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病了么
许湮在车上都没忍住小声啜泣,危复听着心里烦躁,想呵斥她不要再继续哭下去了,可看许湮现在的情况,恐怕她也不会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嘲讽道:“现在也知道怕了么。”
许湮不顾及他话里的讽刺,哭了也不忘回答:“我一直都知道啊。”不过是现在更怕了而已。
危复开车瞥了她一眼:“我看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许湮听着,又忍不住呜咽起来。“你先别提这件事了。”
“不是每次都有人来救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意外发生。”
“结仇太多。”
“……又不是我——”她顿下来。
那是她结的仇吗?完全就是替原主在背锅啊。许湮有苦不能言,现在也基本冷静淡定下来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很破烂。
她睇了一眼危复,他也完全没有要拿点东西给她裹着的自觉,许湮也能理解,危复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她就很感激了,也不求他作出更多,只好自己开口索求。
“借你外套给我用用。”许湮开口。
危复乜她一眼,把车停在路边,脱了外套给她。
许湮把外套反穿,裹住胸前的大片,身上有了些许暖意。清冽的酒精味裹挟着她的身体,难得觉得好闻。
“那两个人怎么处理”许湮问道,她很难不担心他们会再一次报复自己。
虽说自己和他们无冤无仇,可她毕竟现在用的是原主的身体,一堆恩怨处理不清。
“你先管好你自己。”
“噢。”听到危复这么说,许湮松了一口气,既然他能够这么回答,想必是有处理的方法。
她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伸手翻出来,看到是周延打过来的电话,余光不确定地看了一眼危复,他刚刚又救了她一次。
她是绝对不想在他面前踩他雷区的。
可毕竟自己突然这么消失了,别人恐怕会担心,只好接起了电话。
那一瞬间她觉着身上一阵凉意掠过,不出意外的是危复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
她极快地编织了一个理由搪塞周延和师姐,说自己没有办法只能先回去了。
许湮下车后身体还虚软,危复又没有任何想帮助她的举动,她硬着头皮走。
阿姨早都下班,家里空无一人。
许湮开了灯。
“衣服洗完还你。”她说。
“不用。”危复干净利落。
许湮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啊?”
“扔了。”
许湮明白他的意思了,虽觉得他这个人嫌弃她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确实很值得吐槽,却受恩于他,现在暂且没有生出来这种心思,只是“噢”了声,丢了就丢了吧,反正也不是她的东西。
许湮开了花洒从锁骨淋到小腿,忽地一阵刺痛,低头把脸凑到自己自己的小腿前,居然有两个小小的口……
完了。许湮心中生出凉意来,顾不得洗澡洗不洗得干净了,用毛巾擦干身体,迅速套了一条衣服,刚刚的软意现在都被紧张充斥,腿脚都有力了一些,飞快跑上了楼。
也不管危复一会该要怎么斥责她了,用力敲击他的门,一边敲门一边哀嚎道:“危复,救命!”
心理作用让她觉着自己命不久矣。
危复开了门,把她扬在半空的手握住,“敲够了没?”
许湮点头,欲哭无泪:“快带我去医院,我被蛇咬了!”
危复拧眉,脸沉下来,“刚刚怎么不说?”
“刚刚没发现啊!”可能太紧张了,被咬的时候她都毫无感觉,见到危复以后又全身松软,压根没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被咬了。“快去吧,晚了来不及。”
“……”危复沉声,“都晚了这么久,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
“不行!你快点!”许湮用无比央求的态度请求他。“求你了!”
“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求你了,你别说风凉话了。”
许湮都紧张哭了,想到蛇极有可能在她身体里留毒,她就完全没有理智思考的能力。
她对蛇的恐惧是从小到大的,小时候有一回和小伙伴在外头玩,挨了一条蛇咬,整条腿都肿胀起来了,当时母亲哭得又十分伤心,她以为是要截肢,然后医生力挽狂澜才把她的腿留下来。
但也从这次之后让她从此对蛇产生了无比巨大的恐惧。
危复一路驱车到了医院,许湮火急火燎地挂了急诊,跟医生形容自己可能是被毒蛇咬了。
从局部状态来看觉得不一定是毒蛇,许湮却说自己洗完澡发现伤口后剧痛无比,而且这一下子也不能看出来究竟是不是毒蛇,只好先验血。
许湮焦虑地等待结果。
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来:“顾医生,病人醒了。”
“送去检查了吗?”被称为顾医生的人声音平缓温润。
许湮不由得抬头一看,那人的侧脸有些熟悉,可她不及再看清,有人叫她去领取报告,被称为顾医生的人步履匆匆地离开。
报告结果检测出来,许湮并没有中蛇毒,她觉得剧痛无比很大可能性的原因是心理作用。
许湮觉得有些尴尬,她现在也确实觉得并非很痛了,大抵真的是阴影而产生的恐惧情绪……
医生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清理就可以回去了。
危复睨了她一眼,对她无话可说,平时冷静自若的人见了蛇就不得了了。
许湮也没有说话,更多的尴尬,这么兴师动众慌慌张张地让危复夜里陪她出来做检查,结果什么事也没有。
两人才出了医院,外头就下了雨,电闪雷鸣,危复的身体极不舒服起来。
一到雷雨的天气,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发痛。
却也不是丝毫不可以忍耐。
许湮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不舒服。
一道一道闪电下来,划破天空,宛如白昼一样清晰。
许湮钻进车里,危复发动引擎,手因着巨大的痛意微微颤抖。
“许湮。”危复难耐地开口。
许湮侧过脸:“怎么了?你的……身体怎么了?”她发现了危复的不对劲,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会开车么?”危复问她。
“会……你没事吧?”
“换位置。你来开车。”
许湮毫不犹豫地和他换了位置,又有些犹豫,“你……要不折回医院做个检查。”
危复喑哑着声音:“不用。”
许湮没说什么,危复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不敢多耽误,以很快的速度开回别墅。
危复阖上了眼,眉毛并没有舒展开,许湮余光瞥了一眼,第一次见到危复这样的模样,她不免会心慌,又很快镇定下来。
把车停好,许湮伸手想要去扶危复,询问他:“还好吗?”
危复没有给她这机会,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掐住,像是用尽了全力,许湮惊觉再这么握下去她的骨头怕是要碎在危复手里,忍着痛忙叫道:“危复,停、停下来,松开我,手快断了!”
她喊得大声,危复这才睁开眼睛,手中的力度小了下来,却没有松开,许湮看向他的眼睛,眼眶微微发红,蒙上了一层雾似的有些迷离,她登时有些紧张。
“你……”
危复的呼吸沉下去,胸腔的起伏好似能看得见,他打断她:“再一会……”
他又闭上了眼睛,许湮抿抿唇,看着自己被危复抓着的那一只手果真有点红了。
他说再一会,也完全没有要松开的趋势。握就握一会吧,许湮不觉得有什么损失,可在这种情况下难免多想起来,难道危复有重大隐疾,现在发病了吗?作者没说啊。
危复不知道究竟是为何,许湮的手伸过来的那一刻,他下意识警惕地握住,只是想警告她不要乱来。
可是握上时的触感,让他心上酥麻,身上不觉那么痛苦难耐。他并非没有碰过许湮,救了她多少次,又抱了她多少次,以前都没有出现过的感觉。
那是一种疯狂却不能够餍足的,让他起了欲望,贪婪地渴望索取更多。
不知在车里坐了多久,许湮的手放在他那边,自己靠在车的椅背上,困意席卷而来,昏昏欲睡。
手上忽然轻了。
“回去吧。”一道冷漠平静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差一点就入梦的许湮惊醒,目光直直地停驻车窗外三秒钟,反应过来自己被危复叫醒了,偏过头,看到他的神态已经十分自然,和平时冷冽淡漠的模样毫无差别。
她把自己的手伸回来,垂放在大腿上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手腕。
“你好了吗?”她不太确定地问。
危复点头。只要不再打雷下雨,他身上就没有什么感觉。
许湮调整了一下呼吸,拉开车门下了车,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屁股都坐酸了。
回到房间才发现自己的手淤青了,许湮盯着那环绕着手的大片淤青,居然这么用力……
她实在太困了,没有余力去多想,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梦到了木屋里的那一条条恶心的蛇缠绕上她的脖颈,手腕,脚踝……
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禁恐慌起来,低下了头,看见缠绕在手腕上的那一条毒蛇毫不犹豫地咬了下来。
“啊——”
许湮摆脱了噩梦,从中醒来,身上竟也跟着出了一层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