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山茱萸
“心理过程分为认识过程、情绪情感过程和意志过程三个方面，认识过程是人反映客观事物的特征与联系的最基本的心理活动………………”
黑板上密密麻麻用粉笔写满了知识要点，投影上的ppt停滞在这一页上有半节课的时间了，老师机械的读着教案，台下满座的学生垂着头也不知道在不在听课。老和尚带着一群懒洋洋的小和尚敲木鱼念经，枯燥乏味。
卓可盈反手托着下巴，眼皮沉重的上下打架，被外套里藏着的两个暖宝宝烘的更加犯困。她脑袋摇摇晃晃个不停，砰地一声意识断了线额头猛的磕到水杯上。
“你小心点啊……………怎么还睡着了？昨晚没睡好吗？”董心然伸手帮她扶住了水杯，压低声音提醒她。
被磕了一个红包都没能唤醒疲惫倦怠的大脑神经，卓可盈捂住额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发际线处的鼓包。
她努力睁了睁眼，逼迫自己清醒过来好好听课。下意识想伸个懒腰，刚撑了撑腰杆就被一阵钝痛感给惊醒了。不小心撞到了棱角被磨平的实木柜子的感觉，疼痛感并不尖锐，但顺着神经脉络无止尽的蔓延扩散，时刻提醒着她导致现在萎靡不振的原因全都因为自讨苦吃。
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自我检讨了无数次了，可每次反省完就像得了臆想症似的频频跳出旖旎潋滟的画面。
卓可盈从来没体会过酒精入血是什么样的滋味，但此刻已经有断片的幻觉，头晕目眩，神智不清。视线被撞的无法聚焦，只知道逆着荧烛柔光压在眼前的剪影是小号上线的孟言川。
鼻腔里被冲进了带电流的沉沉沐浴香，白到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的肌肤泛着红潮，她有种置身滚着浓雾的闷热浴室里的错觉，拼命喘气都费劲，眼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所有的筋骨关节被抽离了。一颗没有核被剥了皮的水蜜桃，汁水充盈果肉温软，惹得人口干舌燥想一口裹入腹中。
孟言川掰开她齿间咬着的手指，把自己的手送到她嘴里轻笑了一声：“咬我。”
他声音带着餍足色低迷暗哑，裹挟了邪肆的意乱情迷，一阵阵灼热的气息从泛着水渍光泽的唇间呼出喷洒在她的颈脖间。跟只无形的魔爪一样，撩拨起心弦与神经的共鸣震荡。
顶着一张清纯又邪佞的脸做着这么涩情放肆的事怼在眼前，跟个会吐丝的男妖精似的，卓可盈残余的理智也被湮灭了，屈服于美色。
白皙的肌肤上被烙下了密密麻麻的印痕，轻颤着湿漉漉的睫毛，荏弱温顺的模样却激不起他一点点的怜爱之心了，只想欺负的更狠一点。
最后的记忆片段断断续续的，只记得自己倒在孟言川怀里又洗了遍澡，整个人半死不活挂在他身上。回到卧室趴在枕头上，耳边传来扰人清梦的电吹风机声响。舒舒服服躺着做个废物，被人伺候着拿热风烘着头发，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之后，又被大力扯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t恤被卷到腋下，肌肤上角角落落起了一阵凉意，她脱力到声线发虚，被打扰到睡眠不耐烦的推了推作恶者：“明天还要上课…………”
孟言川给她上完药后，拉下她的t恤好笑似的揉了揉她的小手，像是在偷偷嘲笑她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小趴菜。”
睡了四个小时后卓可盈就被闹钟给吵醒了，她站在浴室镜子前刷牙的时候都感觉自己在梦游，睡眠不足体力透支的症状跟生了场大病元气大伤的感觉没差别。
孟言川换完衣服后才走进浴室，他挨到她背后跟她步调一致的刷着牙，卓可盈陷入了亲密后遗症的副作用中，现阶段没法面对他，眼神都不敢对上。光是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微弱体温，她都脊椎发僵有些无所适从。
这么近的距离，行动间避免不了蹭一下碰一下，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他们同住这么久从来没有一起洗漱过，卓可盈控制不住乱转的意识，从镜子里瞄了一眼看上去神清气爽没有一丝疲惫神色的孟言川，他手指不停的捏着发丝，头顶都快顶到天花板了，相比之下卓可盈在他面前真的跟个营养不良的弱鸡仔一样。
他挪了挪眼神和她在镜子里对上视线，扬了扬唇角撩起眉尾，又是那副狡黠玩味的笑容。卓可盈越看越心气不顺，慌忙撇下眼神，这人怎么一点副作用都没有？她又没由头的感觉自己底气不足，没什么资本和他叫嚣，灰溜溜的落荒而逃。
“下课了。”董心然拍了拍趴在桌子上睡到天昏地暗神智恍惚的卓可盈，她揉了揉眼角不情不愿的拖着沉重的身躯站起了身。
董心然看着她精神很不好的样子，试探的问了句：“你不太舒服吗？要不你先回宿舍吧？我去买饭带回去。”
卓可盈缓缓眨着眼皮懒洋洋的点了点头：“谢谢你了，那我先回宿舍睡会。”
她歪在床上眯了一小会就听到门口有动静，掀开床帘一看董心然手上提着满满的东西小碎步跑到桌前，边从袋子里拿出外卖盒边喊着开饭：“刚到食堂门口就碰到孟言川了，他让我带给你的。”
瞅着桌上堆着三家餐厅的外卖，卓可盈愣愣的披了件外套挪到椅子上，懵懵的帮着董心然拆包装袋，越看越傻眼。都是她平常爱吃的几样东西，酒酿芋泥双皮奶、菠菜炒鱼糕、捞汁烩饭、鲜虾生煎，每样菜都买了双份，还有三份白米饭和一杯雪梨苹果茶。
孙佳言和马依依呼着冷风赶紧关上了宿舍门，打眼一看放满了两个书桌的外卖也都被惊呆了：“这谁买的啊？”
董心然很自然的接过话：“盈盈买的。”
卓可盈本来脑子迷迷糊糊的没恢复原状，又被不给预告的操作给突袭了，点了点手机屏幕找孟言川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怎么买那么多？】
【终于肯理我了？】
翻了翻聊天记录，上课的时候孟言川给她发了三条微信，她都在补觉没看到，这会儿才发现。
【我没不理你，我在睡觉……………】
孟言川揣了一肚子要跟她复盘的总结，但又不忍心在她不舒服的时候揪着不放，删删改改了半天决定暂且搁置调侃。
【外卖和舍友一起吃吧。你昨晚睡着后咳嗽了好几声，别不注意病发了，我跟郑姨说过了让她炖冰糖雪梨了，这几天放假跟我回趟家吧。】
卓可盈也不知道他这番提议是想当和事佬帮忙缓和关系，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卓帆已经来学校找过她了。细想想她不回去孟言川就要为了陪她也不肯回家，时日长了一定会引起怀疑的，跟父母的冷战总是不可能延续太久的。
【下了课停车场见。】
她放下手机拍了拍身旁的椅子：“一起吃吧，这个酒酿芋泥双皮奶还挺好吃的。”
孙佳言拿出了她们之前合资买的折叠麻将桌，四个人围在一起吃饭闲聊。卓可盈小口吸着温热的雪梨苹果茶，甜甜暖暖的淌进胃里，沉重的四肢都变轻软了。茶的温度刚刚好、酒酿的甜度适中、鱼糕细腻顺口、烩饭黏腻软糯、生煎汤汁充沛。她感觉到了，她在被爱。
孟言川靠在电竞椅上心不在焉的敲着键盘发呆，王谦刚坐到他身旁就跟条警犬一样寻着味儿一路闻到孟言川的肩膀上，像是找到目标了扒着他的衣领嗅了嗅，咬牙骂了一句：“槽……………你不对劲，身上有股味儿。”
孟言川半阖着眼瞥了他一眼，懒懒的谁都不想理，敷衍式接话：“什么味儿？”
王谦跟个懂王似的，意味深长的做了个鬼脸：“女人味儿，你从来不用这么甜的香水。”
“噗………………还女人味儿，王谦你个母胎solo还懂这些呢？”
“哈哈哈哈哈哈，你鼻子也太灵了吧？比搜救犬还牛，你可不能跟它们抢饭碗啊。”
舍友一个比一个嘴贱，逗乐着打趣王谦。孟言川低下下巴浅浅吸了一口气，果真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是卓可盈的沐浴露香味，昨晚她稀里糊涂的往他身上抹。
现在闻到这股味道，他都有种恍惚的飘飘然感。脑子里冲进了她曼妙轻柔的身姿，很难想象她这么一个纤瘦的人该有的什么都有，恰到好处的窈窕玲珑。他撑着太阳穴胸腔内漫出了一声轻笑，上辈子一定积了不少德才有这福气。
“运营和粉丝群管理员都搞定了，你要看下资料吗？”王谦出声打断了他的臆想。
孟言川收敛了笑容，又恢复了对任何事物漠不关心的散漫懒惰：“不用，你决定就行。”
回家的一路上卓可盈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孟言川知道她心里还有化不开的心结，也知道离家出走的孩子再次见父母会紧张尴尬。他摸住了她微微发凉的小手，按在自己的怀里捂热，试着缓解她的紧绷：“我爸跟我说你妈后天才能回来，她去大理工作了。”
卓可盈提了一口气在喉口，一下松懈下肩膀缓缓吐出憋了半天的气：“她昨天来学校找我的，放完假我要和她一起回趟北海，她要我出庭作证。”
孟言川在上午收到孟耀文的微信时就已经得知卓帆要和陈碧瑶上法庭的事情了，也听说了卓帆昨天来找卓可盈示弱了。这一切都是孟耀文吹了两个月的枕边风才促成的和解，在他眼里卓可盈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尤其是跟孟言川做对比，他每每看到卓可盈优秀的一面都很感慨为什么她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那该有多省心多欣慰啊。所以孟耀文很不希望卓帆任性妄为，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给弄丢了。
父子俩默契一致的达成共识想出手干预，把这场冷战给了解了。卓帆骨子里就是个毫无心机的傻白甜，很容易就被人洗脑，孟耀文的工作做的很到位，让她破天荒放下尊严向女儿真挚的道了歉。
卓可盈更不用多劝，她有自己的判断和主见，是非分明。没有多少阅历也明白一个道理，父母再十恶不赦都和她血脉相承，她不可能和他们当仇人的。
“你还要去北海？去多久？”孟言川对她要出庭作证的事情闻所未闻。
“郭叔叔说要去三天，已经帮我请过假了，下周一回来。”
“下周一才回来？”孟言川瞪了瞪眼，暴躁的按了按喇叭提醒想强行加塞的前车，脑门都涨了一圈：“不是，你这，刚睡了我就扔下我？”
“噗…………………咳咳咳咳咳………”卓可盈正在喝水，一口呛的漏了一嘴，她擦着围巾上的水珠咳嗽不止。迟早被他吓死，动不动就说出让人恨不得找地缝钻起来的话。真的就跟粉丝说的那样他还是适合当哑巴老公，不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人间值得，一说话命都被他吓没。
被指控的无情渣女窘迫的不行，头都不敢抬，嗡声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我哪有扔下你啊，下周一就回来。”
孟言川小号又上线了，一秒切换人格，用他平日冽然不羁的冷脸贴着卓可盈的手背一顿乱蹭，跟个乞求主人好好爱一爱的可怜小狗一样嘟嘟囔囔：“早知道后天再回家了，一回去就要分开睡。”
卓可盈的脸一下红到耳根，下巴埋在围巾里眼珠子跟有心眼子但不多的猫一样，乱转了几圈后瞄了一眼他，愣了一下抓过他的手到眼前：“破了？”
他无名指和小指上有几个小小的疤痕，已经结痂了，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来的，被卓可盈咬的。她昨晚倒头就昏睡过去了，一直没发现自己居然下嘴那么狠。
孟言川看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间黏糊糊的，带着不言而喻的挪揄，拖长了腔调嗯了一声：“回去给我揉揉，疼。”
孟耀文见到了许久未见的两个孩子，和颜悦色的迎接他们回家：“在学校怎么样？篮球赛结束了？”
为了陪卓可盈住在公寓，孟言川扯谎说这两个月社团报名了篮球赛，加急了训练要留校。孟耀文一直都知道他热爱篮球，也没觉得有猫腻，孟言川胡诌起来一直脸不红心不跳，圆谎的技巧炉火纯青，很淡定的回答：“结束了，没打赢。”
“前段时间我回了趟奶奶那儿，听晨晨说你现在搞了什么主播？什么情况？也不跟我说说？”孟耀文并没有不悦，只是很正常的在关怀儿子的日常生活。
孟言川不想把这件事展开来跟孟耀文商讨，因为他一直都不想自己涉足电竞行业，心心念念着他读完大学毕业后去公司报道。
他耸了耸肩，摆出一副不值一提的样子：“跟舍友播着玩儿的，不耽误平常的学习，无聊了就播。”
孟耀文不了解这一行，也不置于任何的评价，全当他是闲得慌没事做找乐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开心就好，我约了人应酬，晚上不在家吃了。盈盈，郑姨晚上做了你爱吃的石斛玉竹猪骨汤，多喝点。”
卓可盈礼貌乖巧的点了点头：“谢谢叔叔。”她顿了顿，像是思忖了许久后才鼓起勇气似的，郑重的向他道谢：“这段时间，让您担心了。”
孟耀文舒展了些五官，如释重负般叹了一口气：“一家人，哪有说不来的矛盾。以后要是心里有事儿，跟你妈妈说不通就跟我说，我去批评她。”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卓可盈也发现了孟耀文不是她印象里的古板严肃，反而还挺开明慈爱的。不知不觉中，对这个家，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抗拒恐惧了。
等孟耀文出了门，孟言川赶紧掏出手机找孟翊晨算账：【你小子没把我让你签走读证的事情告诉我爸吧？】
【当然没有了哥哥！你怎么能这么不相信我？】
【那就好，你只要泄密，我就立马去你学校把你脚上的鞋给扒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威胁你忠诚又乖巧的弟弟？我真的太心寒了。】
【你赶紧闭嘴吧。】
【哥哥，我还想要个荣耀水晶，我爸不给我钱，你说怎么办啊？】
孟言川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用魔法打败了魔法，不愧是堂兄弟，孟翊晨这个绿茶婊的样子跟自己平常犯贱的套路如出一辙。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想揍人的怒火：【这是最后一次，你再跟我唧唧歪歪的，我马上告诉你卓姐姐你在游戏里跟学姐建情侣关系。】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哥哥，我错了。我真的没早恋啊！就是建着玩的，你千万不要告诉姐姐！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我上了大学要跟她表白的，你不许剥夺我的幸福！】
孟言川看着孟翊晨一连串的脑残发言，气的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还表白？还幸福？简直笑死人了。要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没招的地步，他还想不起来用自己女朋友去治弟弟，这招奏效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好还是该开心好，实属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