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关系
ng过后又拍摄了几次，这几次温燃挺配合，全都在状态。只不过申韬要求精益求精，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多来几条，最后在镜头中找出最合适的那条放在剧中。
休息的间隙，高哲实在憋闷得难受，忍不住过去找温燃问：“我说男主角，我倒一直挺想问问你的，我和你无冤无仇，咱俩都没打过几次照面，我怎么就跟你结下梁子了呢？”
温燃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喝奶茶，叼着吸管毫不含糊，直逼主题，“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正人君子，你在背后说人坏话的时候怎么不这幅好言语的面孔？”
“我……”
没问出什么，还蹭了一鼻子灰，高哲又灰溜溜跑回去背台词。
这样一来二去的重拍，原本定的晚上六点准时收工，愣是被拖到了八点半才拍完，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敢怒不敢言。
实打实在片场盯了一天，中途又出了岔子，孟砚书也浑身肌肉酸痛，疲惫地想回酒店床上立马倒头就睡。
申韬觉得是自己要求严格才导致一行人都跟着受累，收工后提出要组局请大家吃顿好的。导演组局，大伙儿都乐意配合。
但想想餐桌之上避免不了荤腥油腻，孟砚书心里不想去，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酒局上最常见的礼仪就是他敬酒，你喝酒。来来回回，最后总得喝得酩酊大醉，先倒下一个才肯散伙。
硕大的餐桌，围了包括场务在内的许多人。
孟砚书就自个儿躲在靠墙角的小角落，抱杯温水砸巴嘴，抿到最后，不知道是谁实在看不下去了，晃悠过来招呼他，“孟编，大家伙儿这都热闹着呢，您不能光可这白开水喝个没完啊。”
孟砚书缩在墙角，抬头瞪着这个脸上红扑扑，端着酒杯过来敬酒的陌生人，选择了沉默。
没想到他沉默，这人也不含糊，愣是死死地站在那儿不动了，合有种“你不喝我也就不撤”的架势。
孟砚书不想成为这数人中最特殊的那个，于是在酒桌上捞了个空杯子，拿了瓶白酒就倒了进去。
刚举起杯，就看到一双运动鞋走入了他的视野。下一刻，宽阔的身躯挡在了他的面前，带着酒味。
“他胃不好，你去敬别人吧。”
“这……你怎么知道孟编胃不好。”被扫了兴，敬酒的男人显然不太高兴，话里带着冲。
申韬本来正喝到了劲头上，余光一瞥，看到了这边的尴尬情形。他想走过来制止，却没想到平常喝点凉水都能躺床上吐一天的孟砚书就这么在温燃的眼皮子底下，握紧酒杯仰头灌下，喝完还冲那男人笑了笑，“小孩子的玩笑话，别放在心上。”
“小孩子……呵。”
最后，“小孩子”被气走了，坐在酒桌旁面壁思过，只留给孟砚书一个可怜巴巴的背影。
酒局散场，大家都喝得烂醉。
演员住同层，高哲不愿意和温燃一起走，先带着柳妙涵离开了。
申韬让助理拖走了，其他人也都陆续散场，最后只剩下了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孟砚书和……过分清醒的温燃。
温燃架着孟砚书从电梯口出来，他气不顺地捏起孟砚书的下巴，强制他抬头，问道：“还认识路么？”
几杯酒下肚，孟砚书胃里烧得疼，没力气和温燃过家家，看都没看就摇头。
顺着电梯口往里拐，孟砚书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温燃身上。
温燃边拖着他走边抱怨，“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杯倒。”
大概是听到了耳边的声音，可以断定现在身边的人是温燃。对这个人，孟砚书还是有些排斥，浑身不自在。
“我自己走。”他想挣脱温燃。
“诶？”
没挣脱出温燃的怀抱，俩人刚好走到楼梯拐角处，孟砚书迷糊间睁开眼一看，墙角贴着一张黑猫警长的箭头路标。箭头正对他们要走的拐角，黑猫警长神气挺胸，白手套指着那个不太起眼的箭头。
孟砚书好奇地摸了摸，“这谁贴的啊？”他转头问温燃。
“不知道。”温燃勾了勾唇，“谁这么幼稚还往墙上贴黑猫警长啊。”
不知道他这句吐槽孟砚书听没听进去，这人又驴唇不对马嘴地小声嘟囔了一句：“顺着箭头，就可以找到……嗝……回家的路。”
说着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温燃佯装嫌弃地对空气扇了扇风，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偷笑他，“还挺聪明的。”
俩人一路说话，一路走。
好不容易到了308，温燃把醉鬼拖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才命令道：“躺好，听话。”
脱掉外套和鞋，温燃想去厨房给孟砚书倒点温水喝，没想到刚走了两步，那人就梦呓似的喊了他一声：“温燃……”
“嗯？”温燃停住步子，回头，“怎么？”
“谁允许你这么没大没小的。”孟砚书抬起上半身，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作势要打他，对着空气挥了两下。挥完又力竭般地倒了下去，彻底没动静了。
温燃叹了口气，摸到厨房打算烧水才发现水壶是坏的，又跑去酒店前台换了个新的水壶。
折腾一趟回来，他只知道天色已经很晚了，具体几点，不重要。
等待水开的过程，他又跑到自己房间去拎了罐蜂蜜过来，挤上两滴柠檬汁，调了杯蜂蜜水给孟砚书解酒。
端水杯回卧室的时候，孟砚书已经睡实了。
微长的头发散在两颊，脸蛋红润润的，看上去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温燃把人从床上抬起来，抱紧他上半身的时候才发现这人真的很轻，他的腰一把就可以环过来。
小时候淘气时，紧紧抱住孟砚书那把窄腰撒娇不松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
“起来了，醉鬼。”
温燃冲着他耳边低声念道。
房间没开顶灯，只有床头边那盏暖黄的小灯开着，昏暗到在可视范围内，两个人只能够看见彼此。
孟砚书缓慢睁开眼，没看清是谁，嘴唇开合，“谢谢你，师哥……”
温燃脸绿了，“什么？”
“你看清楚我是谁，孟砚书。”
“师哥……你送的小餐盒挺可爱，我很喜欢。”孟砚书接着说，带着酒后的鼻音，“谢谢你的照顾。”
“……”
温大少爷不仅脸绿了，头发也绿了。
他拧紧眉头，毫不留情地攥起孟砚书衬衣下的手腕，没说一句话，但行动中透露出来的生气已然明显到不言而喻。
孟砚书迟钝地感受到了手腕处传来的疼痛，皱着眉想把腕子从温燃掌心中抽离出来，却被温燃再次大力地攥了回去。
“别动！”
“看着我，再说一遍，谁送的餐盒？”
温燃顺势拽了把孟砚书的手腕，孟砚书被带地往他怀里倒去。
“师哥。”他仍旧不改口。
师哥，在他的认知中，确实是师哥送的早餐餐盒。
却不知道的是，早在申韬提出要给孟砚书整单独伙食的时候，温燃就当着导演的面直接否决了他的意见。
“申导，你没照顾过患胃病的人，不知道胃凉的人最忌讳吃的就是冷饮，尤其是刚起床之后的早餐。”
申韬精心准备的水果拼盘早餐，在温燃口中变成了一文不值的黑暗搭配。
自那之后，申韬就再也不插手孟砚书的早餐计划。从孟砚书进酒店的那一刻起，每天早晨收到的不重样的养胃早餐都是每晚收工后温燃让助理去附近餐馆专门预订的，第二天会有人按照指定信息送到308的房间门口。
“你自己做好事不留名，为什么还要给我扣个大好人的帽子？”
申韬经常不理解温燃的做法。明明关心他到骨子里，却偏偏嘴硬到什么都不说。
年轻人的感情，真是捉摸不透。
“狼心狗肺的东西。”
被气了个够呛，温燃不想管了，心里堵着一口气走到卧室门口，待了片刻又折回来，坐到床上认命般地重复那句话，“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孟砚书。”
把人扶起来，撑着身子往喉咙里灌蜂蜜水。
仰头时，温燃又看到了孟砚书喉结上那颗红色的小痣，在领口边随着动作显现又隐没。
温燃端着水杯出神，望着这颗若隐若现的小痣，他真的很想做以前那样重复无数次的动作，贪婪地扣住孟砚书的后颈，死盯他露出的微凸喉结，下口，吻上去。
这样想着，他魔怔了地将唇瓣靠近那纤细后仰的脖颈。
直到——
啪！
重重的一巴掌呼在了温燃的脸上。
温燃将脸侧向一边，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
他抬眼，盯着孟砚书已然清醒无比的双眼，自暴自弃地笑了一下。
“我们是什么关系，要你这样不知羞耻？”
水溅得到处都是，杯子叽里咕噜地滚落到了地板上。孟砚书警惕地望着温燃，从被子中向后缩了几下。
“不知羞耻……”温燃的脸瞬间冷下来，眼中含着怨恨，反复念了几遍这四个字，咀嚼过味道后才逼视着孟砚书反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孟砚书没答，充斥在室内的，只有两人压抑不住的紊乱呼吸声。
温燃自嘲般地冷笑，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孟砚书，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暗夜映着微光，孟砚书的眼中有泪花，声音颤抖，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冰冷的字符，“普……普通朋友。”
归为普通朋友一类的关系，是世上最绝情的人口中的谎言。
温燃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如同被鬼怪附身的恶魔，看得孟砚书心痛。
片刻后，他止住了笑声，不服输似的撇了撇嘴，轻声哽咽道：“谁跟你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