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唐棉
腊月里寒潮南下，一连起了几日的大雾天，一点放晴的兆头都没有。天气阴沉人也会变得懒惰些，卓可盈撑着脑袋默默看着正在埋头写题的许铮，一股困劲上脑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姐姐，我写好了，你看看。”
卓可盈睁了睁眼拿过他的试卷开始检查作业，许铮在一旁扭扭捏捏搓了半天的后脖，一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踌躇样，犹犹豫豫磨蹭了许久，轻咳了几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力：“姐姐，你以后真的不来给我当家教了吗？”
“嗯。”卓可盈翻过试卷，提笔在错题本上写写画画，微微扬了扬双眉语重心长的教育他：“你妈妈给你报了补习班，所以就用不着我陪你写题了。以后还是要努力学习，你进步了不少，好好加油，一定能考上中南科技大学的。”
许铮耷拉下肩膀，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拖鞋，一下又一下的拿脚尖踢着桌脚，嘴角的弧度都是满满的失落：“那以后我在学校遇到的奇葩事儿就没有人可以分享了，而且……………”他吸了吸鼻子，跟个全班唯一没拿到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沮丧：“我是不是…………再也不能再和哥哥一起打游戏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伤心，卓可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放假休息的时候，可以问问他能不能陪你玩几局，不要耽误学习时间就行了。”
得到了她的承诺后，许铮眼里的阴郁一扫而光，顿然恢复了光彩，按捺不住激动握着兴奋的小拳头给孟言川发微信：【哥哥，你晚上有空带我上分吗？】
孟言川正在陪孟翊晨打游戏，被迫带孩子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想杀人了，他不想再给自己增重任务一口回绝：【卓老师以后都不给你上课了，我跟她一起下岗了。】
许铮立马急了眼，恨不得抱着他的腿撒泼不让人走：【哥哥，你这么冷漠就像曾经我没让你快乐过一样，我真的很伤心啊！咱们的双排配合不是无敌默契吗？不要让任何人成为我们之间的羁绊啊！我俩嘎嘎上荣耀啊！】
孟言川被这两个胡搅蛮缠的功夫不比他差的小鬼给折磨的想死，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踢了踢霸占着电竞椅的孟翊晨：“去楼下给我拿瓶椰子水上来。”
“你不会自己拿啊？怎么能使唤童工？”孟翊晨扬起下巴翻了个白眼，跟个篡位的太子似的嚣张跋扈。
“行。”孟言川也不跟他多费口舌，鲤鱼打挺式起了身，边穿拖鞋边拖腔带尾叹了口气：“你卓姐姐马上到家了，我来跟她好好说说你在游戏里跟…………”话音还飘在空气里没落下，电竞椅上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转着圈晃悠不停的椅子。
卓可盈回到家后直奔二楼，推开门就看到孟翊晨点头哈腰笑眯眯的在给孟言川捏肩，童养媳给大少爷当牛做马即视感，孟言川交叠着长腿搭在桌上，塌着肩享受的不行，听到声响后扭头看到卓可盈回来了，拍开孟翊晨的手趾高气昂的指使他出去：“退下吧。”
“为什么赶我走啊？！！”好不容易等到他心心念念的卓姐姐回家，孟翊晨哪肯错失和她相处的时间。
“嗯？”孟言川的胸腔内漫出了一个略带威胁的语气助词，听似漫不经心震慑力却意外的足。
“好嘞，哥。”孟翊晨一秒乖顺，猫着腰小步跑到门口，眨了眨明晃晃的眼睛：“姐姐，上课累不累呀？要不要我也给你捏捏肩？我捏的可…………”
“立马，消失。”孟言川一看他跟个馋嘴的哈巴狗一样见到卓可盈就流口水摇尾巴，烦的不行。
孟翊晨带上了门麻溜消失了，卓可盈看着这对冤家不禁笑出了声，把手上拎着的烤年糕放到桌上：“看到小区门口出摊了，好多人在买，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孟言川握住了椅子把手，张开双腿的同时把她往怀里轻轻一带，滑轮顺滑的溜进了他身前，顺势捧住她的下颌落下了细细密密的浅吻，压着的气音柔软飘渺：“今晚我偷偷去找你吧，受不了分居了。”
卓可盈勾上了他的脖子，好让自己严丝合缝贴紧他：“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股熟悉的茉莉香沁入心扉，幽幽的拿着羽毛刺挠着，他闷头深吸了一口她的发丝，瞬间瘾发作，神经末梢跳跃着撒火星子，压都压不住。本来顾虑着在家里不敢放肆，这下是真的克制不了了，孟言川撩开她散落在肩上的发丝，倾身含住白皙修长的脖子。
不管她怎么呜咽着拿手推他，更用力的按住细腻的后颈吮吸出了专属印记。又像是后悔不该下手那么没轻没重似的，柔情的舔舐了一番伤痕。
“不行，在家里不能这样冒险。”卓可盈吃力的从他魔爪里挣脱了出来，眼角皮肤都被刺激的微微发红，弱声嘀咕了声：“等…………等开学之后…………再…………”实在说不出口，别扭的吸了一口气：“再那个。”
孟言川垂下了脑袋不敢再看她一眼，已经在失控边缘了，尤其她用这种可怜巴巴的语气妄想跟自己商量一番，更引爆了危险的导火索。他缓缓抬起了头，抓住她的手没羞没臊的覆上山丘，卓可盈被吓的一个激灵抽着手想逃。孟言川恶劣之心收不住了，按死她的手腕一圈圈的打转，心思昭然若揭，轻佻的勾着卑鄙笑容，欣赏着瞳孔惊慌乱颤的卓可盈。
“你……………你松手啊…………”卓可盈的视线乱飞，生怕会突然冒出个人似的，急的脸都涨红了。
“哥！吃饭了！”孟翊晨及时敲门解救了置身水深火热中的卓可盈，她一把抽回手捂住烫成火球的脸颊，埋头跑出了房间。
“姐姐，我和我哥下午的时候去买了好多好吃的，晚上一起开黑吧？”孟翊晨小碎步黏在卓可盈身后，她脑子一团浆糊胡乱嗯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往楼下走。
实在是做贼心虚没脸见人，卓可盈惯用伎俩就是把自己羞赧的脸躲进发丝里，下意识认为这样就没人能发现自己的窘迫。孟言川坐在餐桌对面把她闪躲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一点都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的伸了伸腿在餐桌底下勾住了她的小腿。
卓可盈身子一僵，瞬时挺直了腰杆抬起眼皮瞄了作恶者一眼，他一脸的无害温驯，任谁都想不到桌子底下的动作是他这张清纯脸能干得出的卑鄙事儿。左胳膊肘懒懒散散的搭在椅子扶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自然垂落，纤细修长，关节隐隐泛着淡粉色。一股燥热从腹腔里涌出，烧的喉咙发干发热，心里的小人嚷嚷着要她别再看了，但是眼神被钉成了一条直线。
孟言川注意到她发直的双眸，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狡黠得意的笑了笑，原来喜欢这个。
“盈盈，你的莲藕墨鱼雪梨汤。”郑姨每天都会按照卓帆交代的食谱给卓可盈煲润肺汤，一到冬天她就容易犯哮喘咳嗽，食疗药疗双管齐下才能稳住病情。
卓可盈接过了汤，礼貌的道谢：“谢谢妈。”
孟耀文抿了口红酒，长长叹息了一声：“听说陵大有好几个专业都跟国外的名校对接了交流合作，有心理学系，你想出国留学吗？”
这话一出，卓可盈和孟言川同时愣住了，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孟言川阴下眼眸里的温度，下意识收紧双腿夹住了她的小腿，卓可盈收到信号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叔叔，我没想过出国留学，在陵大挺好的。”
孟耀文只是跟校领导在年前一场聚会里偶遇了，碰巧听说了有这个机会，既然卓可盈没有出国的想法他也不会强求。这个话题戛然而止，没了下文后他们俩都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上课的时候没注意坐姿，卓可盈总感觉后腰隐隐发酸，试着换了块肌肉发力挪动一下腰杆，还是不得劲，换了三四个坐姿都有点坐不住。她吃完饭后打了声招呼就匆匆上楼想洗个澡缓解下疲惫，刚准备带上门就被孟言川从外面反方向抵住了门。
他侧着身子倚在门框边，手上端了杯冒着热气的茶递到她怀里：“要来姨妈了，提前喝点当归红糖水。”
卓可盈望着热腾腾的红糖水出神，上个月骤然降温又恰逢姨妈造访，她疼的差点晕过去，整张脸白到跟不见光的千年女尸一样，忍着痛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孟言川发现后大半夜开着车绕了一大圈才找到家24小时的药店，呼着零下六度的冷雾，捶着拉了铁帘的店门求购止痛药。
回到家后，坐在床沿边哄着她就着红糖水喝下药，卓可盈不是矫情娇气的人，至于为什么哄着才能吃药？
卓可盈揉了揉孟言川头发丝，触感跟在冰冻柜冻了好几天一样冰，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也被冷风吹的一点温度都没有。她正处在特殊时期荷尔蒙失衡，摸着他的脸掉下了豆大的眼泪。嘴里呜咽嘟囔着斥责他性子太倔，买不到药就买不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看到她哭的眼睛又肿又红，孟言川急啊，一直道歉都没用。大概是激素突然恢复了点指标，卓可盈抹着眼泪，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说爱他。孟言川真的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哭笑不得的事儿，到底是在骂他还是在告白？
搂着她用尽了毕生的语文水平才把她给哄好吃下药，刚好没一会儿卓可盈又闹着非要帮他捂捂，他哪里能同意，明明这几天她就碰不得冷的。倔强的小姑娘不由分说上手就扒他衣服，强行抱住他不撒手，怎么劝都没用又不敢上手把她扯开。明明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却把卓可盈感动到号啕大哭，并且偷偷记录进了备忘录里，发誓要记一辈子。
见她呆愣愣的杵在原地半天，孟言川捏了捏她的下巴：“刚吃饭的时候就看你坐不住了，是不是腰酸了？你好好歇着，我打发走孟翊晨就来陪你睡。”
卓可盈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酸胀又涌现破出，再次陷入了激素失衡的情绪化症状中，泪腺不动声色的漏了一滩泪水蓄满了眼眶。她紧抿着唇，一副极力隐忍的委屈样猛的冲上前抱住了他。
孟言川下意识张开了双臂怕热茶不小心被碰洒烫到她，安抚不肯睡觉的宝宝似的上下抚着她的脊背，只想把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全部倾尽给她，少了一点都不到位。
抱到她呼吸平稳了些，他才纵容又无赖的轻笑出声：“是想骂我了吗？那你忍忍，我一会儿就来。”
卓可盈被他没心没肺的一句话给逗笑了，吸着鼻子歪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想哭却没留下眼泪的鼻音砂砂的，可怜又可爱：“那你快点来，我等你。”
孟言川陪孟翊晨打王者就跟坐牢似的，手指都酸了他还不叫停，一副要鏖战到天亮才罢休的架势，他实在是坐不住了想赶紧去陪卓可盈。
“哥！就一把，最后一把！”孟翊晨就差一颗星上荣耀了，拽着他不肯松手。
孟言川只想赶紧完成任务好开溜，不耐烦的催促道：“赶紧的，我要睡了，困死。”
孟翊晨的同学拉了个女生一起五排，想在好感的人面前展示下自己的电竞技术。女生一进组就认出了孟言川的id，爱打王者的网瘾少女多多少少会在网上关注些帅气主播和职业选手，五排立马变成了粉丝追星现场。
芋泥波波：【悠言哥哥！我经常看你直播！没想到能跟你一起五排！】
当事人都没反应，孟翊晨率先跳出来得瑟个没完：【他是我堂哥，亲的。】
芋泥波波：【真的假的啊？你和悠言是亲戚？怎么从来没听你在学校说过啊？】
小晨嘎嘎乱杀：【我骗你干嘛？】
芋泥波波：【哥哥你要什么辅助？我跟着你。】
孟言川皱了皱鼻背，一言不发点着屏幕选人，没有回复的意思，跟没看见一样。
嗨害嗨：【你选瑶瑶跟着我呀。】
开局五分钟了，瑶还跟着孟言川没往发育路去，他按住了麦想转文字让她走，犹豫了几秒后又松开了按键放弃了这个念头。
打出优势后他钻进了敌方野区反蓝，瑶不合时宜的放了个二技能，莫名其妙抢走了蓝buff。
孟言川本来就处在烦躁没耐心的边缘，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别跟我。】
芋泥波波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看着这冷冰冰的三个字，又羞又尴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终于结束了这场折磨的游戏，孟言川二话不说拎起烦人小鬼的后颈就往门外扔，孟翊晨蹬着双腿抱着孟言川的腰疯狂耍赖：“哥！你能不能给个面子通过下刚才那个女孩的好友？我哥们儿在追她，牛逼都吹出去了，给个面子给个面子行不？”
孟言川按住他的脑门，一字一句的警告道：“你一天到晚别给我找事，必不可能加她好友的。还有，不要跟任何人暴露我的真实信息，嘴严点。”
赶走孟翊晨后，孟言川火速洗了个战斗澡，着急忙慌的摸着墙溜进了卓可盈的房间。落地灯静静吐着淡光，她背对着侧卧在床边，慵懒浓密的长发从被窝里倾泻出来垂落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孟言川放轻了动静锁上门，悄声钻进了被窝里，抬起胳膊从身后搂住了她，摊开掌心覆住她的腹部往怀里推了推。
“被瑶妹骑了一整局，还给人家让蓝，开心的都不想下线了吧？”卓可盈咬字清晰，一点都没有刚睡醒的含糊，口吻温柔却闷闷的不敞亮。
孟言川先是愣了一下，以为她睡着了，随即立马反应过来翻起了身子，手肘撑在她两侧整个人压在她眼前，跟个闯祸的狗狗一样温顺地摇尾乞求，开始发射糖衣炮弹：“哪有骑一整局，我让她别跟着我了。那个蓝是她放技能抢走的好吗？”
他刚俯下身子想亲她，卓可盈偏头一躲，似乎不吃他这一套，面无表情语气也涩然无味：“哦。”
“不许哦。”孟言川就跟自虐一样，每次卓可盈难得吃醋闹脾气一回，他都喜欢的要命，越是油盐不进冷着他越激发了他想当忠犬舔狗的受虐特质。
他看着卓可盈倔强的故意昂着头不理睬他，嗤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轻而易举的就把她脸掰回了眼前，好笑似的边哼着鼻子边拿舌尖挑开她闭塞的唇缝：“我只喜欢被你骑，什么时候骑我啊？”
刚才撅着嘴连正眼都不想留给他的人，再次双手抱头臣服于美色，缴械投降，自动归顺于他。卓可盈每每事后检讨的时候都会给自己定罪，要是在古代她绝对是个会被唾弃万年的废物君主，孟言川站她面前勾勾手指她就跟收了蛊惑一样自动上钩。
摩挲着他毛茸茸的后颈发根，又不怎么满足，只好挑开纽扣顺着清晰分明的腹肌轮廓一点点勾勒描绘，望梅止渴。
孟言川按住了她不安分的手，鼻尖呼出的气息加重了些温度，灼的她酥酥麻麻飘飘忽忽的。
尝不够也只能暂停了，他轻咬了咬她的下唇缓缓松开齿尖，握住她的后颈按入怀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别逗我，不然我要在大冬天洗冷水澡了。”
卓可盈勾紧了他的腰，把脸深埋进他的肩窝里，孟言川的指尖眷恋般绕着她的发丝一圈圈的打转，两个起伏强烈的胸膛在这安宁的夜里逐渐归于平稳，缱绻的恋人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