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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气急败坏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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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队伍抵达雁回城时,城内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老幼妇孺站在街头和巷口,他们在期盼着自己的家人平常归来,嘴里念叨着,是一声又一声的祈祷。他们要在一模一样的戎装下,认出自家儿郎的脸……

    归来的人,抱着家人喜极而泣。

    没有归来的人,家人相拥而泣。

    顾淩君伫立在高高的城墙上,默默地看着城下的街景。

    陶雨息染疾未愈,仍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上了城楼,他望着顾淩君历经沧桑感的背影,内心有些愧疚。

    还有那千千万万的人群里,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儿子,有人失去了父亲,战争残酷,剥夺了他们亲人的性命。

    幸运的士兵还能完璧归赵,即使有的已经缺了胳膊和腿,留着命回来,对他们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

    陶雨息在心里暗想,索性……顾淩君也是活着回来的。

    顾淩君听见身后响起来了稀碎声,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

    他回首轻轻瞥了陶雨息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身体欠佳,就不要出来晃荡,免得冻死,还赖着本将军。”

    陶雨息缓缓走近,“怎会赖着顾将军呢?如今将军回来了,既体面又威风,是大燕的英雄,就算陶某失足从城墙上摔死了,也没人怪罪将军。”

    顾淩君郁闷,接口应道:“陶大人失足摔死,这个死法倒也还说得过去。”

    陶雨息也不求顾淩君能原谅自己,反而觉得这样也挺好,顾淩君恨他也是应该的。

    陶雨息捂嘴轻咳两声,“五年前是我害了你被罚,你要讨回什么尽管拿去便是,包括我的命。”

    这事不提还好,一经提起,顾淩君就炸毛了,这个人怎么口口声声的,老把自己的命挂在嘴边,他这是有多大胆?多不惜命?

    顾淩君被气得有些失控,出手就是拽住陶雨息的衣襟,往自己跟前一带,那冷冽的目光,直勾勾的洞穿着他,“你就这么厌世,这么想让我报仇,取你的性命?”

    顾淩君怄气,这人愣是要把他想得如此卑劣?

    陶雨息没有反驳,淡淡的看着他。

    “很好……”顾淩君咬着牙,悲愤交加,“或许你也觉得我该是那斤斤计较的小人模样,就应该杀你泄愤,那我就如你的愿。”

    陶雨息还未做反应,便被顾淩君带至围墙口,倏地又被他一拎,陶雨息整个人就被抵在墙口上,半截身子都被悬挂在半空中。

    顾淩君一手扣住他的衣襟,一手拽着他的肩膀,“现在只要我一松手,你就会掉下去,落得个粉身碎骨。”

    陶雨息微微侧脸垂眸,看着高墙底下的人群,发现底下的人群甚是渺小,此刻身在高墙上的他,感觉背后犹如万丈深渊一般,空荡荡,冷嗖嗖,令他心生寒颤。

    顾淩君本以为陶雨息会害怕得挣扎,或是紧张地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的拽住他的胳膊,没想到,那人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一点反抗都没有,还在神态自若的淡笑。

    陶雨息像是在求死,求解脱……顾淩君心里五味杂陈。

    城下人们沉浸在自己的喜悲里,无人察觉城墙上二人的交锋。

    只有眼尖的天朗看见了,愣是被自家将军的举动,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拔开人群,往城楼上奔来。

    最后,看着陶雨息的状态,顾淩君终是自己先紧张了,他其实也没想让陶雨息死,他只想吓唬吓唬陶雨息,叫他说话总是伤人的心。

    这个病秧子,就是欠收拾!等他病好了,再好好收拾他……

    此刻,顾淩君也只能紧紧抓着陶雨息的衣襟和肩膀,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失手把陶雨息给摔下去。

    顾淩君看着陶雨息,忽然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你不怕死吗?”

    “谁能不怕死?”面对顾淩君的疑惑,陶雨息承认自己怕死,却依旧淡然道:“人们常常把酒言欢,笑谈生死,可是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谁能毫不畏惧,毫不退缩?当然,除了将军,还有英勇的将士们……”

    闻言,顾淩君冷哼一声,“我们没你想得这般坚强不催!”

    顾淩君又一把将陶雨息拽了回来,陶雨息脱力,双腿发软,颓然地坐在墙角。

    在这世间,他们都是俗人,超脱不了世俗的杂念和欲望……谁人不怕死呢,顾淩君也怕死,包括那些跟他一起出征千千万万的大燕儿郎们,他们也怕死,他们也有自己的牵挂。

    为国之大义而牺牲,他们不后悔,热血男儿披甲上阵,保家卫国,他们即使害怕着,也会义无反顾的拔刀冲锋最前阵,保卫自己的乡土。

    城下的熙攘声和嘈杂声,掩盖了陶雨息此刻紊乱的心跳和紧促的呼吸声。顾淩君也只是嘴硬心软,紧要关头还是把他拽回来了。

    倘若,今日……他真的失手,将陶雨息摔下城楼,那么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跟着跳下去,一命抵一命。

    陶雨息深吸一口气,平息心口的悸动。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静良久。

    陶雨息攀附着墙,缓缓站起,楼底那一张张失落的脸,那是没有寻到亲儿的哀恸,他沉声询问道:“将士们的遗体呢?”

    闻言,顾淩君目光微敛,神色暗晦,将士们的尸体太多……他没能把将士们尽数带回,“沙场边上有一座鹤云丘,在那儿替他们立了冢,都葬在那儿了。”

    如今一朝得胜,他们虽身在异乡,却也能魂归故里了。

    陶雨息觉得,这五年来,顾淩君经历了很多,他成长了,他的目光也坚毅了,他该变得更加强大了。

    待天朗爬到城墙楼顶,看着陶大人完好无损的站在那,此情此景才觉得自己是虚惊了一场,暗暗地抹着额头的汗。

    顾淩君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天朗,吩咐一番,“待安抚好雁回的将士们,我们继续启程回京复命。”

    “……是。”天朗呐呐应道。

    赶忙回京的途中,许是雪天寒冷的缘故,陶雨息一直都闷在马车里,顾淩君也没有与他搭过话,偶尔听见马车内传出他的咳嗽声。

    晃眼间,又入夜了,大队伍只得停歇步伐,在林间作息,将士们有的忙着用油布搭建帐篷,有的找柴生火。

    顾淩君给自个的马喂草,天朗走过来嘱咐道:“将军,帐篷搭好了,可以去休息了。”

    “嗯!”顾淩君淡淡应了一声,平淡之下,却又显得无比烦躁,“对了,你去板车上看看,还有没有生姜,给陶大人煮点姜水送过去。”

    天朗挠了挠脸,道:“先前好多弟兄感染风寒,生姜都用完了。”

    顾淩君想了想,又道:“罢了,雁回城的那个大夫貌似给他备了不少药。”

    天朗知晓将军定是担忧陶大人的病情,于是壮壮胆继续问道:“让陶大人过来睡帐篷吗?”

    “马车防风效果极好,而且那车上还有暖炉,睡在马车里总比帐篷暖和。”顾淩君说罢,捡起一把干枯的草塞到马儿嘴巴了,马儿挪动着牙齿,没几下便把干草吃完。

    “哦!”天朗淡淡应了一声,瞅着顾淩君神色淡淡,又忍不住问:“将军心里可还记恨陶大人?”眼见陶大人出事,将军自己心里明明着急的不得了,就是嘴硬心软……

    “怎么,你看得出我很恨他吗?”顾淩君倒是想恨,可是他恨得起来吗?

    他能恨吗?

    他敢恨吗?

    天朗略有些责备的语气,“我想将军肯定没有那么小肚鸡肠,那……将军动不动就要打人的架势……”能吓死人了。

    “这是我跟他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劲?真是能耐了,竟然还敢说教本将军来了……”顾淩君攥着一把马草往天朗的屁股扇去,没好气道:“闲着没事做,你就捡树枝生火去。”

    天朗被扇打得上蹿下跳,一下子躲得远远的,嘴里依旧不满的咕哝着,“陶大人身体不好,将军吓唬人也要有个度啊!”

    万一把陶大人吓出个好歹来,将军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

    火把点亮了整片林子,橙色的光芒,让人觉得暖和舒适,将士们啃着硬邦邦的冷馒头,蘸着白米粥,那都是幸福的味道。

    离京越近,家就越近了,将士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们围在篝火旁放声高歌,唱着思念的曲儿。

    熊熊赤火,像是将士们赤红的心,热烈的温度,烤得他们原本被冻得皲裂的脸,更加赤红。

    顾淩君感叹了一句,“真是大燕的好儿郎!”

    待顾淩君喂饱了马,本想加入大伙热闹的篝火旁,却发现陶雨息从马车上下来了。

    大半夜的,陶雨息一个人要去哪?

    顾淩君踱步跟了上去。

    陶雨息看了一眼身后紧随自己的人,不禁疑惑道:“陶某要去如厕,将军也要跟着?”

    顾淩君也能猜出个大概,觉得陶雨息应该是想去如厕了,“巧了,本将军也内急,一起呗!”

    他知道陶雨息如厕不习惯有人在旁边,自己便玩心大发。

    “……”陶雨息没说话,继续朝无人处走去。

    “听说雪夜里的饥狼甚是凶狠,陶大人当心着点,莫要走错了狼窝。”顾淩君在后面半恐吓半提醒着。

    陶雨息果真不走了,此刻,陶雨息想拿屎砸他。

    顾淩君方便过后,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影,不禁戏谑一番,“还没好呀陶大人?”

    陶雨息自肺腑叹息了一声,有人在旁边,他怎么可能方便得出来?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正当陶雨息鼓起勇气豁出去时,发现有三个人影正往这边走来,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陶大人再不快点,待会人更多了。”顾淩君说罢,转身往有来人的方向走去,逮着三人就问:“你们三个要做什么去?”

    “将军也在啊!”三个士兵笑应,“我们也是过来方便的。”

    “这边不得……”顾淩君指着另一头方向,“陶大人在这边,你们到那边去吧。”

    闻言,三个士兵看着暗处的人影,果真是陶大人在那儿,心里立马会意过来,这陶大人为人斯文拘束,他们便只好憋着肚子另寻他处。

    见状,陶雨息暗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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