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毛毛虫
公交车前端的摄像头聚焦，玻璃表面反射出男人高大的身影。
“汪汪汪，嘤嘤嘤，喵喵喵。”
塞满馒头的蒸笼般拥挤闷热吵闹的公交车窗上像是蒙上白纱。
人们身体随着摇晃一齐左右摆动。
阿尼玛斯举手握住被他人手汗弄油腻的塑料扶手。
手臂自然的横过绘名春胸前将只到肚子高的少女搂在身前。
“嗯……你在看什么呢？”
“诶，前辈喜欢小动物吗，我，我在看宠物的视频。”
手机息屏连忙收回西装口袋里。
回头仰望阿尼玛斯满是汗水的脸上发白嘴唇微微颤抖。
“不喜欢。”
尴尬的沉默中传来大象喷嚏机关的汽笛声。
公交车门打开了。
提起绘名春放到空出的座位上将手中半米高的红色塑料桶放在脚边。
“前，前辈，请问那个桶子里面是什么啊？”
“猪血。”
“诶，诶诶，诶？”
满脸恶寒猛的抽回贴在桶子一侧的小腿。
盯着在灯光照射下透出黑色摇晃的液面颤抖的手拽住阿尼玛斯的袖子。
“根据王尔德小姐提供的资料分析，这次我们要去的是一间位于郊区的仓库，那里已经成为幽影类人体的巢穴了，因为并未发现有魔鬼或是幽影异性体出现所以只需要派遣我们幽影猎人而没有神人帮忙。”
“这，这样啊，我明白了……”
笨拙情侣的约会也不过如此的尴尬。
沉默片刻绘名春双手合十深呼吸。
扭头拉了拉大快朵颐肉干，嘴角裂开渗出血渍眼神迷离的阿尼玛斯。
“前，前辈的目标，有没有什么理想……”
眼神重回清明，永食指拇指扶住下巴微微侧头。
“没有呢，没有理想呢。”
“诶，诶诶？”
捂住微张的嘴难以置信的仰望阿尼玛斯，蔚蓝的双眼像是机器人的led灯。
“没，没有？”
“嗯，那不然你以为呢？”
腼腆的低头食指相碰，余光瞄向用手帕擦拭嘴角眯眼回味的阿尼玛斯。
“毕，毕竟前辈看上去很大，我，我觉得前辈的理想应该很现实，应该是钱、女人或者权利一类的吧……”
“我才二十二岁，小时候爸妈死了圣堂将我养大，我没上过学没有朋友知识还是自学，钱也是炒股赚的，我的人生很完美并不需要什么廉价的无聊理想。”
折叠小心翼翼的收起手帕，仰头让水壶内甘甜的水洗刷血腥味的口腔。
“诶，前辈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你父母……”
“并不介意，死了就是死了，现实如此就算说再多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绘名春双手并拢放在胸前，低头露出真诚而幸福的微笑点了点头看向阿尼玛斯。
“那个，其实我家很穷……但我很幸福，我的父母对我很好，他们告诉我理想是最宝贵的东西，一定要拥有人才算是‘人’而不是机器，前辈最好要振作起来，但母亲她……”
“哦，那你的理想，你的父母被魔鬼夺走了吗？”
“诶，不是……对不起！”
“呵呵，所以说你又怎么会懂呢。”
第三次陷入沉默的两人互相别开脑袋。
绘名春颤抖着松开揪住袖子的手在胸前握拳低声呢喃。
“真，真的对不起……”
头顶显示屏显示站点的名称，冰冷的机械音播报出本次任务目的地的名称。
“这里离终点站不远，绕一个圈就可以回到圣堂。”
“前，前辈我们在这里下车吗？”
提起装满猪血的塑料罐起身离开。
“等，前辈等我啦！”
跳下座位准备跟上的绘名春被某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猛的一拽。
身体趔趄重新摔回座位上。
“手，手铐？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被揣在怀里闪烁银光的崭新手铐散发温热体温，阿尼玛斯站在车外的站台上招手。
“这份工作不适合你，小屁孩老老实实回去打工赚钱上大学吧，如果死了你的最宝贵的理想可就跟着你一起进棺材腐烂成垃圾了。”
“诶诶诶，怎么能这样啊，我明明都下定决心了！”
阿尼玛斯看着远处在道路末端化为黑点的公交车叹气。
抬手撸起袖子确认手表的时间。
“四号仓库路程有点远啊，还要走五公里。”
荒芜龟裂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绿色植被突破限制将岩石地面顶出无数土包子。
“这可真是……”
面前铁皮搭建的简陋房屋上爬满红色铁锈。
微风吹拂下接缝出传来指甲摩擦黑板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准备干活吧。”
打开公文包将半米长的霰弹枪背好，午餐盒造型的弹药库牢牢插在腰间的皮带上。
“呼呼呼，前，前辈，等一下！”
“嗯？”
绘名春拖着手臂像是缺失肢体的残疾人满脸汗水气喘吁吁摇晃着小跑而来。
左臂手铐连接着公交车座位的扶手在地上拖行迸发火花。
“喂喂喂，有没有搞错，从终点站到这里可是有十公里……”
“前，前辈，请不要藐视我的决心啊！”
不顾形象的乞丐瘫坐在地上汗流浃背。
双肩抖动大口喘息带着清香的毛巾盖在头上。
大手握着水壶递到绘名春嘴前。
急促的呼吸随着背上传来轻柔规律的拍击逐渐平稳。
“请，请听我解释……”
纪律严明的士兵立刻起身站的笔直。
闭眼鞠躬用几乎呐喊的音量发出颤抖结巴的声音。
“不用了，既然你愿意跟过来那么就一定有所觉悟了吧，赶紧恢复状态我们要工作了。”
鼻尖发红，泪光涌动的眼睛上反射阿尼玛斯歪头欣慰微笑的脸。
“是！”
“好，那你先把外套脱了。”
“诶？没，没问题……”
脱下黑色西装叠好放入背包，白色衬衫包裹下凸显出苗条纤细的身材。
“高举一只手捂住鼻子闭上眼睛。”
“嗯额？好，好的。”
腥臭粘稠温热的猪血飞流而下，红色瀑布蔓过每的一寸白皙的皮肤。
全身暗红色的绘名春干呕猛的跪下，口中吐出乳大量白色消化物在地上摊开。
“呕呕呕！”
“吐吧，第一次都这样的。”
随手丢弃空塑料桶从腰间扯出黑色绳子。
绕到身后弯腰绑在“血人”的腰间用力系紧。
“为，为什么……”
“幽影类人体和电影里的僵尸类似不过却拥有和人一样……差不多一样的外表，它们会躲藏在阴暗处只有通过血肉的勾引才能让它们现身。”
“所以我，我是诱饵？”
“如果你想亲自动手杀也可以，不过以你的技术……会死的哦。”
“……”
仓库漆黑昏暗的角落里蜡黄皮肤溃烂滴下淡黄色脓水。
眼窝凹陷眼球像是煎熟的鸡蛋泛白。
肢体怪异扭曲到非人的角度绕过后背牢牢扣住钢板倒掉在房顶。
幽影类人体穿着各式各样破烂的衣服饥渴的从嘴角滴出恶臭涎水。
“饿，血，好想喝……”
“好饿，好饿，好饿啊。”
“肉，给我肉，好香的味道。”
长条形的白色阳光在墙壁上一闪而过。
浑身浴血的少女握着匕首双腿颤抖满脸泪水死死靠在门上。
“那，那个……大，大家好啊，呵呵，呵呵呵呵……”
愣住的幽影类人体缓缓张大泛黄的嘴巴。
战前最后的呼喊在第一只扑向绘名春类人体的带领下嚎叫着缓慢爬来。
“肉，是血，她是我的了！”
“好香，不要和我抢！”
“快点！”
“啊啊啊啊啊！”
靠在铁门外的阿尼玛斯握紧绳索。
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与烟头闪烁对应从鼻子里喷出青烟。
“救命啊，我果然还是害怕，快开门，前辈求你了！”
身体顶住在绘名春拍打下摇摇欲坠的铁门。
拍开落在肩上的铁锈抬手观察手表跳动的秒钟侧头呼喊。
“小春别着急，它们又不是真的僵尸不会感染你的。”
“但我好怕，救命啊，求你了快开门啊，它们要扑到我身上了！”
收割生命的死神腐烂的手掌握住绘名春的脚踝。
张大嘴几乎突破人耳接受频率的尖叫全力撞击铁门。
“开门啊！它要吃了我，好臭，要舔到我了啊！”
阿尼玛斯背上猛烈的晃动嘴里香烟落在地上。
扶额叹了口气举起手中的霰弹枪深呼吸。
“五，四，三，二，一！”
全力拉动绳索揪住绘名春的后领甩飞，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近在咫尺的幽影类人体。
“再见了。”
亮黄色火光在漆黑的仓库里闪烁，墙上绽放开紫色黏液混合条状内脏的恶心花朵。
趴在门外空地上呕吐的绘名春抬手用袖子擦拭粘稠拉丝的晶莹鼻水。
缓缓抬起苍白的脸颊嘴唇颤抖。
“哟，第一次工作有什么心得吗？”
幽影类人体眼前黑色皮鞋放大。
抬腿踩碎最后的敌人阿尼玛斯蹲下拔出插入颅骨的匕首。
裤腿上擦拭后收入腰间的鞘里。
背对掏出香烟点燃，烟头亮光闪烁从鼻孔里喷出青色的烟在融入周围恶臭的环境。
“怎么了，不愿意回答吗？”
公交车急刹时的人群向前摆动。
阿尼玛斯仿佛被轻轻推了一下嘴里洁白的香烟滑落。
西装内侧白衬衫上血红蔓延开。
反射银光的刀片像是种在肚皮上的萝卜。
眼神逐渐黯淡下半身虚弱无力肺部的空气仿佛被重压挤出。
“对，对不起前辈，我想要，想要完成理想啊，我要考大学！”
“绘名春，你！”
血丝蔓延眼球，翘起手腕锋利袖剑划破袖口。
转身挥去对上清澈乌黑的眼睛，黑色瞳孔失焦茫然盯着血腥的伤口。
“啧！”
感受到从匕首另一头传来小手的颤抖咬牙收回刀锋，肘部重击将脸颊狠狠撞飞。
“好，好痛！”
“给我个理由小春，以你的胆量不敢袭击我的，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咳出血水手环过腰拔出贯穿腹部的匕首。
随着每次呼吸鲜血如间歇性喷泉规律涌出。
深呼吸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订书机。
六次清脆的咔嚓声后伤口被金属丝粗暴缝合。
“前，前辈我想要考大学啊，它，它告诉我只要杀了您就给我，给我钱的，对不起，对不起！”
“它？”
浪潮般灰色手臂从仓库的缝隙间涌出，指节像是痛苦挣扎的蜘蛛类生物艰难爬行。
汇聚于身前互相握住对方手臂组成某种有着婴儿外形公交车般大小的怪物。
张来汽车巨大的嘴巴，摆列整齐的牙齿都是紧紧并拢的灰色四指构建。
一条两米长灰色舌头由并拢的手臂拼接。
褶皱的灰色皮肤同样是无数指头接合而成。
未断奶的婴儿般吮吸手指坐在地上睁大由无数拳头手掌组成的眼睛盯着阿尼玛斯。
“绘，绘名春你真是，真是听话的狗呢。”
“幽，幽影异性体大人，那个，那个钱可以……可以给我吗？”
颤巍巍走向巨大灰色“婴儿”。
满脸泪水汗液的女孩双手并拢胸前。
抬头像是期待糖果的幼儿紧张恐惧中带着一丝希冀。
“啊，你说那个大什么……哦对了是大学，无所谓了我没有钱啦，我可是幽影生物我又不是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钱？你到底是不是傻啊。”
“诶，诶诶，诶？”
举起婴儿肥的手臂老大爷般翘着二郎腿。
随着清脆响指回荡在仓库中灰色手臂脱落抓住绘名春肩膀。
“啊啊啊啊，好，好恶心，好恐怖！”
“这些手臂都是真的人身上的，本大爷很饿所以想吃东西，但一般的人实在营养太少了……幽影猎人不一样，这家伙身上有我们同类的碎片，那个好吃……所以我要先吃了你当下酒菜再吃了那边那个男的，这样我就可以吃到更多的人了……还有同类，其他幽影生物。”
这是一个关于平凡少女渴望走入大城市的故事。
燥热的夜晚虫鸣蛙叫，下方的芦苇丛里绿色光点闪烁。
孩童时期脸颊羞红的绘名春被暗恋的男孩拉到茅草堆砌的屋顶。
两个小巧的身影满脸汗水并排躺着，望向满天璀璨的星辰不断喘气。
“小春偷偷告诉你，其实我的哥哥去大城市上大学了……”
少年双手撑起身子，回头看向身材消瘦留着黑色单马尾大字躺着的绘名春。
“大，大城市……那是什么东西？”
“哇哦，你居然不知道啊！我听说是由很高很多石头房子组成的地方，晚上也像白天一样明亮，地面平坦的就像你的肚皮哦！”
龇牙微笑指着身着短袖不断挥舞衣角散热的绘名春。
白皙的肚皮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你骗人，哪里会有那么大的石头来盖房子啊！晚上明亮的话……点那么多火把会烧起来的吧，而且土里全是石头怎么可能会比肚皮都平坦。”
猛的坐起嘴巴微张难以置信的盯着少年。
“嘿嘿，你这就不懂了吧。”
男孩扶住绘名春的脑袋，伸手指向远处高山的轮廓。
“我怀疑啊……那些人肯定是把山挖成了房子，因为城市里的人很多所以一定是这样的！”
“嗯……好吧，大房子我明白了，那为什么晚上会明亮呢？”
男孩愣了愣皱眉，食指拇指扶住下巴陷入沉思。
闪着绿光的萤火虫落在绘名春的鼻头，像是小狗般皱起脸不断甩头。
“我懂了！”
为自己囧态而尴尬的绘名春疑惑望向男孩，一双稚嫩的手牵起自己的的手。
“诶诶诶，怎，怎么了？”
“萤火虫，没错一定是的！”
像是领悟的贤者松开握住的手仰头伸出食指在身前晃了晃。
“他们一定是抓了很多萤火虫装在玻璃瓶里，这样一到晚上就会有光了！”
“喔，喔喔喔，天才啊！”
“哈哈哈哈，是吧小春，我以后也要去那里！”
迸发快乐嬉笑重新躺会茅草上，两人像扭动的蛆虫在打闹中逐渐平静。
“哈哈……小春你知道吗，我的父母为了送哥哥去城市已经花光家里所有的积蓄了……”
“诶，那不是很糟糕吗？我可以帮忙的……”
翻身侧躺，水汪汪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眼神像是闪电击中男孩的心。
“我……”
尴尬的别过头两人的小指轻轻触碰，男孩贝齿咬唇深呼吸牵起绘名春的手。
“一起来吧小春！”
轻轻扶起女孩，月光下对视的两人呼吸逐渐急促。
“怎，怎么了？”
男孩炽热的目光像是近在咫尺的烤炉染红绘名春的脸颊。
“我们也一起去大城市，一起去上大学！我，我……我喜欢你，长大后结婚吧！”
“诶诶诶！”
挣扎抽出被捂住的手连忙转身，捧着温热通红如苹果的脸颊头顶仿佛冒出白雾。
“可，可以吗？”
紧张颤抖的手轻拍肩膀，绘名春僵硬扭过头别开视线发出堪比蚊子振翅的低语。
“嗯……”
“额，小春果然还是不行吗……”
眼里闪烁的光芒黯淡，失落的低下头叹气。
绘名春有些手足无措的不断环顾四周，深呼吸挺胸强忍害羞扶住男孩的肩膀。
“那那个，我，我是说同意啦……”
“诶？”
两人像是雕塑愣在原地，原本被嬉闹掩盖的蛙鸣逐渐侵占寂静。
“好耶！”
一蹦三尺高欢呼着在月光下振臂高挥。
“小，小心啊，这是茅草的！”
踏穿脆弱腐朽的木板从屋顶重重摔在房间地板上。
绘名春捂嘴连忙爬到洞口，男孩躺在木屑里比出胜利的手势脸上挂着灿烂笑容。
“说到做到哦小春，我们一起考大学然后结婚！”
“嗯！”
男孩死了。
作为农村人的于勒哥哥被骗光了钱财，不堪重负从楼顶跳下成了死人。
男孩的母亲无法接受真相，在晚上抱着男孩跳河了。
“阿尼玛斯前辈，我似乎明白……理想被夺走的感觉了。”
缓慢而僵硬的转动脑袋看向单膝跪地扶住腹部不断喘息脸色苍白的阿尼玛斯。
干净的脸露出淡然的微笑，乌黑的双眼一片“水墨”。
灰色手臂拎鸡崽般提起女孩，“婴儿”仰头张嘴松开捏住后衣领的手。
“……我想回家了。”
仰头带着泪珠落入口腔顺着粘稠湿滑手臂组成的灰色舌头滑入深不见底的食道。
没有丝毫反抗顺从的滑入黑暗的深渊。
“什么嘛，你现在不是能理解了吗……”
温暖的大手一把拎住挣扎叫喊的绘名春。
忍住腹部崩裂的伤口阿尼玛斯嘶吼着将女孩甩出恶臭的口腔。
“前辈！”
阿尼玛斯撑住压下上颚的手臂几乎被手指牙齿贯穿。
单膝跪在幽影异性体口中缓缓抬起满是鲜血的脸。
“我，我可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没有理想……想要得到珍贵的东西，我想要被人需要被爱啊！”
抬手抹掉脸颊的泪水大叫冲向巨口，全力伸出纤细的手臂指尖与指尖毫厘之差。
“前，前辈快抓住我的手！”
黑暗降临了。
“婴儿”仰头闭嘴，脖子鼓动在绘名春面前将阿尼玛斯咽入腹中。
“啊啊啊啊啊啊！”
“婴儿”疑惑用粗大的手指挠了挠太阳穴，一串闪着银光的金属丝从眼前闪过。
“这是？”
绘名春缓缓抬起发痛的手，连接手榴弹引信的圆环散落一地。
“这……不好！”
充气过度即将爆炸的气球表面会逐渐透明。
“婴儿”挺着超过自身体积数倍的肚子。
脸部肌肉扭曲变形皱巴巴恐怖如厉鬼不断发出刺耳啼哭。
破碎的手臂如雨点般从天落下。
愣在原地微张嘴的绘名春嘴里强烈的血腥带着咸味扩散开。
“呸呸呸，好恶心，飞进我嘴里了啊！”
浅浅的灰色沿着手臂向下蔓延。
阿尼玛斯倒在紫色黏液中全力翻身面朝天花板摊开双臂。
“好臭，没想到幽影生物也会消化不良……”
绘名满是泪水的脸出现在视野中，趴在身上双手奋力拍打着胸口仰头嚎啕大哭。
“喂喂喂，小春不要压我，伤口，伤口要裂开，我的腰啊，屁股也是，有块石头膈着……痛死了，小鬼不要哭了啊！”
“呜呜呜，前辈，前辈大笨蛋啊，无药可救的笨蛋啊……为什么，我可是背叛了您啊，为什么还要救我啊！”
叹气抬起手臂想遮住双眼。
狰狞断面粉色肌肉纤维分明，涌出大量鲜血猩红蔓延视野。
“咦……我的手啊！”
“啊啊啊啊啊，前辈是这条手臂吗？快，快装回去啊！”
捡起散落一地组成“婴儿”的灰色手臂递到面前。
阿尼玛斯随手拍开咬牙扯下衣角盖住伤口。
“你要把怪物的手装到我身上吗，不要往伤口上怼，好痛，你到底有没有修完所有学分！”
“前，前辈可是到底是哪一根啊，好多的手臂我找不到你断掉的那一根，你的手没了啊！”
满脸泪水鼻涕焦急的钻进手臂小山里。
阿尼玛斯皱眉拍开飞来的冰冷手臂嘴巴微张。
“我他妈怎么知道，八成被炸碎了，小鬼你给我安静一下！”
转过晶莹含泪通红双眼的哭丧脸，滑下肉山不断吸着鼻涕跪坐到阿尼玛斯身旁。
“前，前辈……”
侧头翻白眼深呼吸，努力撑起身子艰难坐起扯着流血嘴角微笑朝绘名春伸手。
“答应我。”
“怎，怎么了吗，前辈？”
“考上大学，答应我完成你自己的理想……”
“理想？我，我不是很明白。”
“你让我明白了些什么……我不想再像奴隶一样毫无灵魂的度过一生，而是也想试着为一些东西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