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天上掉馅饼
张大彪一夜未合眼。
自从他凌晨起夜时，看到了手机上的短信，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您尾号3768的银行卡10月4日02:38工商银行收入(跨行汇款)10,000,000元，余额10,629,10037元。”
无数次验证来电号码，一次次查看短信内容，打了数十次客服电话，全都确认这笔款项属实。
他足足在客厅沙发上坐了4个多小时，也没开灯，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发出冷光的手机屏幕。
目光呆滞，双眼通红，半天也不眨一下。
女友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还被他吓了一大跳。
这个时代网上银行刚刚兴起，会用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如果不是专业财务工作人员，甚至都很少会接触到这项业务。
当然，张大彪也不例外，他只能等着银行开门时间到了，再起身去银行咨询具体情况。
如果说普通人遇到这种天降横财的情况，百分之八百都会惊喜万分。
可像彪哥这种混迹江湖多年的人，留给他的就只剩下惊吓了。
这笔钱的数目，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如果不小心处理，分分钟都有可能在这波金钱巨浪中翻船。
外面的天越来越亮，距离上午9点银行开门还有两个小时。
“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
伴随着震动，张大彪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正处于失神状态，差点没将电话扔出去。
缓过神看到来电显示，他心中所有的不解和疑问仿佛都有了出口。
“喂，源哥，您回来了？我这有个事要跟你说说。”张大彪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整个人半瘫在沙发上。
电话那头传来张源不紧不慢的声音：“唉，彪哥，回头查查你银行卡是不是有笔大额转账，确认完钱，先放你卡上，有需要我会去找你拿。”
张大彪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大哥，这么大的事你早跟我说啊，我这半宿担惊受怕，再找不出原因就要报警了。
“好，源哥，我要跟你说的也是这事，是有笔钱到了，一会我再去银行确认下，核实了数目再详细和你说。”
挂断电话，彪哥心中不禁感叹，这小爷出去一趟，是印钱去了么？
上次林冬青的钱就够喝一壶的了，这次的钱数更是触目惊心。
这时彪哥女友一手拿着牙刷，嘴边都是泡沫，含混不清地说：“你能不能改改你那铃声，天天坟前坟后的，听得多丧气。”
……
泰安北里小区。
睡醒后，张源拿了个小马扎悠闲地坐在楼下，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看着树荫下一群老头下象棋。
橘子有点酸。
以父亲的工资，确实也买不起什么好的水果。
如果说张国锋有什么优点的话，那也只有对自己儿子的溺爱了。
张国锋从来没打过张源，无论他在学校惹出什么事。
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跟自己儿子合伙哄骗老师，请个病假，家里有点事之类的。
而大多数时候都是张源贪睡起晚了。
父亲曾经热衷于在墙上记录他的成长，每隔半年就让他站在墙边，用厂子里的炭笔在墙上画出一条条横线。
张源初中时身高长得特别快，张国锋每每看到横线距离越画越宽，就会欣慰地露出笑容。
他眯起眼睛开怀的笑容，一直是张源回忆中最难以忘却的部分。
可惜直到父亲去世，也没有一张像样的照片，遗像都是用的档案袋上面的照片。
张源高一时已经就和张国锋差不多高了，他总是开心地向父亲招手，兴冲冲地跑到父亲身边，挺直身子与父亲比身高。
每每这种时候，张国锋都会用手掌按住他的头顶，再平移到自己脑袋上，脸上憨笑着，由衷地表露着自己的欣喜。
渐渐的，张源就不再这么做了。
他越来越高，父亲越来越矮。
张源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头顶的丝丝白发。
张国锋的笑容也再藏不住他脸上的皱纹，加班、熬夜和高强度体力劳动，让他看上去比实际老上很多。
这两年，张国锋已经成为厂里为数不多的技术工，可还是保留着年轻时干活的习惯。
什么事都争着去做，丝毫不去考虑自己的年纪。
新到厂里的年轻一辈，眼里没有活，他就默默地自己干了，总是舍不得多说这些大学生一句。
午后的阳光很足，小区里的积雪开始一点点融化，落叶泡在一滩滩积水里，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树叶的清香。
张源从小马扎上起身，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随手将橘子皮扔进垃圾桶。
远远望去，张国锋的身影出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
他手里拿着份报纸，脚步飞快，路过张源身边时，语调认真地说：“儿子回来啦！正好，有大事跟你说，快跟我回屋。”
张源看到那张报纸时，就清楚意识到那件事终于还是要来了。
他没有说话，冷静地点点头，跟着张国锋焦急的脚步上了楼。
张国锋进门猛灌了一杯凉开水，将报纸摊在桌子上，激动地对张源说：“你妈妈来找你了。”
桌上报纸的头版头条，用醒目的粗体字写着，十八载千里寻亲，六千日思念不断。
拿起报纸，张源略略看了几眼，调笑着说：“爸，这种富婆寻亲的事，怕不是骗子撒网呢。”
“别嬉皮笑脸的，我已经打电话跟对方确认过了，出生日期跟我捡到你那天能对上。人家退休了还能做大公司顾问，没必要因为这事骗咱们。”
张源在报纸上看到照片里生母流泪的样子，可心里泛不起一点波澜，好像这是别人的事情一样。
他竟然还饶有兴致地研究起这个女人的保养手段，新闻里说她已经年近五十，可黑白照片里，她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个知天命的老太太。
习惯身边只有张国锋这位父亲，突然冒出来个母亲，张源只觉得莫名其妙。
合着您寻亲十八年，赶着孩子要考大学成人了，才终于找到，摘果子也不是这么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