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住院
站在那的危复一顿，缄默一秒，“……嗯。”
许湮望着他，莫名就能感觉到他情绪忽然变得低沉，可又都将这些归结为他平时都这样。
待他走近，许湮问他：“你现在要走？明天还来吗？”
危复抬了抬眸，一时无言，还是回答她：“会。”
许湮便自然而然地开口：“那正好了，我让阿姨帮我收拾了书，你明天给我带来吧？”
许湮尚且不知道自己这个院要住几天，但光是一天看着手机，眼睛容易疲劳。
“好。”
得到危复的回答，许湮松了口气，“谢谢。”
危复没多说什么，离开前看了她一眼，难得说出好意的叮嘱：“早点休息。”
“好。”
危复到家的时候时间尚早。
阿姨早收到许湮的消息，告诉她问题应该不算严重，让她不必担心，原本以为危复是不会回来了，要在那边陪着许湮。
所以阿姨看到危复回来的时候不免有点惊讶，暗暗惋惜，这两人要有机会独处是个多好的机会。
“许湮的书，你一会放在客厅里。”危复说。
阿姨应着，心底觉得危复心情大抵不好，也没有再多嘴，到许湮的房间把
准备好的书都拿下来放在客厅的桌上。
哪有像许湮这么勤快的人？病到住院了也不忘看书。
许湮挂完点滴就已经躺下睡觉，没有熬夜看书。
睡得早，加上对胃镜的心理恐惧，许湮做了噩梦。
梦到胃镜检查，她规矩地坐着等待审判，导管要伸进来的时候突然变得尖锐，许湮眼睛一瞪，看到那个医生摘下口罩，竟然是危复的脸。
许湮登时从梦中惊醒，吓出冷汗来。
她按亮一旁的手机，凌晨四点不到，但是睡得早，又这么一醒，她全然没有睡意了。
她睡着的时候就有一条信息过来。
【全了吗？】危复配图是她的书。
许湮放大放大，回了他：【全。】
【醒了？】危复的消息很快进来。
许湮再看了眼时间，确定是凌晨四点，这个点还能秒回。
【醒了。你是没睡还是醒了？】
许湮和他聊了起来。
【醒。】
因为睡眠向来浅显，而且睡得也少，他追求高质量的睡眠，所以鲜少将手机放置床头，以防影响睡眠。
今天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就这么放着。
许湮和他说了好一会的话，对话内容也称不上什么营养，但却起了实质性的帮助，许湮没感觉到有很大的心理压力了。
她捱到五点多的时候又睡着了，直至七点半钟才醒，这后半段许湮睡得很熟，清甜，没有被什么奇怪的梦魇再次打扰。
她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看见突然出现的危复，笑道：“你来得很早。”
“嗯。”危复顿了顿，“你八点钟要做检查。”
许湮脸忽而变得轻微惨白，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情绪又被提起来了，她略僵硬地点头。
也不那么快地轮到她，两人便十分静默地坐在长椅上等待。
许湮侧目，危复沉默地坐着，什么也没有做。
危复余光扫到她，偏了头过来。
“21号许湮。”
广播里的声音生硬也冷漠，许湮呼吸滞停了一秒，怀揣着十分紧张的心情站起来。
腿软极了，危复起身，扶住她。
许湮双腿有点颤，主动握住他的手，危复的手太热了，让她凉到底的心稍安了一些。
危复没有刻意地注意过她的手，哪怕是被她触摸过，也仅仅只是有些异样，不及她的手真正和他相握的感觉。
凉且干燥，却也十分柔软。
许湮一直恐惧这个，哪怕已经打了麻药，心里还是很慌张。
顾枕颂温和地笑道：“没关系的。”
许湮无声“嗯”了声，余光瞥了一眼危复，便闭上了眼睛。
这过程许湮是觉得十分漫长，更是想吐，可也仅仅是想，并没有真吐出来，也是因为无东西可吐。
许湮清醒过来的时候，最先看见的是危复，他眼睛沉静地望向自己。
所幸，和梦里是相反着来的，她并没有感到恐惧，反而以在危复面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他对视了良久。
许湮还需要住院，检查出来的病症需要两天的断食治疗，
第一天的时候许湮到了傍晚便觉得十分有饥饿感了，她本来就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在胃里。
这还是许湮活了多年来，头回对食物感到十分的渴望。
生病耽误上课，她跟老师请好几天的病假了，安心在医院休养。
周延回来好几天后也一直没有许湮的消息，上回给她发送的信息，问她到时候可不可以出来吃顿饭，他和周桃请客，可至今都没有许湮的回复。
周延只好从周桃那里旁敲侧击，最近的工作进展如何，和许湮有没有经常联系。
周桃已经通过电话的形式采访过危复了，对方确实惜字如金，可周桃一联想到当初见过的危复那张冷漠的脸便也不觉得奇怪。
何况，当初人家压根没有想过接受他们的专访，现在却十分配合，周桃已经谢天谢地了。
“当然有联系呀，前些天我和她约了下回的吃饭时间。”周桃说。
周延感到有点委屈，那许湮怎么就没有回复他了呢？
许湮又一次收到周延的消息的时候才醒，她盯着周延发来问她最近怎么没有来学校的信息看了好一会，才慢慢地回复过去。
【最近生病了，才没有去上课的。】
回复完了以后她就扣下手机下床去。
病房的门在这一瞬被推开，许湮很自然地看过去，她住院几天，都和危复在一起，他常常来病房里，两人各做各的，谁也不打扰谁，也能默契十足地坐上一天。
许湮在看到危复手中的那一袋食物，叹了口气，又是让人没有食欲的东西。
她已经可以吃些清淡的了，可也确确实实是清淡到头的，属于她很饿，可是看了却都十分没胃口的那种清淡。
两人面对而坐，危复从来不再病房里进食，一来是他们的时间交错，不在一起；二来是许湮若是看到有人吃着比她更为丰盛有食欲的食物，怕是更加吃不下饭了。
许湮故意拆得慢，危复神色淡淡地观察着她的动作，也知道她存了不愿意吃的心思。
“明天就出院了。”许湮边拆边说，语气幽而淡，只是在复述一件极为简单的小事。
危复明白她内心的雀跃，调子倒没那么平了，少有的配合她的情绪而微微上扬：“嗯。”
今天的要更咸些，许湮品尝出来了，抬了抬眼：“放了香料？”
她的餐品都是家里阿姨做的，那两天吃的几乎没有味道，今天格外盐津津。
“医生说可以。”危复回答简短。
“噢。”许湮唇角微扬。
大抵是味道不比原来那样令人食之无味，许湮的食欲好了点，住院里的第一回将晚餐吃了干净。
许湮在住院后，被要求饭后要散步消食，这段时间，危复自觉主动地陪着她。
一开始许湮觉得有点怪，比如说两个人只字不谈地并肩走在一起，且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且是始终沉默着，这让她心里油然而生奇异感。
她有些排斥，两个人越来越近的关系，让她心中的那一条十分分明的界限忽然就那么被模糊掉了。
这令她感到惴惴不安。
可她没有和危复提出来过，并且几天下来，竟也就习惯了。
偏偏今天危复在等她吃完饭后就准备回研究所。
许湮有点讷讷，下意识地问出口：“今天走这么早？”
危复闻言一顿，看向许湮的神色变得些许复杂，“嗯。”
许湮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也有些过于热络和暧昧了，只好笑笑说：“那你忙。”
许湮自己在住院部里瞎转悠，路上还能遇见些年纪大点的病人，之前有见过，也能相互打个招呼。
“许湮。”
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许湮一愣，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顾枕颂一身白大褂站在身后。
“饭后消食？”顾枕颂问。
许湮点头。
两人便十分自然地并肩走在一起，顾枕颂问的问题也仅限于病患和医生之间的问候。
谈完这些，顾枕颂才问起其他：“你朋友今天不在？”
他的这个“朋友”用得含糊，他在医院这么多天，看得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可当初谢妤问过的问题，许湮没有承认，说明有难言之隐，顾枕颂才没有想着去为难她。
许湮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朋友”是哪一位，毕竟也实在没有人在她面前用朋友二字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脑子里滞了一秒，“啊，嗯。”
过多的解释她也没有说，应得很敷衍草率。
“到你打针时间了。”转到门口，顾枕颂提醒了这么一句。
许湮点点头，朝着里面走。
顾枕颂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了才转身离开。
也是他转身的这么一秒，错过了许湮的停顿和回头。
无论如何，哪怕不是。
许湮始终觉得，这张与着同她好友近似百分之百相像的脸的人，一直令她感到熟悉。
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