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触

    过了一个汢星时，巴翰陌汉和西依思带着一滴海洋水回到八爪树前，劳芙请领头者上前细看，只见西依思把手张开的瞬间，海洋水便被八爪树吸收了，紧接着是八爪树长高的动静，一切过于连贯使得领头者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当他再一次定睛看这棵八爪树时，它确确实实长高了。领头者欣喜地回过头向大家宣布：“我宣布海洋之水可以让八爪树长高！”但这个消息却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引起众陌汉的喜悦，他们面面相觑，随后散开，各自离去。

    此后，陌汉们闭口不谈劳芙家族的八爪树，像约定俗成一样忽视了这棵参天大树，仿佛它真的如空气般不存在。西依思可以正大光明前往边界，这是被劳芙默许的，只是出行前被照例叮嘱不要走进海洋里，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西依思来到边界，她思考如何才能带更多水回去，这需要一个密闭的容器才能做到。正当西依思反复实验，一个界面里的身影突然出现。西依思吓了一跳，她后退了几步，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一只银色的手伸出海面想扶起她却够不到，只好又缩了回去。西依思起身走近界面，透过海水，她看见一个银色皮肤的陌汉站在对面，他没有长长的獠牙，只有一张十分细致的面庞，他的五官长得和陆地人一样，但他的皮肤却十分光滑，没有陆地人长长的皮毛，他带着一种令西依思无法言喻的奇异的美感。

    “你是谁？”西依思忍不住看着这个人出神了，海洋人没有回答，只是把手再一次伸出界面，西依思用手指轻触那只手，第一次触碰到海洋人的皮肤，西依思像八爪树遇见水一样，打了一个激灵。他皮肤的触感如此光滑，像吞食八爪树的喉咙一般。海洋人对着西依思发出一道声波，但西依思听到的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音调。海洋人上下游动，又发出一段长长的声波，西依思听着那样悦耳的声音，却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有那优美的水中动作萦绕在西依思眼前。

    这个海洋人是辛格斯，辛格斯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见到西依思了，他的眼睛是远视眼使得他常常在远处观察西依思的一举一动。不久后辛格斯总算看明白她在做什么，她把海水带走了，她是想带走海水！辛格斯上前想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却发现她听不懂自己的声音，而自己也听不懂她发出的声音。辛格斯第一次见到陆地人，她的眼睛是黑棕色，辛格斯第一次见到那样令人着迷的眼睛，他看着西依思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不知为何这个陆地人让他想到自己的欧希。原本要驱赶她却不由自主地跟随她的一举一动陷入思考，辛格斯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好像每天等待她出现变成了一件令自己兴奋的事情。辛格斯决定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可当他靠近时，她却吓得跌倒在地，辛格斯后悔自己的鲁莽……见到她并不排斥自己，辛格斯把手伸了出去，在触碰她的一瞬间，这个美好的画面已经替代了辛格斯小时候那个模糊的画面，成为他孤独一生中最美妙的回忆。

    西依思自从认识了辛格斯，前往海界面的频率越来越多，辛格斯常常在水中游戈，发出悦耳的声波，西依思虽然听不懂这其中的含义，但她明白辛格斯很高兴。西依思时常给辛格斯带去她制作的小东西，有用八爪树叶制成的手环，和用岩石磨制的容器——西依思发明出了一种岩石磨制的密闭容器，这种容器可以将海水带回，有了这个容器后，其他家族邀请她帮忙用海水喂养八爪树，并用各种稀有矿石作为回赠。

    不久后，陆地人的八爪树全都长得十分健硕，拥有八爪树的家族摆脱了食物短缺的困扰，而将目光转向其他的地方。久而久之，陌汉们也不再对海洋世界感到那样惧怕，他们开始去边界取水，后来取水的人越来越多使得海洋人统领不得不增派更多的海洋人士兵守在边界。一些流浪的陌汉依然没有食物，他们联结起来垄断了其他人取水的特权——谁要想取水就得交出相应的八爪树部分，要么就必须打赢他们才可以取水。他们集结了一众陌汉，且收买了实力强大的陌汉家族为其撑腰。一些家族忍气吞声，按照他们的规则给他们酬劳，也有家族与他们血拼，最后两败俱伤。

    边界出现越来越多陆地人的尸体，这个地方的土地上到处是斑驳暗褐色的血迹，这里再也不是西依思心中的圣地，而是一个残暴的屠宰场。“还不如不知道有这个秘密。”瑟曲的口气仿佛在责怪劳芙，但是劳芙并没有因此生气，她说：“争斗从来不是因为海水才存在的。”

    西依思坐在八爪树上，远远眺望边界，自从流浪陌汉们占领了边界以后，劳芙为了西依思的安全着想禁止她前往。其实没有劳芙的禁足，西依思也不会靠近，她讨厌那帮粗鲁凶残的陆地人，他们就像八爪树洞的虫，啃噬了一切美好。

    辛格斯很久没有见到西依思，他看见边界每天都有一帮带着獠牙的陆地人驻扎在附近，因此海洋人统领派来一小只军队来到边界，军队的将军叫做雅各冰，他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他的祖先曾用智慧迫使陆地人对海洋世界感到恐惧，因为实际上，海洋人比陆地人更加柔弱。他们只防守不进攻，把陆地人引诱进海洋之后再将他们消灭，所以进入海洋的陆地人从来没有返回过，而这也变成了一个令陆地人惊悚的传说。更他们没想到的是，曾经没有组织的陆地人，后来也变成了一个有序的集体，但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雅各冰和他的军队躲在离界面不远的地方观察那帮流浪陌汉，按照他祖先的经验，只守不攻，按兵不动是最佳选择。他发现这帮陆地人好像对海洋世界没有多大兴趣，他们只是不断在杀戮自己的同类，以求获得更多食物。然而这一切与雅各冰无关，这种杀戮的场面他看得太多了，在修建城池的时候就已经有上千万的海洋人被屠杀，他早已感到麻木。他没有和谁组家，他需要用全部的精力去抑制心中里的一团火，他尽量让自己的血液温度更加冰冷，这样他才不会感到痛苦。

    感到痛苦的还有西依思，这是她第一次察觉自己如此想念辛格斯，她梦见一个寒冷的夜晚，她在雪地上遇见从界面走出来的辛格斯，他的眼睛也从蓝白色变成了黑褐色，里面装满了天空的星辰，像澜海星照耀下闪烁的蓝色海洋一般，他可以开口说话，说的是和她一样的语言，那是动人的一段话，和声波一样使人着迷。西依思好像听见了从界面传来的声波，她决定冒一次险，前往边界看望辛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