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言为定
经过一路颠簸，安德烈在后备厢里吐了。
他今晚本就喝了很多酒，加上剧烈运动，还有情绪强烈起伏，终于支撑不住，在狭小的空间里喷涌而出。
呕吐物刺鼻的气味不断侵蚀着他的神经。
恍惚中，他想起多年前那个雪夜，在街边见到乔菲父亲的情景。
对方也是喝了很多酒，呕吐物溅了一身，在路灯下迷迷糊糊，将睡未睡。
那时安德烈正狂热地追求着索菲亚，可因为有她丈夫在中间，索菲亚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停下脚步，冷眼看着路灯下的这个醉汉，觉得索菲亚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么窝囊的男人。
当时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厉害，因为他忽然想到，原来得到索菲亚的方法竟然如此简单。
只要解决眼前的男人，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以往动手都是因为业务冲突，这是他第一次为了自己的私事下杀手。
安德烈让自己的手下硬灌了对方两瓶白酒，在那个男人彻底昏睡过去后，将他扔在了一条没有路灯的水沟里。
北方夜里零下20多度的室外，三个小时后整个人都会冻僵，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走的时候他特意在男人身上撒了泡尿，那一刻，他觉得前所未有地痛快。
漆黑的后备箱里，安德烈的呕吐物已经冻成了冰，一阵刺骨的冷风吹在他脖子上，让他打了个哆嗦。
车子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当他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进红森林酒吧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大厅里到处都是躺着的尸体，碎裂的酒瓶，砸坏的桌椅散落一地，棚顶五光十色的镭射灯还在不停变换，下面却已成为人间炼狱。
“你到底是谁！”安德烈咬牙切齿地嘶吼道。
张源没说话，他戴着一双黑色的羊皮手套，直接抓住安德烈的脚踝。
就这么一路拖着他上了二楼，经过狭窄的走廊，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
楼梯磕得安德烈后脑砰砰作响，他整个人像只坏掉的布娃娃一样，只能任人宰割。
张源推开正对办公桌墙上的一幅油画，露出画板后面的一个保险箱。
“你的手下很忠诚，不过也没那么忠诚。现在我们做个交易，你先打开它。”
墙上油画，是幅列宾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此时一众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纤夫，正用凄苦的眼神望着肥头大耳的安德烈。
“那你要答应放我走。”
“呵呵，安德烈先生。我很难想象，你在看过楼下的阵仗后，竟然还在奢望能够活命。嗯……我可以让你走得很安详。”
“安……安详？”安德烈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对，我们有句古话叫含笑九泉，我可以保证，你死的时候至少不是痛苦地咧着嘴。”张源又做了个睡觉的姿势，“就像睡着了一样，是不是很安详？”
“……”
安德烈忽然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爬到张源脚边，不停磕头，“大哥你放过我好不好！！！求求你！！！只要你放过我，我马上回国！再也不会回来了。”
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我还有很多钱！！那些都可以给你！！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干！！”
张源冷着脸，冲保险箱努了努嘴，“先打开，我看看货再谈别的。”
安德烈如蒙大赦，面对这个煞星，他心中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他颤抖着在保险箱上输入几个数字，食指在指纹识别器上狠狠按下。
嘀嘀！
保险柜门应声而开。
“全在这了，还有几家酒吧旅店的房本，地下赌场的账本也……”
安德烈滔滔不绝地说着。
张源却对那些带不走的东西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摘下背上的书包，将里面的美元和其他钞票一股脑划拉进去。
几块沉甸甸的金条被他放在了最上面。
“咦？这可是好东西。”张源把手伸到保险箱最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的三防笔记本电脑。
随手扔在真皮沙发上，“安德烈先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台卫星信号笔记本，是专门用来做大额转账用的吧。”
“……是！”
张源戴着手套，拿起桌上的钢笔，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同时愉快地笑了起来，“现在，你往这个账号转一笔买命钱吧。”
“数额多少你自己定，不过我要善意地提醒你一句，如果金额不能让我满意的话，钱可就白转了哟。”
“好……好！一定让你满意。”安德烈接过张源手里的纸条，上面的名字赫然是张大彪。
他飞快地操作着电脑，十分钟不到就转好了钱。
随着叮咚一声提示音，安德烈献宝一样将笔记本屏幕拿给张源过目。
“好，这个数字很有诚意！”张源根本懒得去数那串数字里到底有几个零，他痛快地说：“恭喜你，安德烈先生，一言为定，我会放过你。”
……
安德烈死了。
张源把他绑在后山的松树上，扒光了衣服，堵上了嘴。
这个时间段龙城室外气温大概在零下12度。
答应安德烈放过他……
张源做到了，他没有亲自动手。
至于老天放不放过他，就不是张源能够说了算的事了。
清理完安德烈留在后备箱里的呕吐物，张源开着车踏上了归程。
凌晨的天空刚蒙蒙亮，不少穿着橘红色制服的清洁工已经扛着扫帚上街开工。
他们领着这座城市最微薄的薪水，在冰天雪地中清理着城市里的污秽。
张源将包里的现金一沓又一沓地抛向窗外，花花绿绿的钞票随风飞舞，被车后的气流卷到空中，再缓缓落到充满雪污的马路上。
如果说这些钱曾经是肮脏的，那此刻，沾满污水之后，它们就重新变得纯洁无瑕。
能够注意到这些钱的，只有这帮辛劳的苦命人……
疯了一阵后，张源关上车窗，打开收音机。
“争来争去，青春丢了。想来想去，朋友少了。问来问去，生命短了。才知道一切随缘，都会好起来……龙丹肾宝颗粒，随缘，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