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薄荷
“差不多了，咱们早点去图书馆占位置。”董心然着急忙慌的划完饭，手脚利索的三两下就把课本收拾进了包里。
元旦放完假后就要期末考试了，只有半个月了，图书馆都是临时急来抱佛脚的学生。卓可盈本来没怎么来过图书馆，可另一个舍友马依依最近和异地男友分手了，天天跟个不定时炸弹一样动不动就打电话大哭大闹，完全不顾舍友的感受。实在是没辙，其他五个舍友只能约着一起去图书馆刷题。
到了图书馆后，卓可盈和同学冯惠默契交换了划好重点的笔记。她快速调整了思绪，全身心投入到学习里。寂静温暖的图书馆内，一颗颗脑袋都埋着头奋笔疾书，没有一个例外。
“构造主义…………是心理学的第一个学派………冯特是学派创始人…………他的学生铁钦纳是该学派的代表人物…………”冯惠闭着眼摇晃着脑袋跟打瞌睡的小和尚念经似的，喃喃背诵着知识要点。
卓可盈闻声瞄了她一眼，不免觉得好笑，垂下睫毛的时候轻笑了一声。她摸着水杯抿了一口水，余光感觉到身旁有个身影驻足停留。她稍稍抬了抬头对上蒋裕宁和善的笑颜，他抱着课本轻声询问：“我找了一圈都没位置了，不介意和你们拼桌吧？”
还没等卓可盈回答，冯惠的瞌睡一扫而光眼里闪着激灵精光：“不介意不介意。”她慌忙把散落在旁桌上的课本收到自己笔记本下压住，给他们让出空位。
蒋裕宁拉开椅子缓缓坐在卓可盈身旁，他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小袋梨膏小心翼翼的放到卓可盈的水杯旁，柔声细语的想展现自己对她的关怀：“天冷了可以泡点梨膏水喝，润肺止咳的。”
卓可盈没料到他会突然拿梨膏给她，一时有些语塞，伸手刚摸到梨膏准备退还给他。蒋裕宁再次猝不及防的伸手按住她的手背：“别再拒绝我了，上次害你病发，一直都很内疚，只是想弥补下。”
卓可盈被他毫无预兆的肢体接触给吓的够呛，立马把手抽回捏住了自己的手指，惊慌不已眼神发愣不敢再搭一句话，很怕他的行为举止会越来越不按照她的认知发展，她无法想象，因为毫无经验可言，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卓可盈当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木头人，装聋作哑不理睬蒋裕宁，等到了门禁的点后，她光速收拾好包连招呼都不打拔腿就跑。舍友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宿舍门快锁了纷纷追上她。
自此以后，卓可盈不敢再去图书馆了，她走路上都很怕在某个街角再次碰到蒋裕宁。其实他的行为也算不上x骚扰的程度，但是她真的心生畏惧，并且，很厌恶。以至于她偶遇情侣手牵手压马路，都会不禁好奇他们对异性的肢体接触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潜在心理疾病。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学心理学的，很明白一个人如果没有收到过不正当的侵犯或者什么不好的童年阴影，是不会无缘无故对异性的肢体接触产生负面情绪的。卓可盈只要闲暇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琢磨这件事，从有记忆开始直到现在，盘点了每一次和异性的肢体接触。陶嘉之帮她捡过头发上粘着的羽绒，那时候她也没反应那么剧烈啊，可能是因为只是碰到头发并没有任何的越界吧？
那孟言川呢？他们俩的肢体接触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除了心跳加速很紧张她好像也没有一次抗拒过，他那么多次加起来可比蒋裕宁按下手背过分多了，怎么就没有厌恶情绪呢？想不通了，再次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元旦放假刚回到家，孟耀文就喊着他们俩商量事儿：“是这样，公司明晚要办年会，我想问问你们的意见。是跟着我们一起去参加？还是后面咱们一家子单独聚餐？”
孟言川小时候就被逼着参加过几次年会，无聊透顶，一群叔叔阿姨们抓着他问东问西没完没了，他娴熟的拒绝了：“不去，我要在家睡觉。”
卓可盈也早就计划好了，既然都开了这个腔她顺势向卓帆提出申请：“叔叔、妈，我就不去了，我和同学想去放跨年气球。”
“嗯？在哪里啊？”孟耀文推了推眼镜，看似对卓可盈所说的活动有些好奇的样子。
“在中山路，要掐着跨年的零点放气球。所以我…………”卓可盈越说越心里没底，虽然已经成年了，但她从来没有这么晚出去玩过，很怕换来卓帆的一顿说教。
“去吧～”孟耀文挥了挥手，抢了卓帆的定夺权，他严厉归严厉但还是比卓帆开放些。
卓帆显然有些担忧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外面的安全问题：“掐零点？太晚了吧？和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卓可盈刚准备解释，孟耀文拍着卓帆的肩打住了她的追问：“哎呀！盈盈都成年了不要插手她的交友，该给她一些私人空间。不过你妈妈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凌晨在外面确实有些不安全。这样，让言言陪你一起去。”
“嗯？”
“嗯？”
他们俩同时瞪了大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同程度的错愕迷惘，莫名其妙又被拉到一起去了？这孟耀文到底是真的对他们放心还是怎么着？孟言川有些无语，但是他确实在听到卓可盈要大半夜出去跨年的时候，心里确实一沉，真的感谢他亲爹这波无意间的推波助澜。
“行吧，我帮你当她司机，你给我想办法去调个黑水鬼当新年礼物，我买不到。”孟言川吊儿郎当厚着脸皮趁机敲诈勒索一番。
孟耀文挑了挑眉，就像是听到一件稀松平常到耳朵起茧的事情一样：“知道了，盈盈新年想要什么礼物？叔叔给你去买。”
“啊？我什么都不缺，不劳您费心了。”卓可盈真的很怕听到孟耀文要给她送礼，负担感爆棚，赶紧往楼梯间跑：“我先回房间了。”
孟言川刚洗完澡打开游戏准备和舍友鏖战开个黑，拿起耳机就听到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他放下了耳机打开门看到一个硕大的纸箱，瞬间傻眼愣住了。卓可盈被纸箱埋没了，她艰难的探出头自顾自把箱子放进了他房门里，简明扼要地解释道：“上次拍证件照的报酬你也不肯收，还帮我付了钱。这是我给小寒买的窝，我上次看它没有冬窝。”
“嗬……………”孟言川对于她百般想着法子还人情行为感到很无奈，他轻笑了一声：“还记着呢？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
卓可盈以为他这话的意思和从前一样，是在调侃她每次还礼还的太迟了些，她有些无地自容垂下了头弱弱的辩解了一句：“不是我忘了，是我找的这个代购从日本发货有点慢。”
孟言川看她语气冷了一个度，神情有些落寞的样子，好像来了谜之第六感，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和说辞有问题心慌不已，他舌头都变得磕磕绊绊不利索：“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用放在心上。你的钱留着自己花，买你喜欢的东西。”
卓可盈感觉自己听觉出现问题了，他的语气怎么莫名带着些自己平时说话的态度？小心翼翼，怯生生的？她脑子又开始晕晕乎乎的了，轻咳了一声后淡淡的嗯了一声：“你拿给小寒试试吧，我回房间了。”
孟言川拆开了纸箱，拿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窝，顶端还垂落着一个圆球供小猫玩耍的，虽然是通体雪白色的窝，但怎么看怎么像是姑娘选的款式，走线轧着一圈白色蕾丝。他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把窝塞进了猫房里，拎着小寒也不管它愿不愿意把它头按在窝里，小声嘀咕着莫名的不满：“你个兔崽子比老子待遇还好，还给你买个公主床。”
李崇明骂骂咧咧的声音从耳机里飘出来：“不是，孟言川你他妈的在干嘛呢？赶紧点进来啊！”
孟言川摔进电竞椅里，把耳机戴上点进了游戏：“鬼吼鬼叫喊你爹干嘛？来了。”
李崇明迫不及待要跟他们吐露心事寻求多方援助：“兄弟们，我想趁跨年脱个单。明天约了她出来，正式表白。”
秦哲不耐烦的官方敷衍他：“恭喜…………恭喜…………楼下有人！”
“突突突突”
“死了…………”李崇明边杀人边不忘把问题抛给他们：“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表白，直接说还是怎么着啊？”
秦哲约了好几次卓可盈都没约出来，自己就是个反面教材，自然也给不了别人什么实用的意见，随口提了一嘴：“就直接说呗？还能怎么表白？”
李崇明显然不同意这个方案：“那不会太单调了吗？我看我们学校那些人表白的架势，到宿舍楼下又是摆蜡烛又是送花又是唱歌的。”
秦哲就跟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重复了遍他的话：“那你也摆蜡烛、送花、唱歌不就得了？”
“我干不了那么高调浮夸的事，我脸皮薄…………孟言川你说两句啊！给我参考参考。”
孟言川听了半天他俩一来一回毫无意义的废话，轻哼了声鼻子漠不关心的指出了核心问题：“你这个问题应该问女生，不应该问男生。”
两人在耳机的另一头愣了半天细品着他说的话，瞬间领悟到了精髓，一整个大彻大悟：“对啊！只有女生才知道女生想要什么样的表白！”
“咚咚咚。”
“咚咚咚。”
卓可盈在门外敲了三遍门，听到孟言川从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动静但就是没来开门。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刚准备放弃回房间门被唰的一下拉开。两人默然对视了几秒，孟言川看她又傻愣愣的不说话挑了挑眉尾示意她醒醒：“怎么了？”
“啊…………”卓可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突然卡机了，眨了眨眼睛清醒了些才回想起来找他的目的：“明晚你可以不用真的陪我出去，我不会告诉叔叔的。”
“嗯？”孟言川心里咯噔一下，她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想让他跟着一起去？还是在打着别的算盘？有种人群就是天生反骨，你不让我做的事我偏要做，你越是刻意想隐瞒什么我一定要弄清楚，孟言川就是这类人。
他原本平淡无味的神色落下了一层不悦，带着一丝想探究真相的疑惑反问她：“你不想我去？”
“不是！”卓可盈一着急话跑在脑子前脱口而出想自证清白，猛然发现自己草率了，尴尬的轻咳了几声不太自然的顿了顿：“因为陶陶要一起去，她看到我们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嗯……………”孟言川品出了她语气里的慌乱和眼神里的闪躲，莫名有一丝丝的意外雀跃爬上心头，自作主张没收了她的担忧：“李崇明也会去。”
“哦…………”卓可盈听到他这么说确实安下了心，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打扰你了。”
转过身刚想走，又被他出声喊住。
“你们女生…………”孟言川略微有些迟疑的拖长了尾音：“会喜欢什么样的表白？”
卓可盈浑身细胞和心跳似乎在一瞬间就停止运作了，继而反应过来像是被地雷炸过一样快速震动分裂。她咬了咬下嘴唇，僵硬着脊椎动不了身：“什么？表白？”
“就是…………”孟言川挠了挠刘海，莫名的心虚尴尬，明明是帮李崇明问的怎么感觉自己被拖进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局面里？
“花？蜡烛？唱歌？还是什么？”
卓可盈把他问出口的每一个字在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胸腔一阵泛酸，感觉有团气在膨胀。他是要跟谁表白吗？她颤了颤睫毛，眸色随之敛光：“花…………是可以的，其他的有点多余了。我不知道其他女生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但真诚是最重要的。”
“嗯…………”孟言川不由自主的在琢磨着她说的话，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卓可盈已经自顾自回到房间了。
他回到电脑桌前戴上耳机：“明晚一起去中山路跨年吧，那儿有个零点放气球的活动，估计能帮你提高表白率。”
“嗯？可以啊，非常可以！”
“我刚帮你问过了，花可以，但什么蜡烛唱歌没必要了。”
“卧槽？”秦哲和李崇明同时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疑问。
“你问谁了？你旁边有人？？？谁啊谁啊？”
孟言川仰身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的喝了口牛奶，并不是很想多做解释：“我能帮你问到就行了，问东问西的，废话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