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典礼
次日黄昏，许家的门铃响起，黄郁打开门看到方代柔和邱朵。
方代柔礼貌地笑道：“阿姨好，我们是来看望小欢的，听说她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快进来吧，小欢就在楼上，她没什么大碍，刚好快饭点了，你们俩晚上就在这里将就一顿。”
“那就叨扰阿姨了。”
“哪里的话。”
两人上楼见到许寻欢时，她正抱着一个相框发呆，是秦如烟的侧脸照片，在海边的时候拍下来的。
看到两位室友到访，许寻欢放下相框。
“小欢，你又为情所困了？”方代柔道。
许寻欢扬起笑意，语气却十分落寞，“这次真的结束了。”
至此，许寻欢专注于下个月的医术比赛，带着两位室友拼命加班学习，精益求精。
终于在仁术杯大赛崭露头角，还意外地收到了全球著名的柳叶刀杂志社采访，一时风头无两。
更多人听到了许氏父女的名字。
方代柔和邱朵还有导师吕玲也在业界留下印象。
六月底，学校开展了优秀学生颁奖典礼，许寻欢团队应邀到场。
在报告厅的后台，她看到了秦如烟。
二月份证监会试行向二级市场配售新股，进一步推动股市上涨，资金空前增加，网络概念股的强劲喷发推动沪指创下2245的历史最高点。
前几个月股民和一线游资都将信将疑，但横空出世一个秦如烟，眼光犀利，断言牛市行情，所兼职的私募，在她的投资方案下，及时入场，利润翻了两翻。
因此，许寻欢今天会看到秦如烟也不意外，只是，眼前人实在是久违了。
许寻欢朝秦如烟微微颔首，道了声“学姐好”，便擦肩而过，到方代柔她们那边坐下，果真是深入贯彻落实了秦如烟所言的“断了吧”三字。
各系优秀学生逐一授奖，一串串长长的官方颁奖词，持续了两个小时，最后合影留念时，不知怎么，许寻欢和秦如烟竟被簇拥到了台中央。
两人隔着半步距离，学校找来一位学生会的同学充当摄影师，那同学急得手快要挥断，也没人搭理。
辅导员吕玲见状站到中间去圆场，她心情忒好，本来只是意料到许寻欢会在这场比赛里激出点水花，想不到许寻欢竟然是个天赋异禀的医学天才，凭着这个契机扶摇直上，直接将医界新星的名声打出国外。
“来，看镜头，三，二，一，茄子。”
这时秦如烟突然偏头去看许寻欢，秦如烟身高一米七，高了吕玲半个头，许寻欢一米六五，踏着双高跟鞋，刚好出现在秦如烟视野里，画面定格在秦如烟姣好侧颜上。
典礼结束，校方在酒楼订了一个厅，邀请授奖学生与校领导共进晚餐。
之前的顾升鸿，对于许寻欢和秦如烟两人之间，心中有个比较，许寻欢适合做妻子，秦如烟适合做情人。
许寻欢的成长轨迹注定她是个优秀的女孩，家庭的悉心培养和她自身的聪颖坚韧，打造出七窍玲珑的许寻欢，这种女孩子可遇不可求，要费很多心思。
而秦如烟则是各方面算得上优质、但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这令顾升鸿这种花心的男人很容易产生类似于集邮的想法，二十出头的学生妹，对爱情的信仰尚在，又望见了面包的美味，钻石王老五勾勾手指就能钓一大片。
正如此刻，一堆获奖的男男女女，校领导们偏偏缠着秦如烟，要她喝一杯，一旦喝了第一杯，这十几个人都得敬一番，秦如烟哪里能喝，况且还是白的。
周旋半晌，秦如烟的酒杯眼看就要送到嘴边了，对面的许寻欢站起来道：“老师们怎么厚此薄彼啊，论起成就，今年哪个能有我这样的名望，秦学姐不过是侥幸挣了钱，你们竟然这么捧她，我都怀疑是不是有内幕了。”
在座一时皆怔楞，不明白这个大小姐想干什么。
许寻欢举起酒杯，敬了本系的一位老师，优雅地微笑着说：“先干为敬。”随即仰头咽下一杯。
“好酒量！”管理学院一个老师也朝许寻欢敬酒，她来者不拒，一饮而尽。
混迹多年的校领导们这时候也都清楚了许寻欢是在给人挡酒，许家不敢得罪，但送上门的乐子，怎么也得让她喝一轮才不拂兴。
一一敬过，老师们总算不再劝秦如烟的酒。
“小欢你还好吗？”邱朵颇为担心，盛了一碗热汤给她。
许寻欢抿了抿唇，“没什么大碍，就有点晕，还不至于醉。”
她低着头，看上去很专心地吃东西。
事实上，她能感觉到对面灼热的目光，许寻欢不敢和秦如烟对视，暗自猜测着秦如烟此刻的表情里定有几分愠怒与不喜。
席间有几个男生比较开朗，气氛带得挺活跃，时不时有笑声。
白酒的后劲上来了，许寻欢脸颊透出红润，过了一会儿，她离席去洗手间。
冷水在脸上拍了一会，脑中的眩晕淡了下去。
洗手间的门打开，许寻欢从镜子里看到，秦如烟来了。
许寻欢转过身望着秦如烟步步朝她走来。
“秦学姐怎么……”许寻欢的话戛然而止，她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后背抵到洗手台上。
她原想保持住这样的礼貌疏离感，可是秦如烟再靠近一步就要和她贴上了。
“阿……阿烟。”许寻欢改口，眼睛直勾勾，怀着期待，轻声呼唤。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颊飞着两片红霞，为了睁大眼睛而努力抬眉，样子甚是无辜可爱。
秦如烟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为什么给我挡酒？”
“你的酒量不好。”
“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一直以来，与她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一种，是可以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的，今晚是同学关系吧。
许寻欢低下头，服软似的，低声呢喃道：“我……我忍不住了。”
谁又能忍得住呢？
秦如烟抬起许寻欢的下巴，吻在她的前额上，然后是眼睛，脸颊，再是唇瓣。
说来，也就是一个多月没见。
许寻欢会刻意去回避秦如烟和她妈妈所在病房，无聊时候常常站在办公室窗边，偶尔会看到秦如烟的身影，多么让人留恋的身影。
上次和毛柠写信说自己谈恋爱了，毛柠回复只有一句话：好羡慕她，祝你幸福。
信件真是个漫漫工程，一路飘了很远，想传达的话到对方手里时，事情早已天翻地覆。
许寻欢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但秦如烟没有浅尝辄止的意思，尤其是察觉到许寻欢走神以后，便扣着她的后脑勺，直接撬开对方门牙，舌尖在许寻欢口中浓重热烈地翻搅，迫使许寻欢专心地做这样一件事。
“嗯……”许寻欢微微仰着头，吃痛地哼了一声，她的双手轻轻拽着秦如烟的衣服，十分顺从她。
秦如烟心里是有气的，许寻欢大抵是不知道自己醉眼朦胧的样子有多迷人，一桌子男男女女的眼睛盯着许寻欢，秦如烟筷子都快拿不住了，直想往总务处那个老师脸上丢。
“一会儿回去，一滴都不许再喝了，听到没有？”秦如烟在她耳畔低语。
许寻欢故意把头一歪，耳朵刚好碰到秦如烟的唇，声音压着愉悦：“那你喝吗？”
秦如烟敷衍自己似的抽身，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说：“我不喝，我酒量不好。”
许寻欢满意地点点头。
秦如烟离开。
一间厕所的门“咯吱”一声开了，方代柔走出来，悻悻道：“我不是故意听的……”
“哦。”许寻欢淡淡回应。
“就……刚才那情况，根本没有我出场的机会，小欢你知道的！”
她百口莫辩的模样把许寻欢逗笑了，“我知道，亲爱的，你很懂事。”
方代柔煞有其事道：“那可不嘛，我可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了，话说，你们俩这是？”
许寻欢摇摇头，眉眼挫败地耸着，“我也不知道，但好像，还没结束。”
之前和毛柠的事情，还有许寻欢处理烂桃花的手腕，让方代柔以为她在感情里是个强势的人。大概是一物降一物，被困在感情里的许寻欢看上去像个普通人了，可她如此煎熬的状态不免令人唏嘘。
方代柔决定多嘴一句：“有些话我不吐不快，小欢，和学姐的感情里，你很被动，这很糟糕。”
许寻欢听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柔，感情的世界里总有强弱，又不是商业谈判，我让着她一点没什么大碍。”
方代柔白了一眼许寻欢，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洗手，水声哗哗，方代柔的声音含糊不清：“第一次听说有人把爱情中卑微的一方说得那么高级。”
许寻欢听清了，说：“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她的表情恬淡。
“你还看张爱玲？”
“我挺爱看。”
“啧啧啧。”
“怎么了？”
“小欢，我好像重新认识了你。”
许寻欢微笑，“你只是认识张爱玲，我还看三毛呢，并且也很喜欢三毛的洒脱。看书而已，不用贴标签。”
方代柔不置可否，脸上仍然挂着明艳的笑意，“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