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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 章 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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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齐朝堂三家分庭对抗,乌烟瘴气。

    自从六皇子被谢邱竹从幕后推到台前,又因着皇帝偏心皇后而处处占尽便宜。

    一时之间,六皇子风头无两,盖过多年苦心经营的大皇子与三皇子,他们暗地里咬碎银牙也是没辙。

    眼见皇帝身子日渐消瘦,一天不如一天,大皇子与三皇子都不甘心争斗了多年的皇位最后渔翁得利,落在六皇子这个一事无成的草包身上,让他捡了便宜。

    于是大皇子的一场生辰宴,六皇子出宫赴宴于半道被人劫杀,直接万箭穿心,横死当场。

    老皇帝忽闻噩耗,直接躺在床上,中风昏迷。

    二皇子独守在邺都,挟天子,令诸侯;大皇子被二皇子栽赃,被迫离都拥兵于封地常州。

    南齐乱了!全乱了!!

    没了六皇子,谢邱竹的外祖,秦太师秦文宏也急了,皇位怎么能落在旁人手中。

    秋末绿荷惨淡萧条,谢邱竹正站在池边看台喂鱼,一捧鱼饵撒下去,成群红锦鲤争先恐后地围过来,打破满池绿水寒波。

    耳后风过,鬓角飞丝。

    有人单膝跪地行礼,“属下迎七殿下回南齐,助殿下继南齐帝位!”

    谢邱竹捻着手中的鱼饵,问道:“你们怕不是忘了,本殿下现在可是质子,要是回去,北梁可是要朝南齐发难的。”

    “殿下不必忧虑!”

    跪在地上,戴着黑甲面铠的秦家暗卫仰头道:“家主言:若殿下回南齐,帝位便是殿下的,禹州秦氏一族必将效死力,助殿下登上成龙位。至于北梁,契丹扰边,尚且自顾无暇,自是无力南进……”

    一切按照谢邱竹的谋划。

    六皇子一死,秦氏一族必定惊慌,为了延续百年家族荣耀,他们不得不扶持一个流着秦氏骨血,向着他们的傀儡皇帝。

    所有人的认知还停留在谢邱竹被皇帝从犄角旮旯里拉出来,被迫套上一身皇子蟒袍,匆匆送上马车为质的时候。

    多年筹谋,如此顺利。

    只要自己回到南齐国土,他便是南齐七皇子,这南齐的帝位,他想要的一切,皆唾手可得。

    可纪淮安呢?

    他是不可能跟自己回去。

    这里有他太多的牵挂,友人、亲人,乃至责任,都是这辈子拦着他,绊着他,是他逃不开的宿命。

    就像他!

    永远只能是躲在阴暗角落,窥伺算计别人的毒蛇,这是他的命,是他逃不开的枷锁宿命。

    如今六皇子已死,老皇帝中风,这两人都是皇后最大的倚仗。

    没了这两个人,皇后便是没了依靠,这个是害死母妃的罪魁祸首,这个让他前半生风雨飘摇的女人,后半生将如同他和母妃一样,朝不保夕,命不由己。

    谢邱竹放下手里的鱼饵,转身笑道:“回去告诉外祖,就说外孙在北梁过得很好,不想回南齐陷入他们之间的皇权争斗。”

    暗卫一怔。

    泼天的富贵权势,没人能拒绝。

    他也没料到这个结果,但秦文宏或许料到了。

    暗卫从胸口的衣襟里拿出一封红漆信封,恭敬地奉上,说:“这是秦太师手书,望殿下一观!三日后,属下会来再寻殿下,希望到时,殿下会改变主意的。”

    衣袍在紧峭的寒风中愈发显得单薄,这两日风寒入体,谢邱竹喉咙有些痒,便咳了咳。

    谢邱竹抬手拿过信封,指头的骨节凸起,纤细惨白,有种病弱之感。

    暗卫这才想起这位殿下的身体不好。

    谢邱竹并非生来体弱,此事涉及当年秘辛。

    谢邱竹的母亲,乃是禹州秦氏一族尊贵无双的嫡女秦岚,出阁议亲,邺都百家求娶,说是当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为过。

    后来为了家族,秦文宏将她许给当时还算风流的谢昀做了嫡妻。后来谢昀在秦家的扶持下当了皇帝,本应以皇后之礼入宫的秦岚却被封为梅妃。

    而家中秦岚瞧不起的庶妹,贱妾所生的秦月月不知何时,与自己姐姐的丈夫谢昀私通,成了位分与她等同的宸妃,还怀了大她腹中孩子一月的胎儿。

    梅妃与宸妃都为妃位,两人又都是禹州秦氏家的小姐,可谢昀当时便有了私心,怕朝中大臣骂他薄情,便道:“谁先生下皇子,便立谁为后。”

    为了压下这个暗地与姐夫勾结私通的庶妹,梅妃当时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腹中的孩子身上。

    为了能比秦月月这个贱人先生下皇子,更是提前服下了催产药。

    药中三分毒!

    于是谢邱竹在秦岚腹中便因催产的汤药伤了身子,生产时差点血崩,后又因胎儿在腹中不足月,一出生就身体孱弱,连医官都说他天生弱症,活不久。

    谢邱竹气弱,小脸青紫,在襁褓里跟小猫似地,红曲曲,皱巴巴的,哭声更是低得旁让旁边的稳婆听着揪心。

    秦月月与秦岚同天生产,六皇子嗓门洪亮,又白又嫩,将一旁的谢邱竹给比了下去。

    谢昀自然喜欢更像自己的六皇子,抱着他在怀里如珍如宝,瘦猴一样的谢邱竹理所应当地被宫人冷待。

    醒来后的秦岚看着空荡荡的寝殿,又从宫女口中得知谢昀去了秦月月的寝殿后,便将满腹的怨气与心酸都撒在尚在襁褓的谢邱竹身上。

    “都怪你,长得这么丑,还不得你父皇喜欢,你怎么就比不上那个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

    “呜呜呜……”小邱竹哭得气喘,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不早点出来,你个丧门星……”

    ……

    各种谩骂不断,秦岚逐渐崩溃,“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贱人就能压过我……”

    说着说着,秦岚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月月被谢昀纳入后宫,是父亲秦文宏默许的;两个女儿的争斗,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满不在乎。

    秦岚知道,父亲想要的,在乎的,只是是家族兴衰,只是中宫嫡子,只是未来龙椅上坐着的皇帝出自秦家的骨血。

    至于后位上坐着的是他的哪个女儿,都不在他这个做父亲的考虑之内。自己的伤心悲愤,更是在家族利益面前微不足道。

    秦月月被记在母亲名下,成了嫡女,是压垮她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被秦家,放弃了……

    谢邱竹拿过信就让暗卫回去了。

    当年母妃被秦家彻底抛弃,一部分是她自己谋划不济,被秦月月诬陷谋害皇嗣,另一部分是她不论在感情和事业上,都被庶女所压。

    谢邱竹不怨秦家薄幸,不肯在母妃被废后拉一把,但也不想像母妃一样,一辈子做秦家的棋子。

    谢邱竹拿着信封,怔了许久。

    撕碎,和着鱼饵,随风扬入鲤鱼池。

    纪淮安躲在廊下的红柱子后面,垂着脑袋,听完了他与暗卫之间所有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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