉沉地被岑大监怼了一下，勉强应声道：“……是。”
纪淮安喉咙里发出低哑的轻笑，“赔罪就要有赔罪的样子，我不知道别人，但给本公子赔罪的，可都要跪着才行。”
“岑大监嘴上说你赔罪，可罗大人满脸不情不愿，甚为勉强，我看还是算了吧!”
岑大监明白纪淮安的意思，这是记了仇，想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次不等岑大监说话，罗辑就“噗通”跪了下去，“是罗某得罪，望纪二公子海涵。”
纪淮安看着地上的罗辑，蹲身下去，阴气森森地低声说道：“罗辑，三日厚待之情，款待之谊，纪某记住了。你最好活得好好的，这笔账，等纪某有空，定会亲自来算。”
他没力气跟罗辑耗，放完狠话便要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罗辑才抬起眼睛。
岑大监摇了摇头，叹息道：“罗统领，受刑吧!”
纪淮安一出刑狱，就看到满天扬扬飞雪，天地苍茫雪白一片。
才三日，便像换了一副天地。
等在外头的薛从兴把脸缩在皮裘的软毛里，站在马车前头，回身喊了声，“纪二!”
薛从兴兴奋地招手。
纪淮安想勾起一抹笑回应，突然就感觉天翻地覆般，直直倒了下去，意识彻底模糊前，还听到薛从兴焦急地呼唤。
“纪二，纪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