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二次
顾澜谨慎的托着这瓶不知道抵他多少月工资的酒上了二楼。
比起一楼舞厅的嘈杂与疯狂，二楼显然要更安静一些。只有经过包厢时，才能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顾澜踩过二楼繁琐华丽的暗红色地毯。
他穿着酒吧的黑色员工服，白衬衫黑马甲，更衬的他腰细腿长，倒不像侍应生，更像是一个寻花问柳的公子哥。
顾澜一间间的数到了5号包房。
他不知道包房里的究竟是谁？
顾澜站在了包厢门口，认真思索会给他增加业绩的人选，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
比起二楼的其他包厢，这间包厢似乎显得过于安静了一点。
顾澜轻轻的推开了门，屋内昏暗，没有开灯，他微眯起了眼睛。
借着走廊里传来微弱的光线，顾澜隐隐约约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轮廓，和一只忽明忽暗的烟头。烟头细小的火焰在昏暗的厢房里显得格外夺目。
就像一只红色的萤火虫，闪着微弱但又动人的光点。
顾澜站在门口，手背轻轻扣门：“客人，您点的酒。”
男人没有说话，顾澜稍等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
就在顾澜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屋内的客人是不是哑巴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低沉暗哑的声音穿到了顾澜的耳朵里，带着让人心惊的熟悉。
“请进，帮我把灯打开吧，谢谢。”
顾澜皱眉走到门口的灯光控制处，开了最亮的那盏。
啪嗒—
灯开了。
顾澜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在了包厢里唯一的男人身上，他想确定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突然的明亮的刺激让顾澜微眯了眼睛，但他还是看清了来人。
还是那套昂贵的黑色西装，只不过刚才不见一丝褶皱的外套却被主人胡乱的扔在了沙发上。
顾澜在短短半天里，又一次见到了李瑜森。
李瑜森坐在包厢的黑色皮质沙发上，他弓着背，白色丝制衬衫完美的包裹住了他柔韧劲瘦的腰身，只露出了一节修长的脖子。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夹了一根细条香烟，而香烟的主人明显不怎么在乎它，任凭它默默燃烧，散落出灰色的烟灰，零零散散的落在了地毯上。他英俊的五官也被烟雾袅袅的模糊了。
优雅又禁欲，与整个酒吧格格不入。
顾澜神情莫测看着李瑜森，尽管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他还是面色不显，反而笑眯眯的说：
“我们可真有缘，短短一天遇见两次。”
顾澜直直的看着李瑜森，他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在等待一个解释。
顾澜当然不是傻子，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瑜森陡然站了起来，按灭了那根不受主人青睐的香烟。
他看着顾澜，眼里好像有光在闪烁，皱巴巴的衬衫也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顾澜，我是来找你的。”
李瑜森漆黑深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澜。
对上那双眼睛，一瞬间，顾澜想起来少年时的李瑜森，抓着他的胳膊，倔强的重复：
“顾澜，我不要你逃课”
同样的语气，少年青涩的李瑜森似乎和眼前成熟俊美的男人重合了。
还是没有变。
顾澜忍不住笑了。
他走到了李瑜森面前，在他直直目光注视下，顾澜轻轻把酒放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顾澜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李瑜森，这样的模样谁会想到他会做跟踪这种事情。
顾澜的眼里不禁带上了玩味，他凑到了李瑜森面前。
李瑜森看着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气息骤然收紧，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身体也有些僵直。
“你跟踪我？”
对于李瑜森老说，顾澜是他从高中暗恋到现在的人，整整7年，他无时无刻的不在思念着他。
而顾澜却大剌剌的靠他那么近，还无知不觉的笑着。
李瑜森垂下了睫毛，没什么信服度的说：“我没有。”
他这副模样基本上就是默认了。
李瑜森确实没有跟踪顾澜，但是比起让顾澜知道他在见到顾澜的一瞬间，就去派人调查了他，显然这个答案要更好一点。
“哦。”
顾澜点了点头，他退后了一步，眼睛扫过包厢。
包厢没有一点使用过的痕迹，所有的仪器都没有使用过的痕迹，都在原来的位置放着。
除了几乎和黑色沙发融为一体的西装外套，根本不像有人来过。
不是来玩的，就好像包厢的主人是专门来找他的。
“那你专门把我叫到楼上干什么呀？”
顾澜心里明了，出于某些坏心思，他故意这么问，同时他的眼尾也在观察着李瑜森。
不知做了什么，李瑜森此时的头发难得有些凌乱蓬松，他眼里闪过一丝无措，嗫嚅了嘴唇：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我怕我又找不到你了。”
甚至有些可怜和祈求。
顾澜愣住了，他有些后悔对眼前的男人这么步步紧逼了。
“我们不是加了微信吗？”
李瑜森抬起了头，漆黑的眼睛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他眼神忽然变得锋利，直直的看着顾澜：
“你出国那年，我们也加了邮箱。”
“好像有这回事啊。”
顾澜有些尴尬，出国之后，他被国外的繁华迷住了眼，就很少去看邮箱，很少去联系自己的好朋友了。
“你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一起走。”
似乎是看出了顾澜的心虚，李瑜森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顾澜眨了眨眼，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此时已经是11点了，他的工作时间到12点半。
“不用了，还有一个半个小时，明天你不上班吗？”
顾澜婉言拒绝了。
李瑜森却语气有些强硬，带着上位者的不容质疑，：
“等会我们一起走。”
话说完，李瑜森也怔住了，他轻轻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却莫名的看着有些失落，最终他喃喃道：
“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谈谈……”
李瑜森像是做错了事情似的垂下了头，屋子里的阴影模糊了他的五官。
恍惚之间，顾澜好像又看见少年时的李瑜森。
尽管外表变化很大，但是顾澜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李瑜森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倔强又脆弱。
“好吧。”
鬼使神差的，顾澜答应了。
“我先去找经理请个假，你要和我一起吗？”
李瑜森没有回答，却用实际行动表示他要和顾澜一起。
酒吧的经理是一位染着黄毛的男人，花名凯文。
凯文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还是健身狂魔，但他却是实打实的妇女之友。
他暧昧的扫过顾澜及静静站在他后面的李瑜森。
凯文露出了一副大家都懂的的表情。
顾澜有些尴尬，连忙解释，：
“那是我的老同学，他找我有点事情？”
“害，这都不是事，放你半天假，去吧去吧？”
凯文善解人意拍了拍顾澜的肩膀，并在李瑜森看不见的角度对顾澜挤眉弄眼。
凯文偷偷打量隐藏在阴影里的李瑜森，暗自咂舌：
什么老同学，这个客人还是他接待的呢？先不说他第一次来就有vip卡，就说他的一身衣服和这相貌气度，绝对是大人物。
顾澜如果认识他，还用天天跑来跑去的打工？
“好吧……谢谢凯文哥。”
顾澜无奈的对正使劲给他使眼色的凯文笑了笑。
顾澜有些尴尬，他轻微侧头看了看李瑜森。
他好像不在乎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是沉默的跟着自己，像一座冷冰冰的雕像。
饶是这样，初来的英俊新面孔还是吸引着不少暗处的目光。
顾澜领着李瑜森走出了喧闹的酒吧。
两人到了外面才发现此时下了些小雨，路人的声音也尽被雨声模糊。
“下雨了。”
顾澜看着天空，在郑宁仍然绚烂的灯光下，雨滴像是从半空中飘下来似的，短暂的在天空美丽一会儿，最终落在柏油地上，溅出一朵朵的小水花。
初秋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伴随着绵密的小雨，吹散了酒吧里带来的酒气，让顾澜心旷神怡。
“天气预报可真不准，说好的今天不下雨的，我都没带伞。”
顾澜小声抱怨着从来不准的郑宁市天气预报。
“我开了车。”一旁的李瑜森淡淡的说。
顾澜却盯着雨幕出了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着转头看着李瑜森：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雨天。”
李瑜森垂下了睫毛，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当然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你从厕所跳窗摔到了。”
顾澜坏笑的看着李瑜森，他冷棕色的眼睛在街灯的映衬下呈现琥珀色，俊美又多情。
顾澜这样认真的看着李瑜森。
恍惚间，李瑜森觉得好像顾澜的瞳孔很小，只能装的下他一个人。
“什么……什么鬼天气，怎么下雨了！”
酒吧醉酒的客人摇摇晃晃的路过，却也惊醒了李瑜森，他恍然回过神来，顾澜正静静的看着他。
他掩饰般的垂下了眼，
“当然记得，我摔伤了，是你把我背到了医务室。”
那一天，李瑜森永远不会忘记。
校服外套下的顾澜，干净帅气，肆意活力，那么明亮扎眼。
好像与他不在一个世界。
可是那样的少年却可以淋着雨背着他，狂奔在校园里。
只看一眼，他就记了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