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知者恒幸福
黑白主色调宽敞简约的别墅。
漆黑的空间中闪烁红光的警报器像是凶兽的眼睛悬浮在半空闪烁。
手掌拍在巨大的落地窗上用力推开,大步跨入的阿尼玛斯身旁飘着悬浮的蛋糕。
朝远处的开关与警报器抬手虚空按下,宽敞的客厅被洁白清冷的光源覆盖。
“哇哦哦哦,好大的房间啊,沙发也很大呢……刚刚来到小区的时候就觉得了,前辈真是太有钱了吧!”
穿着鞋子的绘名春从身后探出头。
像是跳水运动员般嬉笑扑向棕色沙发,被柔软的棉絮弹起在上面蹦蹦跳跳。
“喂喂喂!”
阿尼玛斯食指前伸指向餐桌,悬浮身旁的蛋糕迅速飘到餐桌前轻轻落下。
转身握拳对准穿鞋在沙发上蹦跳的绘名春猛的张开五指。
“哇哦。”
被无形的重力拽下沙发,阿尼玛斯随手一挥丢向门口正在换鞋的王尔德。
“给我换双鞋,还有去厕所拿抹布把沙发给我弄干净,否则蛋糕我们三个吃!”
高速飞出在空中旋转半圈,玄关黑色的铁门随着耳边风声在视野中迅速放大。
“掌。”
灰色如潮水般从身体上蔓延开。
人高的灰色大手从墙体表面浮现,摊开掌心温柔的将绘名春接住。
“别,别啊,我要吃所以我这就换鞋子!”
嘟嘴身旁悬浮的手生气般握紧挥舞着小拳头,捡起鞋柜里的拖鞋穿上。
“还有那边的布拉德雷,谁允许你进我的卧室的?还有别乱动我的衣柜!”
脑袋从黑白主色调的木质衣柜里抽回,布拉德雷双手拎着纯黑的睡衣与黑色西装。
“你五十多套衣服怎么全部是一样的啊,只有睡衣和工装?而且连一点应该有的玩具都没有。”
“和你没关系,快给我放回去啊,那件是12月13号那天才能穿的!”
从来是蹲厕的绘名春此时坐在豪华的马桶上,膈应的不断扭动身体艰难如厕。
长长呼出大口气扭头发现高档马桶旁的一排按钮,视线被水滴形状的图标吸引。
“这个是干什么的啊?”
尖锐的女性尖叫几乎震碎玻璃,所有人同时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的厕所。
满脸水渍的绘名春湿漉漉的白色长发无力搭在肩膀上,委屈近乎哭着冲出厕所。
“阿尼玛斯先生我只是想上个厕所,你家的马桶为什么对我喷水,好恶心啊!”
“那个不是那么用的,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去客厅,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乱跑,绘名春去把沙发擦干净!”
像是受到监护人教训的小孩。
布拉德雷与绘名春像上学第一天的小学生同时举手,并排表情淡然的走向客厅。
“安保系统非常的完善呢,这一套的价格可是相当昂贵的。”
王尔德侧头指尖抚过洁白的墙面优雅走入客厅,端起茶几上的玻璃装饰品端详。
“这个可是花了我不少的积蓄,毕竟以前被人入侵过,自然长记性了。”
抿嘴摇头尴尬的耸了耸肩。
“呵呵,我曾调查过你的过去,断头台神黑塔想要杀了你所以闯入你家并杀死了你的父母,只要你侥幸存活。”
“……陈年旧事罢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呵呵。”
王尔德微笑点头走向餐桌,拎起包裹的纸盒子露出五彩斑斓点缀水果的大蛋糕。
“小春等吃完了再继续擦吧,大家先把蛋糕吃了。”
皱眉用灰色手臂大力擦拭沙发上鞋印污渍满脸汗水的绘名春猛的抬头。
“好耶!”
扑进王尔德怀里不断扭头用脸颊磨蹭温暖的肚皮。
“王尔德小姐简直是天使呢!”
“这么说的话我也很开心哦……那边的布拉德雷先生也是,快过来吃吧。”
报告:检测到断头台神人的气息遗留。
呆滞的盯着玄关黑色的瓷砖,布拉德雷的视野里无数视窗不断弹出关闭。
“你们不用留我的份了……”
抬头视线扫过洁白的天花板,指向包子般倒掉缓慢转动的黑色家庭摄像头。
“娜塔莎,那个摄像头。”
报告:正在检索历史记录。
检索完成。
分析监控数据中。
正在渲染环境模型。
“黑塔……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身边崭新的墙漆逐渐褪色泛黄,翻修过的大理石地板被从天而降的棕色木板取代。
耳边三人的声音随着空间逐渐远去,温馨的童谣与女人温柔的呼唤传入耳里。
“阿尼玛斯,下楼吃饭了哦,今天做了你最喜欢的沙拉呢。”
白色线条雕刻轮廓的女人在餐桌前摆弄碗盘,清脆的门铃声从布拉德雷身后传来。
报告:目标即将出现。
微微侧身躲过渲染完模型准备去开门的中年妇女。
随着铁门的开启头戴黑色高帽身着西装的男人矗立在门口。
“娜塔莎,立刻停止模拟!”
如您所愿。
灯光下反射的微尘又或是水龙头下晶莹的水珠。
飞舞的蚊虫与随风摇曳的芦苇像是时间静止般不合常理的完全停止运动。
“这,这或许是我离你最近的一次……”
微微弯腰仰头视线绕过帽檐,黑暗中男人的脸颊被无数闪烁的黑色块状物遮挡。
“娜塔莎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看不到。”
报告:素材丢失,模型渲染失败。
“啧,这个摄像头没拍到吗……”
烦躁的将短发揉成鸡窝,食指在空中随意一挥。
“继续模拟,没想到今天来阿尼玛斯家还有意外收获。”
看着在玄关手舞足蹈的布拉德雷喉结鼓动,阿尼玛斯深呼吸手肘顶了顶王尔德。
“……他经常那样吗,有点像羊癫疯的临床表现,我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王尔德瞳孔浮现与布拉德雷相同的荧光蓝同心圆呆滞盯着空气,眨眨眼后摇头。
“嗯……他走在寻找黑塔复仇的道路上不曾回头,因为那家伙奴役了布拉德雷十二年,阿尼玛斯先生就没想过找黑塔复仇吗?”
王尔德托腮微笑着转头。
“完全没有过,因为复仇什么的太黑暗了,这实在不符合我的追求。”
随意的摆了摆手摇头。
“我啊……只想像猫一样好好活着,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大家可以多看看我,而不是看着‘阿尼玛斯’或者‘重力之神’,这就是我的梦想。”
“嗯,但至少现在我正看着你不是吗?”
王尔德掩面轻笑,捏起勺子伸向白色的大蛋糕。
“等等等等,应该不是用勺子吃蛋糕吧,要有仪式感别糟蹋了啊!”
凭空出现的灰色的手挡住金属勺。
绘名春跪在餐桌上俯身像是孵蛋的母鸡抱住蛋糕。
“嗯,我没过生日的习惯所以不清楚,那么绘名春小姐知道要怎么做吗?”
“我记得村里去过城市的孩子说过,要先让生日的人许愿才可以吃啊。”
漂浮的灰色手臂表达害羞在身旁胡乱挥舞,按下灯光开关房间被暧昧的昏暗笼罩。
“好啊,那就依绘名春小姐的意思,阿尼玛斯先生请许愿吧。”
侧头撑着腮露出甜美的微笑,轻轻捏了捏阿尼玛斯的脸颊。
“我先来啊……”
害臊的拍开揉脸颊的手,看着面前的蛋糕咽口水。
“我目前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了,硬要说现实愿望的话……反正快年底了,因为之前任务失利我希望年底的奖金可以顺利到手。”
跪在餐桌上的绘名春撇着的嘴角抽搐,鄙夷的看着阿尼玛斯摇头叹气。
“你也太不浪漫了吧……”
“刚进社会的小鬼别插嘴,那如果你觉得宇航员浪漫我可以送你进太空,反正那里有一万多人陪你。”
掌心朝上慢慢抬起,桌上护食的绘名春被重力托起落在椅子上。
“轮到王尔德小姐了,我记得你之前说今天同样也是你的生日吧。”
“对的,让我我想想哦……”
戳着柔软光滑的脸颊凹陷大块,歪头侧视天花板抿嘴思考。
“我的话,我希望今年能找到我的主人呢。”
夸张的言论将两人定在原地,阿尼玛斯率先解除石化握拳明白的拍打掌心。
“主,主人?哦哦,我明白了,是指喜欢的人对吧,吓我一跳啊。”
嘟嘴看向左上角洁白的天花板,皱眉略做思索后点头
“其实是字面意思……不过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哈哈,那王尔德小姐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就是阿尼玛斯先生你哦。”
被按下暂停键愣在原地,反应过来老脸一红尴尬的别过头盯着蛋糕。
“好,好了别聊了,现在准备吃蛋糕吧。”
“说的也是呢。”
三人端起巴掌大的汤勺像是剜果冻般舀起大块的奶油蛋糕。
“我还是觉得这样吃怪怪的……”
满嘴奶油的绘名春放下大汤勺,看着同样嘴角沾满奶油的两人皱眉。
“吃东西少说话,剩下的水果你吃了,对身体好。”
眯眼用能力让蛋糕表面的水果切片飘起,排成队依次落入绘名春碗里。
“不要这个葡萄,太酸了!”
嫌弃的用灰色手臂捏出葡萄,攥紧拳头汁水从指缝间渗出。
“你敢丢!”
“我丢!”
紫色的球体在空中一闪而过,半块葡萄牢牢站在二楼的窗户上缓缓往下滑。
“你完蛋了,你知道我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打扫卫生吗!”
“王尔德小姐救命!”
翻身跃起躲到王尔德身后,追来的阿尼玛斯抬头看着地上逐渐摊开的奶油咬牙。
“去打扫干净!”
“那,那不是我丢的。”
“你脑子坏掉了吗,我们都看见了!”
“是因为我被幽影生物的灵魂污染了……对啊,绝对是是我被那个幽影异性体控制丢的,所以四舍五入就不是我丢的!”
带着香甜奶油的食指缓慢从额头顺着鼻梁骨划到鼻尖。
正欲起身去抓绘名春的阿尼玛斯疑惑看向指尖带着奶油的王尔德。
“王尔德小姐你这是……”
“呵呵,毕竟圣堂长大的孩子里基本上没有心理健康的,看到你能这么有活力我很欣慰呢,你有多久没像这样和人一起吃蛋糕或者犟嘴了呢。”
被话语定在原地的阿尼玛斯嘴巴微微张开。
看着躲在王尔德身后从腰部露出半个头道歉的绘名春咂嘴。
“也没差了,毕竟圣堂不是什么慈善组织不会对手下培养的孩子进行无意义的活动,所以……这是我第一次和人一起吃蛋糕。”
阿尼玛斯用手指挠了挠微微发烫的脸颊移开视线。
“其实感觉其实还蛮不错的……我凶是因为怕绘名春以后在家里乱丢垃圾,也没有真的生气所以不用道歉……”
王尔德收回手舔舐掉白色的奶油,撑腮在鼻梁的位置上下比画。
“本来应该用泥土的呢,这个在鼻子上画一字其实是我们家乡的一种仪式,可以启迪灵魂表达爱意,也是夫妻之间表达爱慕的方式哦。”
淡黄色烛光下姣好的面庞染上一丝绯红,温柔对视的两人逐渐散发暧昧的气氛。
“王尔德小姐,其实我也……”
“麻烦了啊,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的事布拉德雷还能利用能力进行还原。”
蓝宝石般的眼里金色圆环闪烁。
喃喃自语的王尔德拎起阿尼玛斯挂在椅背上的黑色大衣起身走向大门。
“因为有点冷所以应该不介意我穿一会吧,我现在去把布拉德雷找回来,毕竟有好吃的蛋糕大家还是要一起分享的。”
看着开门在黑暗中消失的身影,原本装着蛋糕的盘子只剩洁白的底座。
“可是蛋糕也吃完了啊,王尔德小姐的意思是让布拉德雷来舔剩下盘子吗……”
“不,我觉得是让他洗碗。”
跟着模拟的黑塔一路尾随至公园,布拉德雷停在石子路上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前面没有摄像头了,模拟无法继续了。”
报告:已完成十公里范围内所有监控摄像头历史记录检索,黑塔并未再次出现在摄像头下。
“十年前应该有智能手机,能利用它们的摄像头吗?”
报告:无法构建模拟环境。
“啧,到此为止了吗……”
蹲下像是受委屈的孩子抱头苦思,脑海中身着黑色西装的黑塔裤脚闪过棕色。
“等等娜塔莎,黑塔裤子口袋里好像有东西……把黑塔最后出现的那段模拟出来。”
如你所愿。
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男人完全定格在原地,做出迈步的动作单脚悬空。
“对了,就是这个!”
弯腰注意到露出边缘的泛黄黑白照片,用食指中指从黑塔的裤口袋里抽出。
“娜塔莎,进行色彩还原。”
画面中身形佝偻面黄肌瘦皮肤蜡黄,浑身黑色斑纹伤疤的奴隶脖子与手上戴着镣铐。
被铁链串成一排的队伍中的断臂少女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这,这个人为什么!”
兜帽下垂着与变身后的阿尼玛斯一样的翠绿长发。
绿色箭头瞳孔朝下,缺失的手臂与布拉德雷如出一辙。
左眼下有着不属于那个时代象征幸福的梅花,右眼下则是代表金钱的方块。
头顶枯萎的荆棘头冠上挂着枯萎的花苞。
神态谦逊淡然漠视一切,单薄的灰色破布堪堪遮掩着瘦削小巧的身体。
仅剩的一只手上巨大的孔洞像是被铁钉贯穿所留下。
“与故事中记载的那位很像……娜塔莎,快鉴定一下照片的年份。”
报告:因为无实物所以无法进行碳鉴定,预估的时间将会有十年左右的浮动,接下来将进行……
“直接说结论!”
报告:约拍摄于1845年至1890年的北美,推测为三角贸易时期的奴隶买卖。
“与圣堂数据库中在登记的神人信息进行对比,特别是那个女孩,我感觉她很不对劲!”
报告:核对完成,仅有一例吻合。
“唔……人在一生中会无可避免的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神人虽然可以迅速自愈但那就像是一场等价交易。”
“每一次的自愈都会消耗血液中的灵魂,虽然可以吞食其他神人的血肉但肉料比却是杯水车薪,这就导致神人虽然强但却比正常人更加短寿。”
喉结上下鼓动弯腰猛吸一口气后仰头缓缓吐出。
“如果这个神人真的从1845年活到现在……那它都已经两百多岁了!”
报告:虽然外表瞳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根据骨骼模型与肌肉分布情况,那个女孩毫无疑问是阿尼玛·王尔德。
“哟,布拉德雷先生该回去了哦,我们给你留了蛋糕呢。”
王尔德原本温柔甜美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无比恐怖。
解除模拟布拉德雷咽了咽口水,僵硬的转过身尴尬挤出笑容摊开手。
“哈哈,跟丢了呢,我这就跟王小姐回去。”
手背在后脑勺上嘟嘴吹着无声的口哨大跨步越过王尔德。
“你知道偶像吗?”
身后的话语将布拉德雷拉回,有些疑惑的用食指挠了挠脸颊。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王尔德小姐您有喜欢的偶像?”
“不,原本女孩们很喜欢她,会按时去周边店里看印有他海报的期刊不错过任何一期,会攒下零花钱买他代言的周边,去参加他的各种活动与演唱会,就算是和朋友一起看电影也会不自觉谈论他。”
“但是有一天,她们发现新闻上说那个偶像吸毒、选妃、赌博、婚内出轨,原本喜欢他的粉丝就不喜欢他了,开始讨厌他了。”
“王,王小姐你想说什么啊……”
“布拉德雷,你说一个人是不是越无知就越幸福呢,如果偶像的粉丝不知道这些他们就可以继续喜欢他,为他欢呼不是吗?”
“所以我非常喜欢傻瓜哦,因为看着它们开心的样子就会让我也开心,但是布拉德雷先生的所作所为让我不是很开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