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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睹物思人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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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后,京城。

    顾大将军的庆功宴,普天同庆,朝中大臣纷纷前来送礼道贺。

    那些个曾落井下石的老匹夫们,而今争先恐后的上门巴结讨好,送来的礼,皆是上等的珍品,叠着堆放,差点能占满整间屋子。

    天朗拿着名册一一对着念,念之过半,顾淩君坐在那儿听得有些不耐烦了,顶着一张晦暗莫测的脸,冷声道:“那个病秧子呢,可有送些什么礼?”

    天朗瞬间顿悟,原来将军在意的是陶大人有没有送礼,随即翻开册子后面剩下的官员名单,仔仔细细看着不下三遍,十分肯定的说道:“没见有陶大人的名字。”

    闻言,顾淩君闷哼一声,“这病秧子真够抠馊的,好歹在雁回关救了他一命,连个表示都没有。”

    “陶大人那病怏怏的模样,估计没少吃珍药,陶府估计是真的穷光了……也怨不得人家抠啊。”天朗说罢,打量着顾淩君的神色,顺带试探一番,道:“将军,那剩下的还用念吗?”

    顾淩君站起了身,睨着那堆大大小小的礼盒,漠然道:“不用了,让人把这些处理掉吧,免得搁这占地方。”

    “是。”天朗领命。

    顾淩君转脸,透过门窗,看着满庭的落雪,堆积得又厚又高,突然愣得出神,他脑海中,闪现当初一起打雪仗的画面。

    顾淩君说:“这雪倒是好看!”

    天朗道:“之前将军曾下过令,庭院的雪要留着,不用扫,所以胡管家还记着呢,不许下人们碰。”

    留着,那是因为陶雨息喜欢,每到冬季下雪,他就到将军府来玩雪,所以顾淩君就留着。

    天朗笑道:“记得好,那今年的红包,将军是不是得包得厚一点了?”

    顾淩君道:“让人把这雪铲了吧。”

    “嗯?”天朗一愣,内心忍不住腹诽,真抠搜……而后点点首,便转身出门,“那我去找胡管家。”

    陶府。

    庭外两个扫雪的丫鬟,似乎怕打扰到屋内歇息的人,扫雪的动作都是轻轻的,她们心想,再熬十多日,便新年了,待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切都是好的开始。

    南华端着药壶经过,见庭中的丫鬟蹑手蹑脚的扫雪,便叮嘱一番,“以后只要大人还在午睡,庭院暂时不用扫了,等大人醒后再做打理。”

    两个丫鬟齐声应下,扫完了雪,便赶忙退出庭院。

    南华将药壶搁置在桌上,看着帐帘轻垂,帐子内的身影还没动静,南华没上前打扰,只管往炭炉里加炭,让屋子里的暖意不减。

    没多久,帐子内传来轻微的几下咳嗽声,南华听到便在一侧轻声唤道:“大人,是醒了吗?”

    南华还不确定陶雨息是醒着的,还是仍在熟睡,久久的,陶雨息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有些慵懒道:“我睡了多久?”

    许是刚睡醒,声音嘶哑,还略微带了点鼻音。

    “一个时辰。”南华道。

    一个时辰,也是够久的。

    帐子里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手指修长,却节骨分明,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是个十分清瘦单薄的人,单薄得让人觉得他连帐帘都掀不起。

    南华赶忙上前帮着挑起帐帘挂在两侧,而后从架子上拿来毛裘给陶雨息披上。

    “将军府宴席应该也结束了吧。”陶雨息坐在榻边,烤着火,通红的火苗印在他的眼睛里,闪烁如星。

    “结束了。”南华一边应道,一边将壶子里的药斟到碗里,药不烫,刚好适人饮用。

    南华能感觉到,全京城的官员都去将军府了,就剩他家大人没有参加宴席。

    南华端着药碗递给陶雨息,顺便问道:“大人,要不要差人给将军府送点礼去?”

    南华是觉得,毕竟将军在雁回关对他们出手相助,送点礼过去,才好说得通。

    “不送了。”陶雨息毫不犹豫,回答得很干脆,接过南华手中的药碗,一口饮尽,尽管药很苦,他连眉头都不曾拧一下,似乎早就习惯了,也麻木了。

    喝了药过后,药劲上头,又开始困乏,靠着枕头上,就不想动了,懒懒道:“我再睡一会,一个时辰后叫我。”

    南华不再多说什么,应声出了房间,陶雨息本以为自己倒头就睡,没想到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眠。

    手摸索到枕头下,没一会,便从底下掏出一方小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块色泽莹润的青玉。

    陶雨息指间摩挲着玉面,深深的陷入沉思。

    他曾问过顾淩君,“阿君,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要什么,尽我所能,满足你。”

    那时,顾淩君眉眼间已然没有了稚气,笑得如沐春风,深深地望着陶雨息,一脸期盼,“我要美玉,天底下最好的美玉!”

    君子如斯,姣姣如玉……,美玉配君子,刚好……

    于是,陶雨息许诺顾淩君,一定要送给他天底下最好的玉。

    可惜这块玉一直未曾送出去。

    恐怕,以后也不会送出去了。

    “就这样,挺好的。”陶雨息轻笑一声,像是在自嘲,若是老天怜惜他的话,还可以让他活得再久一点……

    他将玉佩好好包裹起来,复而将之塞入锦盒内,最后把它藏到枕头底下。

    顾淩君一时出头,风光无限。

    没过几日,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有无数媒人上门说媒,后面嫌得麻烦,顾淩君也懒得应付,直接下令将她们一一拒之门外。

    于是,朝中的诸位大人直接不找媒人了,转而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同僚官员,借着上门看望将军的由头,才得以进到将军府。

    然而,王大人就是被托付前来的那个人。王大人来到书房,见顾淩君在认真作画,压根就没闲情搭理他,只好在旁默默等候。

    书房内很安静,有一种压迫感,王大人内心有些忐忑,坐立不安,这压抑的感觉,直到顾淩君画完,这种感觉才消失一半。

    王大人才侧目打量那画上之人,一头泼墨浓发披身,一身白色轻裳,眉目淡雅之间携着一抹清凉,嘴角微微擒着笑,总之,很动人的一幅佳人图,想不到将军除了行军打仗,还会书画,果真是内外兼修啊……

    王大人想起今日此行目的,方才提声小心问道:“将军,这画的是哪位心上人?”

    顾淩君微微皱眉,意味不明,心里琢磨着片刻,方才展眉启齿道:“是仇人。”

    仇人?说到顾将军的仇人,那似乎并不多,人尽皆知的也仅此那一家,“莫非是陶家的那位大人?”

    “正是那个病秧子。”顾淩君说罢,将画像搁置在一侧晾干。

    王大人白日里也曾听闻,将军府的庆功宴那天,这陶雨息并未出席,看来这二位关系不是一般的僵啊!

    见顾淩君似乎空闲下来了,王大人也不拖沓,推上一副笑脸,一边试探问道:“呃,将军可否曾有婚配?”

    闻言,顾淩君不以为意,道:“不曾。”

    如此甚好……王大人转头往门外站着的的小厮,使劲的给了个眼色,门口的小厮立马会意,躬着身子,双手端着几轴画卷走了进来。

    王大人笑呵呵的把画轴奉上,“下官手上有几位世家千金的画像,将军可要看看?”

    顾淩君明白他的来意,见状,也没推辞,而是接过他手里的画轴,准备挨个打开来看,还不忘调侃他,道:“王大人什么时候揽了个红娘的身份?”

    王大人顿时神色有些不自然,扯了把袖子抹着额角的汗,“不敢,下官也是受人之托。”

    顾淩君心道,能冒着这么大的汗,那些委托之人是有多么位高权重?

    天朗端茶进来,也顺道一块凑着热闹,站在一旁,默默地欣赏着美人图。

    既然能让他王大人亲自做媒,推荐来的才女佳人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但是顾淩君也是各种挑剔。

    “此女有个克夫痣,娶回家克自己吗?不要。”

    “此女太瘦小,尖嘴猴腮,一副尖酸刻薄样,福气太薄,不要。”

    “此女福气太旺,吃得肯定多,将军府早晚要被坐吃山空,本将军吃不消。”

    这胖也不行,瘦也不行,这位将军也是眼光毒辣,王大人脸色凝重,在一堆画卷中仔细翻找,挑出一轴画卷,递给顾淩君,“这位总可以了吧?安丞相府的二姑娘。”

    顾淩君打开一看,这姑娘人长得还不错,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却也灵动可人,“可会做好吃的点心?”

    看吧,他总有办法挑出瑕疵……

    王大人呆愣片刻,似乎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迟疑了会,才恍惚道:“这些都是世家小姐,纤纤玉指是不染阳春水的,怎会下厨做此等粗鄙之活。”

    “跟着本将军是要能吃苦的,娇娇小姐,本将军要来作甚?”顾淩君冷言一笑,“本将军记得这安丞相府的嫡长千金是当今太子妃。”

    王大人应道:“正是。”

    所以想要丞相府二姑娘嫁入将军府,是丞相府的意思?还是坐镇东宫那位的意思?

    “若本将军娶了这二姑娘,那岂不和太子成为连襟了?如此,本将军更加高攀不起了。”顾淩君将画轴卷上,堆放在桌上,顺带斟了一杯茶,递到王大人的面前,示意他用茶。

    这王大人也是有眼力见的,茶满送人,他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下官就不用茶了,既然将军都不满意,日后等下官再去物色一些其他的姑娘来……”

    “不必劳烦王大人了!”顾淩君一口拒绝。

    王大人只好拱手作揖,“那不叨扰将军了,下官先行告辞。”

    王大人本想溜之大吉,可没走几步又被顾淩君叫住了,还以为顾淩君改变了主意,又相中哪位千金……

    直到顾淩君说道:“把这些画也拿走。”

    谁料,还是他想多了。

    “是。”王大人只好硬着头皮退回去,把画轴拾起端走。

    看着王大人吃瘪的模样,站在一侧的天朗,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笑着笑着,天朗就开始担忧了起来,“将军,照你这种挑法,估摸着一辈子都讨不到媳妇了。”

    顾淩君一个斜眼横扫,冷不丁子道:“让你多嘴,那么闲把画给我处理一下。”

    被那目光给震慑住了,天朗的笑顿时僵在嘴边,目光落在陶雨息的画像上,“怎么处理?”

    “挂我床头,”顾淩君看见天朗吃惊得瞪大的眼睛,不耐烦的补充道:“……辟邪。”

    天朗琢磨着道:“将军把人画得这么俊……”天朗内心暗道:这到底是辟邪,还是招邪啊?

    顾淩君又一个利眼飞去,“今日管家跟我说,府上缺个刷马厩的。”

    闻言,天朗只能好好应下,“属下这就去把画挂好。”

    为了将军和陶大人那二十几年的交情……天朗果真把那画像挂在了顾淩君的床头,而且还是最显眼的位置,总之,将军睁眼闭眼,就能看到,每天都可以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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