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第二十四章
韩氏父子是被分别关押的,因为韩青松有伤未愈,被单独关押在一间比较洁净的房间,而韩子瑜,就在普通牢房。
老爷子年近花甲,江湖上的风浪不知经过多少,但是这一次,是最为波谲云诡的。他靠墙闭目静坐,脑海中冷静的琢磨着这件案子的蹊跷之处,此时他最为担心的是,是乾泰门的命运。乾泰门创立已有百年,是汴梁江湖最大的门户,威望素著,众望所归,大小门户无不顺服。但这一次,如有人有心陷害,乾泰门里现在是韩青柏当家,他的能力,韩子瑜太知道了,他会把乾泰门往哪里带?汴梁的江湖又要往哪里去?前面风雨飘摇,谁是掌舵人?一想到这个,老爷子再也冷静不下来了,耐着性子打了几次坐,都无奈心浮气躁,只能作罢。他又一次的闭目盘腿,试图平息躁急的心情。
刚闭目没多久,他听到牢房门被打开了,慢慢的睁开双眼,看到展昭走了进来。虽是早晨,照射在牢房中的却只有稀薄而暗淡的光线,展昭的眉宇间有掩不住的苍白憔悴,但仪容依然美好清爽。他微微弯腰进入低矮的牢门,澄澈的眸中,蕴含着深深的负疚,略滞了滞,唤道:“老掌门。”
“熊飞。”韩子瑜颌了颌首,同时,一眼看到了他略略鼓起的左臂,里面缠了包伤的素巾。
展昭走近两步,蓦的撩袍跪下,低首沉声:“韩掌门,这一次,展昭罪该万死!”
“熊飞这是怎么说?”韩子瑜忙扶起他,豁达道:“你我之间,何用虚礼?熊飞的为人我不了解吗?你身在公门,身不由己,这一次包大人又不在,你的压力,老夫了然!”
韩子瑜的目光诚挚平静,包含着看尽千帆后的智慧通达,还有深深的理解和炽热。展昭的眸光湿润了,韩子瑜代表的也是他心中永远珍惜的江湖,那里,有豪气干云千金一诺的朋友,有无数颗真诚而又热情的心,有深沉如海又炽烈如日的友情。纵然,有过误会,有过不解,甚至有过诬蔑,但云散日出,雪霁初晴,依旧是美酒一般醇厚馥郁的情谊。
“熊飞,老夫昨夜想了很多,整件事前因后果梳理了一遍。”韩子瑜停顿了一下,慢慢道:“有人有心陷害乾泰门。”
“这也是展某和公孙先生商榷后得出的结论。老掌门,乾泰门在江湖,有无得罪□□的门派?”
“□□?熊飞,乾泰门百年不倒,靠的也是江湖上众位好汉兄弟的抬举,老夫自认做人还是吃得起亏的,要说得罪,”他沉吟了片刻,道:“算来算去,也只有青柏这个不争气的畜生,老夫原想让他锻炼一下,派他去护过粮,哪知船到河间府时,和天狼会的人打了起来。天狼会势力很大,北边的□□,多半是他们掌控,为了摆平这件事,老夫花了不少钱财和精力。所得罪的唯有这一桩,但是,江湖上的规矩,喝了酒,吃了饭,收了银子,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了。按理,不会存心陷害。”
“北方的□□?”展昭的脑海中蓦地闪过辽刀,急促的问道:“老掌门,天狼会和北辽有无联系?”
“应该不至于。”韩子瑜道:“天狼会是在边境一带做马匹生意的,没听说他们有北辽的背景。”
“天狼会门下,手臂上有没有刺青?”展昭紧蹙双眉,神色急切。
“没有。”韩子瑜果断道:“当时老夫设酒,邀请了天狼会的几个头目。时值盛夏,酒酣耳热,江湖中人原就不拘小节,他们光了膀子喝酒,手臂上并无刺青。”他疑惑问道:“熊飞,莫非你怀疑是天狼会做的案?”
“我也是第一次从老掌门口中听到这个帮会,但是,如果手臂没有刺青,和北辽没有联系,这件事,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辽刀和刺青,是现场唯一的线索。”
韩子瑜点头道:“他的手没有这么长,首领老夫也没见过,除了这件事有过节,别无恩怨。”他在潜意识中已把天狼会掀过了,紧皱双眉,道:“熊飞,老夫和青松,个人的命运,并不在老夫心头,老夫担心的是乾泰门和汴梁的江湖。青柏你是知道的,轻率,糊涂,狂妄,我和青松在这儿,乾泰门只留下他了,这混小子一直是给我和他哥哥压着,这一次,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毛病定是发个胡天昏地,再说他手下那帮人,捧他,害他,他要搅出怎样的浑水,老夫真是难以想象,想到这儿,忧心啊!”韩子瑜长叹道:“更为担心的是,汴梁的江湖,又会生起多少风浪?”
“老掌门放心,”那深沉如海的眸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展昭当竭尽全力,即使拼却性命,也定稳住乾泰门的根基,维护江湖安定!”
展昭的一诺千金,韩子瑜是明白的。他感慨的握住展昭的双手,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熊飞,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