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见习生的迷惑
“各位领导、同事，你们好！我是华文报社的新人见习生文淇，大家叫我小文就行，很高兴，也很荣幸能跟大家一起工作，我在大学的专业是新闻学，初出茅庐，懂得不多，还得跟各位前辈们多多学习，今天是我第一次上班，要是工作上有哪里做得不好的，还请各位严格指教。”
办公室里，一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眼镜的女生正在跟其他人介绍自己，脸上有些许雀斑，橙黄的卷卷长发显得人极有活力，她一脸含蓄，脸颊微红。
“大家好，我是……”
她坐下后，其他的几位见习生开始陆续介绍起自己。
坐在桌子最里面的一位女性，40岁左右，面色严肃，眼神凌厉，是华文报社的社长周晓丹，同时兼任宣传部部长，旁边挨着坐的两位一男一女是总副主编，年纪在30岁上下， 后面的是各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各专刊的编辑和采编人员等。
现在正是大学生毕业季，经过严格的层层筛选，最终确定了8位人选作为此次进入报社的见习生，今天刚到公司报到，为了给报社注入更多的新鲜血液，这次入职的新人要比以往多一些。
“我们华文报社从最初创办到现在，经历了一百多年的历程，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年头，虽然中途磨难艰辛，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险境重生，使我们的报社效益日益蓬勃，现在，我们正迎接下一个崭新的局面，以后还有更多的困难等着我们，借此机会，我谨代表报社以前的老前辈们向各位表达最诚挚的敬意。”
社长站起身，用双手按住手白色的裙摆，弯腰拘礼，利落的头发从珍珠耳坠后甩到胸前。
“以后还有劳各位。”
其他人也立马起身鼓掌，同时回鞠以表对社长的感谢。
只有一个人没有起身，身为报社的前辈，他没有坐在桌子的前面，而是坐在最外面的门边，旁边摆放着垃圾桶，他带着一顶棕色的短帽，耷拉着头，上身靠在椅子上斜倒着，一只脚伸得直直的，刚好把大门给拦住。
两位总副编辑瞅见他那副懒散劲，脸色甩得一个比一个难看，女副编气得翻白眼，差点儿把前几天刚接的翘睫毛戳进了眉毛里，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也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
社长看见大家议论纷纷，连忙安抚大家坐下，她捋捋头发，用手放在嘴前假装咳嗽，可门边那个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她展颜对大家说道：“新来的员工可能对他不是很了解，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是我们新媒体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叫秦仕言，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当年跟我一起进的报社，属于同期，大家要向他多多学习，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去找他。”
“哈？？？”
文淇心中发出大大的疑惑，眼睛瞪得比镜框还大，没想到第一天进公司，领导就让他们学开会打瞌睡的摆烂文学，与自己以前上课听到的服从性逻辑相差甚远。
“噗呲……。”
“孙总编，你是有什么想法要给大家说吗？”她转头对着右边的人说道。
“没有没有。”孙总编连连摇头。
”我只是早餐有点吃多了，胃里有些胀气，您说得对，我们都要向老…秦主编学习，学习他对工作的认真态度，那股干劲！”
实际上，她笑的是社长刚刚说的最后几段话，平时在报社连秦仕言的影子都望不着，更别说还跟他面对面交流，简直是无稽之谈，何况他人性情古怪，想一出是一出。
社长看出新人们的疑惑，又解释道：“别误会，我不是让你们学他现在这个样子，而是他工作时候的样子，你们进大门在墙上看到的那些荣誉牌匾，有许多都是他争取来的，为了给公众报道最新最真实的消息，经常工作到深夜，熬夜通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果然，老板的话，说的再天花乱坠，还是万句不离其宗，不是让他们学会摸鱼，而是要让他们连做梦都在捉鱼。”
“话又说回来，按道理，以那个男人的资历和能力应该早就成了公司里的高层级别人物，怎么如今还是那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看着颓里颓气，浑身上下还散发的浓烈的酒味。”
文淇开始对秦仕言这人产生好奇，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以至于对后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旁边一位女见习生突然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她一脸懵圈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伙儿都盯着她。
“文淇，刚刚安排的事情，你没意见吧？”社长问她。
“啊……什么事？？？”
见她一直不说话，社长又重复说了一遍。
“经过我们大家刚才的一致商讨，给你们几位新人暂时安排了几项工作，每个工作内容都有一个负责人，文淇，你是新闻学专业的，就暂时跟着秦仕言一组，他经常在外面收集社会上的新闻素材，我想对你应该很有实质性的帮助。”
她瞪大眼睛楞住，没想到自己会跟那个怪男人在一起工作，她的头脑中不自觉的开始想象，要是跟秦仕言待久了，等以后开会，会不会是一人倒大门，一人躺地板。
“哦，好。”文淇硬生生的点头。
“其他没什么事，就结束今天的会议，下来大家要是再有疑惑，可以直接问你们的各个项目负责人或是发邮件给我，散会！”
这时，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秦仕言，由于他的腿把门挡得严严实实，大家根本出不去。
“咳咳，我去叫他。”孙总编起身走向门口，刻意把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放大，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尖尖上。
会后———
头脑昏沉，眼皮不听使唤的直往下掉，昨晚激动得一晚上没休息好，望了一整夜的天花板，现在眼球干涩得发酸，文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指按着太阳穴回神。
“你好，我叫虞纤，也是这期的见习生，刚刚开会用胳膊撞你的那个，还记得吗？”
对面的女生蹬着椅子滑到她旁边。
她微笑着点点头。
“待会儿去不去吃麻辣烫，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味道还不错。”
“好啊！”文淇低下头看下手表，“我收拾一下，你先去电梯那儿等我，我马上过去。”
“好。”
午间大家都约好出去吃饭，老员工都习惯在三楼的员工食堂解决午饭，年轻一些的有些会和几个要好的同事一起去公司外面吃，刚进公司，新来的见习生几乎都会彼此报团，为了方便说话，都会先在外面找地方吃饭，互相之间熟络一下，增加一下感情，再就是交换各个部门的情报，通常都是聊哪个主编的脾气最差，哪个记者的抽屉里八卦最多之内的。
把桌上的资料整理完，放进抽屉，用钥匙锁上后，她背起黄色的帆布斜挎包朝电梯走去。
还没走几步，突然就被人拉着包带给拖了回去，像只小鸡一样拧着，脚后跟悬在半空。
“去哪？”
一副烟嗓开口，声音如感冒晚期患者，像摇滚歌手唱了一整晚上的嗓子状态。
文淇拧过身，闻到一股烟味，不算很刺鼻的那种，有些偏甜腻，中间还掺和着淡淡的木质香调，不知道是衣服上的洗衣剂还是喷洒的香水，透过底衫仔细再闻，还有一种专属于成熟男人的汗腺味道。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味？？？”
是秦仕言，帽子下，他的头发十分凌乱，狂野的糊在脸上，胡子拉渣，脸型硬朗别致，古铜色皮肤，体型高硕，年纪虽然大，但身材保持得还可以，静静看着属于那种比较特别的文艺大叔型。
“闻够没有？”
秦仕言低头看着眼前正闭眼皱眉的文淇，她蠕动着鼻子，配上那一头橘棕色的及胸小卷发，像极了一只泰迪犬。
她睁开眼睛，两人对上视线，他的眼睛被黑眼圈和红血丝包裹，看着像一个来索命的鬼差，文淇一个抽身反弹，把之间的距离拉开。
“怎么回事，心里怎么有点小激动，一定是被那股味道给迷惑住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个反应，这男人到底怎么保养的？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看着只像二十几岁的人，天妒瑰姿，我年纪轻轻，如花绽放的花季美少女，脸上居然也出现了几丝细纹。”
“淦！！！”
“全是被那篇毕业论文搞得。”
毕业前她就给自己定了规矩，绝不能谈办公室恋情，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上司，而且还比自己大了十七，八岁，说不定孩子都跟自己一样大了。
“呃，秦主编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去我办公室。”
说完秦仕言直接转身朝前走去。
文淇望向电梯那边，一个惊中跃起，她发现办公大厅的玻璃上贴满了人，其中包括虞纤，下一秒，大家又恢复正常，各自干各自的事情，虞纤对着她比了个ok手势，文淇向她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接着屁颠屁颠的跟在秦仕言身后。
“诶，你说秦仕言怎么还不结婚？今年他也满40了吧？是吗？”
“嗯，上月好像刚过完40岁的生日，听说当天还是躲在一个明星家附近的阁楼里度过的，一晚上吃了几桶泡面，还干了几瓶啤酒。”
“他还真是执着，也难怪人家业绩那么好，你说现在一个长得帅，工作还认真的男人上哪儿找，还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钻石王老五，家里不缺钱呢。”
“可不是嘛，他跟社长住在同一栋楼，那可是什蒙市最贵的楼盘，一个平方都够买辆车了，不过我们还是别想了，人家估计金屋藏娇，反正，不是藏娇就是藏……你懂的。”
两人意味深长的一笑。
一些女员工为了保持身材，经常省去吃午饭这个环节，中午围坐在茶水间喝着果茶，就着坚果和饼干下肚。
看着秦仕言办公室，文淇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像个办公室，简直是垃圾回收站。」
地上散落着各种文件和垃圾，废纸团分布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桌子上放着几瓶东倒西歪的各式空酒瓶，还有一个铁桶，本来用来装香槟的，成了装香烟的烟灰桶，桶子外面贴满嚼完的口香糖，沙发上堆着成山的衣服，包含着春夏四季的各种款式，更雷的还是茶水桌上的几大箱泡面，还全是同一个口味，房间里唯一摆放整齐的就是门口那双黑褐色的人字拖鞋。
她屏着气勉强自己踏入了这个异世界。
“你自己找地方坐。”
文淇看了看房间的四周，用手薅着头发。
上一次这么疼脑瓜，还是她论文答辩的时候。
最终她选择坐在窗边的一个铁架上，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原先是用来放花盆的，花干涸死后，铁架就一直空在那里。
“看一下这个，待会儿把方案和流程理出来给我。”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塌纸甩在桌上。
“咳咳咳……”
一时间，桌上厚厚的灰尘被扬起在空中，文淇不小心吸入后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一篇关于采访的计划方案，里面有被采访人的具体信息，还有活动主办方的各种流程安排，时间在一周后，地点在嘉悦会展中心，采访的人主要是总导演和编剧以及几位主演。
“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你着重看一下编剧，这是她第一次以真人出现在公众视野，电影是由国内顶尖的创作团队打造，是以现实真人为题材改编而成，观众们的呼声很高，在她强烈要求下，演员全上素人，拒绝了几位顶级演员的合作诉求，在娱乐圈掀起了一阵旋风，引得很多他们的粉丝炮轰，话题度拉满。”
“哼—”
他发出一声冷笑。
“她倒好，直接在网上把那些粉丝吊起来全骂一通，说真实比花里胡哨强，她葫芦里到底卖的药，是好是坏，还没有最后结论。”
“总之，你采访她的时候尽量问些比较能带动群众话题的问题，偏激一点的，我们要的就是不受控的画面，让她暴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我不会被打吧？”听到秦仕言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就是来当一个炮灰的工具人，无望的看着眼前这厚厚的纸。
“你要是饿了，泡面自己拿，不客气。”秦仕言把双脚搭在桌上，上身倒在椅子靠背，拿着一张报纸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移动得很快，从上一下就读到底下，口里嚼着口香糖，面无表情。
“看来，今晚跟朋友约的火锅又得泡汤了，改成与40岁老男人的泡面之夜。”
“好吧，再怎么样秦仕言也是一位颇有成就的人，自己跟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加油加油！争取有朝一日邂逅自己的梦中男神。”
她看着资料，突然忍不住笑起来，还好及时的控制住没有发出声，抬眼瞟向秦仕言，发现他正以看神奇物种的不解表情盯着她，赶紧抽回目光，假装繁忙翻阅着手中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