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行宫
马虽烈,但也真真是好马。
见猎心喜,阿纪与它相互纠缠了足足有半个时辰,彼时在马场已经跑了数十圈,连人带马都是满头满脸的汗。
两人比拼着耐心,阿纪抓了一手断根的鬃毛,才终于让这匹烈马妥协。
他将马逼停,翻身而下,接过一旁镜心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汗。
“你们去给它套上鞍,打上铁,回头跟陛下说我看上它了。”
“是是是……”身后跟着的驯马师立刻招手叫人过来给踏雪镶铁,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道:“这马明天就能骑,贵人给它起个名字吧!”
阿纪回首看了看,“这马,蹄子好看,就叫踏雪吧!”
如今看着天上盘旋的鹰隼,阿纪觉得是时候把踏雪放出来遛遛了,“听说这西郊的避暑山庄后头有片林子,都是皇家的”
镜心点头,与有荣焉地仰着下巴道:“不止呢!目之所及,这周围连着几个山都是陛下的,陛下自小体弱有心疾,每年都要在这里静修,住上个把月呢!”
“是吗?”阿纪捏着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谢邱竹在床上,双手禁锢住他的腕子时,倒是一点看不出心疾,反倒是像只情欲发癫的疯狗,猛得一批。
烛火下袒露的胸腹也有薄薄的,形状好看且不夸张的肌肉条,看起来有着流畅好看的美感,并不孱弱。
若不是那日被他压在身下,谁能知道瞧着蔫蔫,一步三喘的皇帝会是个有些闷骚的好色之徒。
当然,食色性也。
他是正常男人,也好色。
只是最后没成功,被压了,有点可惜,但总体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他也是舒服的。
自己对谢邱竹,或者说是他这样的美人都有一定的耐性,有时候想想,要是自己就这么跟这人稀里糊涂地过上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镜心见阿纪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起了一抹子胭脂色的飞红。
“公子,你怎么了,脸怎么红了。”
“……”阿纪有一瞬间的失语,随后不自然地咳了咳道:“这天有点热,晒到了。林子里凉快,我一会儿放踏雪去林子跑跑,中午就不回来了。”
镜心没多想地‘哦’了一声,“奴不会骑马,那奴要不要找人跟着公子。”
“不用,我一个人出去自在,不会跑太远。”说完,背对着镜心招招手就出去了。
林子里鸟雀稀疏,夹着沙沙草叶折断的声响,弦声破空,一支羽箭擦过落叶将一只灰兔钉在树上。
“抓着了。”
阿纪从藏身的草里跳出来,还没等他走过去,就见一只鹰隼从高处俯空而落,尖利的爪直接刺破灰兔的皮肉,将他的猎物抓走了。
另一边的莫桑正跟着吉利在谈话。
“那大齐皇帝还没松口”莫桑走在前面,用脚踩折了一截树枝。
吉利跟在身后瞅着脚下,淡淡:“他是自己从尸山血海爬上来的暴君,不是梁深那个靠别人庇佑登上皇位的废物,自然不会轻易妥协。”
顿了顿,又道:“不过现在还不好说,我见他那些朝臣与他的意见不合,大齐皇帝就算不想割让雁回关三城十六州,也不会不顾惜那些反对他的大臣。
时间问题,我们等得起。”
行到一处僻静地,吉利抬头听到一声鹰啸。
“乌塔抓了只猎物回来。”
莫桑同样抬头望天,吉利养的鹰隼嘴里叼着一只灰兔盘旋落在他眼前。随即他蹙起眉心,看着灰兔身上的箭矢,“你这养的小家伙怎么抢了别人的猎物”
“不应该啊!”
吉利一听,走过去扒开乌塔的翅膀,铁钩一样的鹰爪把一只灰毛兔子压在地上。
“松开——”
吉利呵斥着乌塔,提溜起惊惧伏地的兔子。兔子两只耳朵被人拉着,后腿插着的羽箭被他拔下拿到眼前,随后转身提给莫桑。
“这羽箭没有标识,看不出是何人的。 ”
“乌塔想要就给它吧!”莫桑也不在意。
吉利不说话。
过了一会又道:“这是大齐皇帝的西郊,咱们还是低调些好。”
一支羽箭这时朝着莫桑射过来。
吉利眼疾手快地从身侧旋至莫桑身前,单手握住那支羽箭,危险地喝道:“——谁!”
莫桑深吸一口气,眼睛看向羽箭射出,深草淹没的地方,脸上是与吉利如出一辙的凶戾。
“哎呀!不好意思,孽畜夺食,把箭射偏了。”阿纪从树后出来,背上的箭囊,手上的弓,这么一瞧,就知道是谁射出来的箭。
看着被吉利攥在手里的箭,阿纪有些惋惜地紧了紧手里的强弓,半点没有他说得不好意思。
他是追着鹰隼过来的,听到两人说小话就准备走的,该死不死这些人提到了谢邱竹,想算计谢邱竹。
然后脑子一昏,手里的箭就脱手射了出去。
“你……”吉利直接愣住了,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莫桑。
两人对视,莫桑同样是目露惊诧,眼底是藏不住的惊怒,“纪淮安,你没死你居然还活着”
当年他可是亲眼看见纪淮安被万箭穿心,那胸口一箭可是他亲手射出去的,这人怎么可能没死。
他为什么没有死……
难道是谢邱竹
不可能。原来大齐皇帝不应该最恨他的吗?怎么会出现在大齐西郊的皇家行宫。
他听得动静,抬起头来望了莫桑一眼,面上竟露出点笑意,轻嗤着开口道:“你们认错人了,我可不是他!”
阿纪嘴角勾笑,眉梢却有些厌恶,似乎是想努力与‘纪淮安’这个人,这三个字撇清干系。
纪淮安,纪淮安……
一个两个都能认错,他便与纪淮安这般相像
哼,怪不得。
怪不得谢邱竹第一次见自己就那样吃惊,说来说去,自己果然像极了他们口中的男人。
他。
到底是个什么人,能让谢邱竹那样念念不忘,能让眼前这两人如此忌惮。
莫桑与吉利对视一眼,纪淮安的反应不对等再看向阿纪时,莫桑眼中闪着诡谲的光晕,试探着问道:“你,你不是纪淮安”
“当然不是。”阿纪想也没想就拒绝。
这人可是他情敌,谢邱竹的白月光。
自己在谢邱竹面前装装样就算了,他可不打算在别人眼里也当影子。
莫桑看着他,确实跟他记忆里的纪淮安有些出入。
纪淮安应是个目似朗星,面如淡金,一手银枪虎虎生风的大梁武将。第一次与他交战就是在朔州城墙上,隔着绵延夜色,如雨火箭,匆匆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