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从画中走来的人
事实上,这个点舅舅和舅妈肯定去忙活了,作为水村人大多数时间在湖上转悠,检查鱼苗以及捕鱼,事情多着呢。
杨若雪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家子绝对是掐准了家里没人的时间过来的。
而骆母的那一声“你们那丫头在不在”并不是真不知道舅舅舅妈不在,而是为了引起周围村人的注意,继续想让杨若雪出丑,被人指指点点。
可见主要还是平常拿捏惯了她,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能让她死心塌地拿几乎所有的钱养他们儿子。
果不出她所料,骆母那双贼溜溜的眼神在瞅见站在离他们稍远地方的杨若雪后,嚣张的气势更猛了,像马上要发射的炮枪一样,当然更像一只正准备打胜仗的公鸡,雄纠纠气昂昂地朝她逼进。
这里有棵桂花树,树下有张石桌和石凳子,是舅舅为了方便晒鱼干而特地让当地的石匠做的。
若雪穿着她表组给她买的新裙子,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微微卷着披下来,整个人很随意地靠在石桌边。
“丫头。”骆母威风凛凛地叫唤着她,“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吗?你懂不懂规矩,不知道迎接吗?难怪我家莫心不要你。”
这位中年妇人的嗓门很大,又趾高气扬,路过的村人如她所愿被她吸引了过来。
如她所愿又引起了一场围观。
“客人?”杨若雪笑开了,她来这里后通常都是淡淡一笑,而这次却笑的特别明艳,齿如编贝,笑的让边上的杨筱蛮又看呆了。
“你是哪边的客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自然是你婆不,前婆婆。”
骆母话卡了一半,又改了,看到杨若雪也向她走近时竟有些愣神。
而跟过来的骆莫心则更愣神了,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杨若雪,嘴巴微张着,想说什么,却一下说不出来。
只是神情处是明显的诧异和难以置信。
杨若雪可以肯定,他们应该也是很多年没怎么见过,她这些年充当的都是他的钱包。
“哦,原来是前婆婆呀。“
杨若雪笑的更明艳了,她很快走到了骆母跟前,逼进时依旧带着十分优美的姿势,她走路的模样就跟她的相貌一样,美的根本让人无法移开眼。
和骆母叉腰打算泼骂的模样简直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旁的杨筱蛮忍不住了。
“呸,你这黑心妇才不懂规矩呢!自己养了一个什么白眼狼儿子自己不知道吗?”
“哎。”骆老爹似乎还明一点事理,他忙走过来,把骆老妈推开了一些,也不知道真还是假斥责地说,“现在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你别这么个态度。”
说着就把自己手上带来的腊肉等东西递上去,对杨若雪打起了感情牌:
“丫头啊,你好歹和骆莫心订婚多年,我这个前公公算是对你不薄吧?可现在骆莫心和陆允好上了,肚里孩子也有了,你既然喜欢他,那不是应该祝福他,让他更幸福吗?”
没人接他的东西,他的手尴尬地伸在那里。
“叔叔你严重了。从他和别人好后,我就不喜欢他了。还是让他这些钱从我这里借的钱早点还我吧!“
杨若雪傲然地转过头,明眸盯着骆莫心的脸,面无表情地问:
”对吧,骆先生?既然你心有所属,也用了实际行动证明,那是不是应该把我这些年欠我的钱还我了?那可是我的嫁妆钱哎!”
“若,若雪,”骆莫心似乎一直没回过神来,他就发呆地看着杨若雪的脸,让他移不开眼睛。
“呸呸呸,”骆母看骆老爹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觉得自家被藐视了,又凶巴巴地跳了出来。
“你这丫头别给你客气当福气,我们现在一家人过来是来和你讲讲道理的。你这些年挂名和我家莫心是未婚夫妻,也给你长了不少脸了不是?”
说着,她一边不停地对杨若雪翻白眼,一边开始向周遭围观的村人数落若雪的不是了。
“哎,这丫头不就是眼看着没人要了,就反咬我家骆莫心一口,说我家花了她十多万。她自己值几个钱呀,能花她十多万?”
“她居然发律师函让我家骆莫心还她钱。你们说她哪来的十多万?哪来的十多万?要我说,就算是把她卖了,也卖不到十万吧!你们说是不是?”
骆老妈非常激愤地吐着唾沫说。
周围的人有的人点头,有的人开始相互窃窃私语,其中有两个邻村过来的年轻人看到这边热闹也停了下来,其中一个正把玩着手里的单反相机。
“然后,你们就这么乘我爸妈不在,来我们家闹事了?”
杨晓云从集市上赶了过来,看家门口围着一堆人,急忙扒开人群冲进来,一看是骆家找上来了,她就生气的不行了,她发怒地指着骆母骆父和骆莫心,手都在那里颤抖,
“你们还有脸不?自己悔婚,用着我堂妹的钱上完的大学,让你们还钱就应该把钱还了,还有脸来这里闹?”
“什么叫闹?咱家是来讲道理的。”
骆老爹看起来真的十分和颜悦色,他故做亲切地召唤着杨若雪,
“丫头啊,你伯母情绪控制不好。其实我们就是和你来谈谈。莫心悔婚,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但你说要这十来万,也太夸张了吧!我觉得我们家可以补你个一千两千当是赔礼。到时叔这边再托人给你找另一门好亲事,你说好不好?”
“赔什么赔?她是在敲诈!”骆老妈一个子儿也不想出,咬着牙恨恨地说,瞪向若雪的眼里都有股杀气了。
“是吗?”杨若雪回转头,穿过桂花树下走过去,有白色的桂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她就像个仙子一样轻飘飘地进了屋。
又很快,她拿着一叠银行的流水单慢慢朝骆家三口人走来。
风起,她的长发轻飘,加上柔美的肤脂,和青梨村的湖景意外地相映成辉。
就好像是一幅画,而她是从画中走来的人。
“好美!”人群中有人咔嚓了两声。
原先一言不发的骆莫心在看到不断向他靠近的若雪时,几乎眼睛都直了。
此时,他忽然喃喃起来:
“若雪,要是这几年我们俩多见面,就不会被陆允钻了这个空子去。”
“看来你对我有点愧疚了?”
杨若雪再次笑开,她明眸皓齿,漂亮的哪像是个小时候营养不良的人。
骆莫心点点头,心里确实是有点愧疚的。
可他刚要再说些什么时,看到流水单上那成串的数字时,他又不想愧疚了。
“你这是想做什么?”他居高临下地问若雪,平常他就是这样的口气和杨若雪在电话里说话的。
“看仔细了。”若雪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扬着其中一张长长的流水单的纸,“里面是这些年我打给你的生活费,学费,难道你收了自己会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虽然清冷,可像银铃,飘散在四周。
围观的村人伸长着脖子看戏。
骆莫心一时语塞,他一看到眼前姑娘的美丽,就又说不出话了。
“你这胡扯什么?”骆母大吼一声,想冲上来撕这流水单,“谁欠你钱了?”
刚刚假装客气的骆老爹在看到那张清单时,眼神也变了,画风转变成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他和他老婆子一起疯狂地去扯流水单子,边扯边指责:
“丫头,做人不带你这样的。我给我儿子转账可不会这样记着。”
“你也说了,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若雪像看热闹一样淡淡地笑开来,然后举起一只手示意又把手上多打印的几份流水清单让杨晓云两姐弟一张一张分发给围观的村民手里。
“反正大家都来凑热闹了,就好好看看吧,看看我家小姐姐有没有给这不要脸的人家打过学费生活费。”
杨筱蛮像发传单一样,这热闹大了,对村子里的人来说,十多万那就真的是一笔巨额财富了。
一群人纷纷计算,看的目瞪口呆。
“这都是你家要求退婚,和陆家那姑娘好上的,这钱是该还给人家呀!”
有村民这样说着。
也有村民说:“这姑娘,真的是没心机啊。要不是她,你家骆莫心能顺利上完大学找份好工作吗?”
“就是呀,畜生都会报恩,你家咋这样。我们之前可真是冤枉这丫头了。”
“哎,丫头没找着良人,被坑的这么厉害。早知道,许给我弟弟就好了。”
大家都开始纷纷打抱不平,骆莫心的爹妈一看周围的人都在数落自己了,急着拼命见谁有纸就去抢,抢到就撕,撕了再用脚狠狠踩上去,像碰着晦气一样狠狠吐一口唾沫。
“这都是她造的假!”
杨筱蛮扑哧一笑,说:“骆家叔骆家婶,这个清单是银行里明明白白的记录,要拉天天能去拉呢,你撕不完的。递交给法官,法官也认的。”
骆莫心的脸色已经很难看很难看,他受不了了。
“杨若雪,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钱是你自己打给我的,我们关系结束了,你就想要回去了是不是?那是不是我该跟你讨还我和你挂名是未婚夫妻的这几年青春费啊?”
围观的人都哑然,但很快,大家爆发出了一片哄笑声,其中笑的最厉害的是里面那个拿相机在拍照的年轻人。
他染了一头挺时尚的金发,衣衫笔挺,看得出,家境相当不错,他还在额头上特地留了一小撮长发,显的更洋气,动不动喜欢用手卷起来玩摆两下。
“史上最逗的笑话。我算看明白了。”他笑的可开心了,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眼线又锁向了杨若雪。
“青春费哪,那到时咱们对簿公堂时就让法官给清算一下。”若雪冷冷地瞟了一眼骆莫心,鄙视无比,“你说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用我的钱读书的?如果说用的是未婚妻的钱,那你现在有妻子了,这个钱要么你让你妻子来帮你还?”
“别闹了行不行?以前我们是未婚夫妻。赠予懂吗?”骆莫心蹙着眉低声说,他的眼线瞄过杨若雪白皙而精致的脸,又开始失神。
印象中她一直黑黑瘦瘦不解风情的,却没想到,这次见到竟出落的这么出尘脱俗。
“如果我让法院立了案,追这一笔钱,我想应该也能追得回的吧。要不咱试试?”
杨若雪掉转了头又回了桂花树下,信手拈了几颗桂花粒放手心轻轻把玩,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陆允怀上我的孩子了。”骆莫心用几近哀求的声音对她说,“我现在刚参加工作,又要养孩子又要养老婆,还得付房租,哪有钱还你?”
“别挨着我小姐姐太近!”杨筱蛮不客气地站到杨若雪跟前,硬是将骆莫心推开了一些距离。
“你不知道你很脏吗?不要脸,很无耻。”筱蛮痛斥了一句。
“还是早点把我表妹的钱还了吧?碰到你们真是晦气。”杨晓云已经不想搭理这户人家了。
杨若雪又笑了,笑的深不达意。
“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困难。你可以去公证处给我立字条,连本带息,分期付款。否则你知道,我要是走司法途径,对你前途可不太好,你还不了,就会变成老赖,到时可是连坐飞机出差都要困难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骆莫心一顿,眼神变的空洞,他十难以理解地问,“难道你不是想我发展的好一点吗?就算我们夫妻做不成了,可至少还能做朋友,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同样可以找我的呀。”
“现在有事找你还钱,你都还不了,还谈什么以后?”
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杨若雪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照相机的那个金发年轻人突然多管闲事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的另一个年轻人是隔壁白海村村长的儿子白小尼。
“赶紧准备钱去。”金发男没好气地提醒骆莫心,“小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有这样欺负一个本来对你好的小姑娘的吗?我可认识很多当律师的朋友,要么找他们免费替这个小仙女打官司?”
后面剃着光头的白小尼认识骆莫心,赶紧对骆莫心说:“骆哥啊,本来这事就是你对不起人家姑娘,你们家还这么凶,是说不过去。”
“还是赶紧拿着流水想想怎么还人家姑娘赚的辛苦钱吧!都没什么关系了,钱肯定要还的。快走吧快走吧,咱这都拍了视频,要是发你单位去,你脸都丢光了。”
骆莫心一听,整张脸变的一片青绿,而杨若雪冷漠的不行的表情更是让他心里害怕,以前那么好哄好说话的姑娘如今翻脸算账了,十六万块钱的债他若还了,别说买房,连养孩子都困难了。
原本他一家包括陆允算准以杨若雪平常软弱的个性,退了婚,村里再传播些谣言,估计就可以逼着她不再回村了,这样把她甩的远远的,保证不会有后顾之忧。
哪里想到,人家直接发了律师函,最后自己来这里一闹,却坐实了他才是十足的负心汉。
“这事,看你的人品是真不行。”杨若雪毫无感情波澜地看着他摇摇头一字一顿说,“咱还是走司法途径吧,你就等着法院传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