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死亡
两个人急急忙忙地下去，异口同声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见一个工作人员姐姐正抱着小芳，小芳在她的怀里挣扎着，尖叫着，满脸的泪水，眼睛通红通红。
“让我来吧。”许洛笙连忙走去，伸出手，示意那位姐姐把小芳给她。
姐姐见了许洛笙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急急忙忙得把小芳递了出去，只是许洛笙还没碰到小芳，程顾北已经抢在了她前面，一把接过了她。
“你高烧才退，我来吧。”程顾北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抱着小芳，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芳的头。
“那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素材要整理。”姐姐赶紧逃走。
“老师，带我去找奶奶，好不好，好不好。”小芳呜咽着，满脸的委屈。
许洛笙走到窗边，打开了窗，雪已经停了。久违的太阳也出现了，一片安宁，实在是让人难以想到昨天竟然下过那么一场大风雪。淡淡的光照射着大地，虽然还有薄薄的雾，只是这雾沾染上了光，倒像是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金纱。许洛笙伸出手，风也不大。
“小北，我们把小芳送回家吧。”许洛笙看着程顾北，眼里带着征求。
“好。”程顾北说完把小芳放到了沙发上，“小芳你等老师和姐姐一下，我们把东西准备好了就带你回家。”
带你回家，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带了什么魔力一般，让人有些心酸和感动。家，只是，还有家吗？
不同于小芳的兴奋，许洛笙和程顾北，高兴不起来。小芳还小，不懂事，不知道自己这一回意味着什么，他们倒是宁愿她一直呆在山下，那至少，还有期盼，奶奶在等自己。但现实是残酷的，从来和你想的背道而驰，不是这样就是那样，总归是不如意居多。
因为大雪山里的信号不好，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到陈婆婆的儿媳，她留在小芳家照看奶奶，虽然联系不到，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两个人在房间把东西准备好了，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对方。程顾北自然看到了许洛笙微微发红的眼睛，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因为发烧。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许洛笙眼睛微微抬了抬，没有躲开。或许是已经习惯了，也可能是她现在也需要安慰，总之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把人推开了。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程顾北凑到她的耳边说，“你要是哭了，影响到小芳怎么办？”
许洛笙听了，看向沙发上的小芳，小芳坐在沙发上，很局促，两只小手绞着，但脸上还是开心的，因为回家，所以开心。
对，不能影响小芳，许洛笙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
程顾北看着许洛笙小小的后脑勺，伸手很温柔地摸了摸，说：“那我们走吧。”
虽然雪已经停了，但雪还没化，足足有一人的小腿高，这样的雪对小芳来说是寸步难行，于是程顾北便抱着她走。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家，摄影和她身边的林导就回来了。
“小北，笙笙，”林导的声音很温柔，把身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你们去哪里？”
“林导，我们送小芳回家。”程顾北恭敬地说。
小芳在程顾北的怀里也认出了林导，小嘴甜甜地说：“林老师好。”
林导伸手摸了摸小芳的头，说：“小芳乖。”
说完她看向许洛笙，许洛笙一觉睡醒，精神也好了很多，眼睛滑溜溜的，闪着亮光。只是，看上去再精神，毕竟是大病初愈的人，着实不该这样奔波的。林导有些埋怨地看向程顾北，程顾北也有些抱歉地低下了头。
“林导，是我自己要求去的，小芳也算是我带回来的，把她送回去，做事也要有始有终才行。”许洛笙连忙说。
“好吧，我也和你们上去。”林导说着，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助理，“现在就走吗，出发吧。”
许洛笙和程顾北愣了愣，连忙跟上。
他们身后，摄影和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只能又抱着设备和材料往山上跟着跑。可怜他们了，已经跑了一天了。
太阳光透过雾，照在他们的身上，朦朦胧胧的光，柔和而安宁，细细描摹着他们的身影。他们身边，除了雪白，还是雪白，两旁的枯树枯枝上也落满了雪，愣是生出一丝丝的萧瑟。
路不好走，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坚持走着，没有一个人说要停下休息。越往山上走，里小芳家越近，大家越沉默。先前上山，大家还能有说有笑，眼下，再没有人能笑出来，大家其实都知道，他们心疼小芳。
再见即永别。
小芳是个敏感的小孩子，也感受到了大家的氛围。她其实也不算小了，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她没有了刚上山的兴奋，安安静静地埋在程顾北怀里。
终于看到了小芳的家了。
一个穿得很是臃肿的女妇人朝他们跑来，一边跑一边抓着脖子上的围巾，说：“你们终于到了，奶奶快坚持不住了。快去看看她。”
奶奶还在！
小芳应该是听懂了的，只见她突然挣扎起来，在程顾北的怀里扭动着，想要到地上去。程顾北小心地蹲下，把小芳放到了地上。小芳脚才刚着地，急急忙忙就往家里跑，也不管身后的人。
大家也跟了上去，山上的风比山下大得多，刮在脸上，像是刀片一般，很疼。眼睛也疼，像是被针扎一般。
“奶奶——”他们还没进屋就听到了小芳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他们停在了屋子前没有进去，最后只有程顾北、许洛笙和林导进去了。
屋子里似乎比屋外还要冷，炭火微弱，近乎没有。虽然在白天，里面却很昏暗，没有点灯，有些渗人。
陈婆婆的大儿媳坐在奶娘床边，小芳站在床边，趴在了奶奶的身上，抓着她的手。
奶奶坚持到了现在，很不容易，想来，这就是亲情的力量吧。
许洛笙觉得鼻子很酸，眼眶的泪水早就在打转了。突然，病床上的人艰难地在被单上移动着，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许洛笙他们的方向。
许洛笙有些不太明白，还是林导先反应过来了，走到了奶奶的病床前，单膝跪在地上，像小芳一样，抓住了她的手。
许洛笙和程顾北也跟了上去。
奶奶的嘴蠕动着，声音破碎，和蚊子叫的声音一般。
他们看向了陈婆婆的大儿媳，向她救助。
只是，大儿媳面露难色，像是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请问奶奶讲了什么，没关系，你直说。”许洛笙有些急了。
“你说吧，我们会尽量满足的。”林导身上有着莫名的威严，眼睛看着对方，让大儿媳有种被电击中的感觉。
“奶奶，奶奶说，请求你们帮帮小芳，帮她照顾小芳。”
照顾，谈何容易，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他们总有拍摄结束的一天，总归要下山的，或许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小孩的一生，谁能担保，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村民们的生活本就不易，也不会有人愿意家里多一个吃饭的人。送到孤儿院，许洛笙和程顾北是万万不愿意的，能有转机就不要去，他们是过来人，深知其中的不好。他们收养吗，他们还是个孩子，自理可以，照顾小孩，难说，而且他们的工作还忙，有时忙得自己也顾不上。
“我收养她，我带她走。”林导突然说。
“奶奶，”林导微微起身，对着奶奶的耳朵说，“放心，您的孙女我会照顾的，我收养她，带她走。”说完她抓起了小芳的手，看着小芳：“愿意跟阿姨走吗，阿姨会像奶奶一样照顾你。”
小芳愣了愣，眼前这个阿姨的眼神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病床上的人终于撑不住了，床边的手一松，滑落下来。
奶奶走了。
大家一动不动。
小芳扑上去抱着，把头埋进被子里，破碎的呜咽声传来。
还是林导先有反应，她回头，看着屋里的人，“你们先出去，我和小芳说点事，奶奶交给我们。”她的声音很轻，却莫名的威严。
他们出去了，把门也关上了。
门外，一群人看着他们。许洛笙低着头摸着眼泪，程顾北摇了摇头，大家接受到消息了，也散开了。跟上来的，大多都知道小芳的事，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在知道消息的时候，还是难受的。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还是能设身处地的。
许洛笙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枯枝，戳着雪地，像是没有了灵魂一般。程顾北也蹲在她的身边，却没有说话，只是蹲在风来的方向，为她挡着风。
吹到身上的风霎时间消失了，许洛笙没有抬头，她知道是谁。不得不说，程顾北是懂她的，现在的她，其实不想听到任何人说的任何安慰的话，但是她觉得很孤独，如果有人陪着，会好很多。
往时都是她一个人撑着，撑着撑着就麻木了，痛着痛着就好了，她不矫情，反正总归会好的。
许洛笙的动作顿住了，伸手揉着眼睛。程顾北走近了一步，揽住了她。动作很轻，很绅士，环着她，莫名的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往是可以回忆，但不可沉湎，总归，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