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冬至
冬至的晚上，许寻欢带着仨室友回家吃饭，这仨正好都不是本地人，在宿舍过冬至可怜兮兮的。
许寻欢笑嘻嘻挽着黄郁的胳膊，撒娇道：“亲爱的母亲大人，劳烦您和我班导打个电话，给我们四个人请假，今晚不回去了。”
“好，对了小欢，过几天在帝景酒店有个商业晚宴，主办方是吴沁，邀请函有你名字，你一起去吗？”
“具体哪天呢？”
“24号，星期五，你有空的。”
许寻欢掐指一算，没有约会，“好，那我蛮去吧。”
“嗯，乖女儿，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你去替我好好招待你的朋友们。”
“好。”许寻欢走到厨房，看三人正在包饺子。
方代柔嫌弃道：“邱朵你这包的什么玩意儿啊，催吐用的吗？”
邱朵不甘示弱地还击：“是啊，你吃了太多毒药，嘴这么毒！我给你包救命饺子催吐，你还不快点感激我。”
许寻欢笑道：“诶诶诶，阿柔你把小朵带坏了啊，才认识四个月不到，小朵就变得牙尖嘴利了。”
方代柔两手叉腰，不服道：“什么叫我带坏她？”
邱朵一看这方代柔竟然还急眼了，忙说：“什么叫她带坏我，小欢你别给她戴高帽，是我求生意志顽强，自学的口才。”
许寻欢摆摆手，“稍安勿躁！”她的话起了作用，厨房安静下来，她邪魅狂拽酷炫地一笑，道：“不是我针对你们谁，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有时候敌人和朋友只在一念之间，邱朵和方代柔对视了一眼，达成某种共识。
轰！
“咳咳咳……咳咳咳……”许寻欢的脸被面粉精准打击了一番，两位施暴者笑得直不起腰。
“毛哥哥你快看，我们小欢真是人比花娇～”
一直在务实勤快地埋头劳作的毛柠抬头一看，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又特别心疼地把许寻欢拉到身边来仔细擦拭。
“擦不干净了，头发上也有。”许寻欢低声说着，蹙眉别过脸，她几乎被毛柠圈在怀里，这姿势实在怪异。
“别动，我来帮你。”毛柠左手捧着她的脸，右手拿着纸巾温柔细致地擦拭。
方才打闹的面粉还飘散在空气中，暖黄色的灯光自上而下穿透朦胧，弥漫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这气氛吧，突然就暧昧起来了。
邱朵和方代柔再次对视，彼此都觉得对方是电灯泡，真的很亮，她们同时想，是不是在宿舍的时候自己就是那么碍眼了。
许寻欢受不了这么近的距离，特别是知道毛柠是喜欢女孩子的。
她推开了她。
许寻欢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去楼上洗一下吧，招待不周，你们随意。”
毛柠痴痴看着许寻欢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又若有似无地叹了出来。
邱朵和方代柔再次面面相觑。
许寻欢沐浴以后再下楼，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谈刚才的事情。
405众人融洽地吃了晚饭，许寻欢再把她们带到琴房去转悠了一圈。
方代柔也来了兴致，和许寻欢四手联弹了一曲，高手过招，配合相当默契。
曲毕，许寻欢笑说：“以后常来玩。”
方代柔傲娇道：“哼，我才没空呢。”
“哎……”邱朵故意吸引大家注意力。
来者是客，好客的许寻欢配合地问：“小朵为什么唉声叹气？”
“我格调不够，听不懂钢琴独奏，能不能换弹唱？”
许寻欢纵容道：“那你想听什么？”
“嗯……给我来一首beyond的《喜欢你》吧。”
方代柔瞪大了眼，“为什么？你今天竟然不点陈奕迅的歌？”
“我觉得……”邱朵硬着头皮道：“这首歌吧……符合我刚才的某种心境。”
“哦……哈……挺好挺好。”方代柔不明所以地看向邱朵。
许寻欢垂下眼帘，抿了抿唇道：“好。”她的手指落在黑白键上，随意按了几个和弦，启唇唱：“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愿你此刻可会知是我衷心的说声，喜欢你……”
女孩儿的声音温柔恬淡，消解了原唱的那种热血沸腾的少年感，取而代之的是温香软玉，袅袅婷婷站在你面前凝视你，眸中有星光熠熠，清风徐来，她轻声说，喜欢你。
方代柔和邱朵在看毛柠，毛柠在看许寻欢，果然喜欢一个人，即使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这首歌是她求着邱朵帮忙点的。
许寻欢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弹唱着。
入夜，姑娘们按照名字的长短分配，方代柔和许寻欢睡一间，邱朵和毛柠睡一间。
邱朵躺在床上，忧心忡忡问：“毛哥哥，你为什么会喜欢上小欢啊？”
毛柠笑了笑，“她让人喜欢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们都很喜欢她，但和你的喜欢不一样。你别看小欢看着多情，其实她骨子里是冷漠的，她对人的友好仅限于友情。我以前陪她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亲眼目睹她拒绝了一个男生，很利落，很冷漠。”
毛柠点点头，“我在意她很久了，这些我都知道。”
“而且你这样会很辛苦的，一方面是外界的压力，另一方面，她可能不会给你回应。”
“我……我对她不是喜欢。”毛柠偏过头正视邱朵，“是爱。”
“哎，我言尽于此了，睡吧睡吧，晚安。”
这厢两人安静下来，许寻欢那窝还在闹腾呢。
面对翻来覆去欲言又止许久的方代柔，许寻欢忍无可忍道：“我说阿柔啊，我床上有虱子还是怎么的？”
“没有虱子啊，我比较认床，你不用理会我。”
“你这么大动静，让我不得不理会。”许寻欢侧过身子面对她，“哎，你有话就直说吧。”
“哦，你怎么看我们家毛哥哥的？”方代柔要么憋死不说，一说就语出惊人。
“我不想伤害她，她没有明说，我就假装不知道吧，毕竟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宿舍关系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看把你能的，还男女通吃了。”
“别，我的初恋都还在呢，我可不是什么浪荡的人。”许寻欢的人生计划里，初恋是要结婚的。倒也不是她保守，只是她喜欢做计划，喜欢掌控自己的人生。
“嗯我感觉出来了，就你这拒绝人的本事非一日之功。”
“哎，我哪有什么本事。阿柠是个实诚人，性格也好，真不想对她说什么狠话，实在过不下去，我也只能躲了，反正我家也近，每天踩单车去上学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话说回来，毛哥哥这没出息的，也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嗯……我想想，就是你想让我陪你去宝塔找秦如烟的那天晚上，我瞥了一眼，看到毛哥哥不太对劲，我就拒绝了你，想试探一下她，看她那反应我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再后来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许寻欢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方代柔接着说：“所以你故意和我做一些稍微亲密点的举动，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你了。”她凑近，“现在你是不是得给我些补偿？”
许寻欢荤素不忌地笑道：“好啊，反正你也睡不着，长夜漫漫，我们搞一些有意思的怎么样？”
“舍命陪君子！”两人笑得狼狈为奸。
“啊……哇……好刺激……”方代柔发自内心的赞叹。
眼前是一间模拟手术室，里面的器材应有尽有，两人穿好消毒防护服，许寻欢带上专业手套，从笼子里抓来一只小白鼠，手把手教方代柔实践解剖。
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半夜，这样的场景相当诡异。
次日清晨早饭后，四人回学校，除了邱朵，其余三人都顶着黑眼圈。
各怀心事的一段路，虽然沉默，气氛倒也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
接下来两天，许寻欢都没有见到秦如烟，原来是被吴沁带着忙宴会的事情了。
许寻欢朝门口的吴沁和秦如烟颔首致意，算是打过招呼，便勾着她母亲黄郁的手臂落落大方进了场。
今晚是平安夜，每个席位都摆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许寻欢拿起苹果擦了擦就开始啃，余光瞥见母亲目光迷离。
许寻欢的印象里，母亲黄郁是一个对自己言行举止要求颇高的人，这样的场合竟然会看到她在走神，她碰了碰黄郁，“妈你在想什么呢？”
黄郁回过神，抿了一口茶，道：“我在想吴沁身边那个小姑娘。”
“哈哈，老妈你当年提携的小姑娘现在不但独当一面，还能提携新人了，你是不是吃味了？”
黄郁笑了笑，刚才那个女孩子看她的眼神很复杂，而且她总感觉很熟悉，“小欢，你刚才好像和那小姑娘打招呼了，你们认识吗？”
“嗯，她是我朋友，叫秦如烟。”
“咳咳咳……”黄郁一不小心被茶水呛到，捂着嘴闷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里等会儿，你爸爸说他一会就到。”
许寻欢也不多问，摆摆手，“我去门口找沁姐和秦如烟聊聊天，爸爸来了再和他一起进来。”
“好。”黄郁起身往洗手间去。
许寻欢来到门口，刚才为了得体，只是匆匆一眼，现在可以好好看看秦如烟了。
秦如烟穿着一身水墨色镂空晚礼服，凝肌修颈，面容姣好，一米七多的个子再踩个细高跟，显得气质出众，不自觉让人要多看几眼。
“小欢怎么出来了？”吴沁忘了许寻欢曾经的交代。
秦如烟挑眉看着许寻欢，眼里写着：你不是说你们不认识吗？
“啊哈哈……”许寻欢苦兮兮地和吴沁挤眉弄眼，“我出来等我爸，我妈说他马上就到。”
秦如烟却突然脸色一变，但只是一瞬就被她控制住了，自己还没做好准备见那个生而不养的男人，“吴老师，我去一趟厕所。”
“好。”吴沁微笑着说：“请便。”
秦如烟点点头往里走了。
许寻欢捏了吴沁胳膊一下，“你害我掉马甲了，你怎么回事？”
“嘶……不疼。”
“当然不疼了，我又没有用力。”
这时吴沁的电话响起，“小欢，如果有人就帮我接待一下，我接个电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