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节 统治吧！莫纳甘尼亚

    那场暴动的性质是如此恶劣，64号决定把约谈日程提前，于是所有的军事力量都动员了起来，最新的航线又长又不稳定，朴冠文和克里米亚现在忙的不可开交。

    “你听说了那件事情吧。我一直知道莫纳甘王国军阀混战，没想到这一次会闹得这么厉害。他们甚至把攻破政府大楼的那段进行了高清直播。”克里米亚研究着新地图，这条航线有很长一段接近莫纳甘王国的西海岸，由其北上进入大白鹰国境内，在旧金山打一个十字节，最后在其首都作为最远端，以原路再绕回来。

    “这些人都疯了……”朴冠文从座舱往下望着遥远的地面。莫纳甘王国的西海岸很平整，红褐色的山脉把几个岛和大陆连接着，没有什么植物在这里。“他们竟然还想找联合国的麻烦。”

    “无论过了多少年人心都不会变的。天要黑了。”克里米亚望着天空。飞了地图路线的大概一个来回，天已经从白色渐渐黑暗了下去。太阳和往常一样散发出一阵鲜艳的红色，然后沿着弧形的地平线滚去了。地面上面开始崭露着人造光源的点点星火。在莫纳甘王国全境除了几个市中心和比较重要的公路，基本都淹没在黑暗当中。对面的大白鹰国，不提大都市带来的强烈光污染，就连农田地区，也多半能看到一些亮灯的街道。“贫富差距是如此明显。”

    很快，两架高速侦察机便隐匿在了寒冷的高空里。今天没有月亮，黑色隐身涂层的机身也翻不出一点光芒。克里米亚开了自动驾驶，手动关闭了电脑模拟模型，把扫描到的飞机模型隐去了。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自己的仪表盘，还有右上角朴冠文的荧光绿仪表盘在微微发光。朴冠文离得很远，那点绿色荧光只有一个小拇指盖大。

    “你觉得今年还能过五月节吗？”克里米亚在内网里面看到往年的话题圈子，才了解到的。

    “我觉得可能要再进一步推迟吧。”朴冠文也打开了自动驾驶。“别指望的太多。”

    五月节又称为红色日。是翌都最大的节日之一。因为在几十年前的五月份，翌都真正成为了飞翔在天上的翌都。五月节的历史相当悠久，每四年都在翌都举办一次，这个时候，到处都是红色，无论是人群、节日旗帜、美食、建筑，一切都会变成红色的主色调。就连到了晚上，翌都在大陆外边缘的灯光，都会从白色或者节能无光，变为庆祝时间长达五天的鲜红色镭射灯，也会在大陆的边缘和底面显示出无数宽为几十米，而长则千米的红色旗帜投影。

    在亚洲，节日庆典与红色密不可分。每逢到了节庆就会通红一片。无论是在华夏国、印度还是哲和国等地，都离不开这种朝气蓬勃的红。渐渐地，红色开始在节日中流行开来，传递到越来越多的国家。

    红色给予人热情洋溢的感觉，也非常抢眼。在传统的华夏国文化中，红色代表是积极的颜色，代表欢庆、吉利和富贵，总是带给人喜气洋洋的感觉。而红色也是神学派者中五行论里的火元素，由辟邪驱鬼等功效。在印度的传统节日中，贵客的额头上会以朱砂画上红色的小圆点（tilak）,以给予他们祝福；在那里已婚的女性也会在额头上点上红点（bindi或者kumkum），象征着女性的生命能量。北越也不例外，他们的日历和其他百货杂物或多或少都会有大金大红的横头卡和装饰纹路，寓意金红喜气。华夏国的红色更是贯穿华夏文明深厚浓重的一抹色彩，从明后期古代皇亲国戚的建筑底色和节日风俗，到华夏民国国旗‘青天白日满地红’，再到如今华夏国的五星旗，大红色代表着中国的思维，逐渐走向了世界。

    翌都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把朱红为主代表色，白色为辅背景板作为了翌都的代表色系。而翌都的标志——短粗倒置的佩恩洛兹三角，也是单色的朱红色图案。

    不过看地面上的局势变得那么紧张，五月节的游行、表演节目和特色活动应该是要泡汤了。因为现在基本都到了六月底，再过几天就是七月中旬了。地面的局势不断升温，一开始就打算取消的五月节应该要推迟到八月份，不过最有可能的是被取消，这些五月节的节日物品生产商和训练演员，应该是是最大的受害者。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让自动驾驶载入着它们的路线进行修正。在自动驾驶编辑过的航线，在机内内罩上面的立体投影则会显示出来一条细微的标记线，尽管偏离也可以按照舱盖上投影的离线测算距离器快速修正回轨道。

    “空行艇已经起飞。你们的最新指示将会是在那里降落，进行提前换岗的适应。”一条来自总部的消息呈现在两个人仪表盘左侧的悬浮消息框中。

    空行艇就是64号和美洲区地面负责人会晤的地点。它是一艘空中母舰。试想一下吧，在云雾之间，突然有一个长得望不到头的装甲空艇从云层中徐徐降落，扁圆柱艇体的两边，头尾两对降落飞机的小平台缓缓张开，露出里面灯火通明的豪华停机处。这种降落平台足够一架中型客机进入，然而它仍然在全艇中显得很渺小。这艘空艇在两边使用了六个重型悬浮板——首尾各一个，另外两对则安置在侧面的两端。悬浮板和翌都交通工具的那些功能一样，但是要大上百倍。它们的形状更像是梯形体，梯底部最大的一面则是做功的一面。通过迅速变频改变可控区域空气的密度，进行上升、推进、转向和降落。

    这件空行艇原本是作为军事用途的，但是本着日渐卓越的小型作战部队和各种导弹的应用，这种大型机械算是军事方面的一处败笔。为了不浪费这唯一一台原型，它被改造的富丽堂皇，作为了一款气派非常的外交场地。原厂里安装火炮和弹药传动的一大片空间，都被改造成剧院一样几层楼高的大会堂。剩下的地方用来作庞大的后台系统和额外的小会议室，甚至有内部的人造丛林和火山温泉供客人们休息和解压。

    现在，克里米亚和朴冠文的飞机都已经被回收保养，他们则不会再返回原本的基地，而是会在这艘空行艇上面作为休息的营地，期间一直到此次会晤结束。

    “这只翻车鱼正在天上墨迹，优哉游哉地摆弄着它的双翼呢。”克里米亚走进植物园，抬头通过高耸的玻璃天花，望着已经变成黑色的天空。

    太冷了，天花的边缘已经起了一些白白的水汽。现在为了人造丛林的一些热带植物生存，里面还热得很。穿一件轻薄的毛衣，在太阳下面恍恍惚惚地走着。这让他想到了越南的丛林，但在这丛林里面，时不时能嗅出几条空调风扇凄厉的气息。现在植物园里面正在喷水，饱满的浓雾还没散去，来自太平洋的暖风卷着海洋的气息冲刷着街道，突然间不知怎的，心里久违地想念着几枝炸的酥软的肉串，还有一号海滩的那杯火辣辣的哈瓦耶辣菠萝汁。

    夏天确实是开始悄悄地来临了。

    克里米亚的家乡，夏天给他的最初印象是满街的人流，隔几个路口就能看到买煎酿三宝的小贩。那个时候流行的手机还是触屏手机，而不是这种半球形悬浮投影，每个街角都有固定的贴膜摊和卖手机壳的和在夜色下逐渐变得满满当当的收药收黄金、通下水管和小妹服务的牛皮癣小广告。滴溜溜的流行音乐仍然很受欢迎，一些日漫金曲夹杂在它们里面，总会在商超一楼厚厚的旋转门后响起。某一些被偷渡客和一些南亚难民侵染的港口上永远铺满蛇皮袋子包裹着的生活。在公立出租车越来越少，被网约车接管半个城市的私人运输之间，总会遇到几笔敲人的主意。每年翌都都会向各个国家的基层沟通，马上可能有新的人进入ndc，但是他们看上去并不会随着夏日的炎热和人群一起出来探口气。那些人收到红头文件的那天，那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此外还有很多可斟酌的细节，克里米亚很难说清他的记忆会如此清楚，在某些固定的记忆中甚至能背下来小广告的电话号。在摆摊的人中观察他们的容貌，在没有灯的杂乱鸽子笼公寓里迷路……可能这个时代下，那些存在于老电影的镜头，可能真的能引发一些自身的共鸣吧。

    天上的人已经早早睡下，地面上的人还在为生存而挣扎。

    红色的砖楼上面，逐渐都架设了粗壮蛮横的水管和运输的传送带，还有许多高大的侦测岗哨塔。一个小镇迅速地建起和武装。成吨的机械半成品从地底铺设好的铁轨秘密运往各处进行加工。这些由钢铁和红砖组成的人类群落，重新让人回想起几分冷战的韵味。

    不远处，更多的砖楼城镇将被建起。不过更多的是，为了隐蔽需求，他们更加往穴居人的世界融合——他们把大部分的建筑都深埋到了地下，暴露在地表之上的，只有诸多排气口。而迫不得已的大型建筑，也会尽量都拼在一起，建的又矮又广阔，并且在上面植入厚厚的地皮，种上农作物。就像二战时的那些隐蔽的飞机工厂一样，如果不仔细看边缘处的微小变化，侦察机只会判定为在一片海拔较高的丘陵上面，有着广阔的农田。而不知在这人畜无害的，金黄色的麦田之下，一架架未来为敌的飞机和船只，正在地下的蚁巢里面被紧急地运输向各地。

    “我们难道真的要活在一个达官显贵和天人可以永生的世界上吗？如果这样，他们便会无休止的压迫和剥削穷人，不仅仅是他们的生计，现在还要加上他们的身体？”这段广播也是塞勒斯的原话。他从某一片简短的，从翌都探查到的简报，听说了天人们马上就能研制出可以延长寿命和换身体的魔术，这自然可以成为一份推动的力量。

    至于他们的经济仍然野蛮而粗暴。莫纳甘王国的石油和轻工业的商品仍然像往常一样销往世界各地，毒生意也继续北上。但是钱却多数落在塞勒斯的手里，现在塞勒斯和他的族人，从第一次冲突到现在的六月底，不到五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势力几乎卡住了整个莫纳甘王国的经济命脉。实际上这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基础条件相当不错。这个国家拥有128亿人口和196万平方公里国土。东西两面临海，海岸线长一万多公里，气候复杂多样，总体也良好，特别是其中央的莫纳甘高原地区终年温和，平均气温10～26c，沿海和东南部平原又属热带气候，属于温和的环境。而且，无论是在近代经济发展的哪个阶段，莫纳甘王国都没有缺乏过相应所需的资源：贵金属、石油等等重要的战略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由于贫富分化严重，腐败横行，政府治理软弱，塞勒斯的武装军队居然能够一日内频繁对政府军设伏发动百人以上规模的战斗并战而胜之。而且装备更加精良、数目繁多的他们很快就把原本的政府军赶到了东北方的边缘。

    塞勒斯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打了一条黑色的领结。这让他看上去和总是嫌冷地披着各种长袍显得格格不入。挽起的袖子下面是一双粗壮的红色双臂，双手同样和这对苦于劳作的双臂一样，布满了厚重的老茧。

    他今天没带随从，一个人在荒山上走着。夏天的太阳依旧很强烈，不一会，白色的汗衫已经开始因为汗水变得透明，印着背部的肌肉纹路。他继续迈过红色的石块和几株深绿的细草，继续向前走。

    他走了一阵，远处一颗歪着的莫纳甘柏树在等着他。

    在柏树下面，那些深绿色的草变得密集起来。能看见粗矮的两根白色石柱被这些草簇拥在上面。

    塞勒斯缓缓地单膝跪下，摩挲着白色石质风化的粗糙感。采来的几株花用细细的草绳编成一个白色的花环，被小心地放在两块墓碑前面。

    “以后也没有机会再来这里了。”他喃喃道，望向远方。天空依旧是粗陋的浅蓝色。“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你之前总是说，活着就要不停做出选择。如果我当时选择保护自己，对抗曾经拿着喷火器来焚烧我们农田的维和士兵呢？那或许我们现在还能活着。也许很多事情都会不同。除非……这些事情都是注定的……”

    “你教会了我很多知识，但是你没教过我这个……抗争，我以为我们会赢，因为我们的动机很正当……但是我现在才知道，这是我的错。”

    “人们恨我们……他们不想让一群散人和流民来在这个社会上面添加不稳定的因素。他们想根除我们，因为我们不想作为发达国家的筹码和奴隶。我不会袖手旁观，等他们来残害我的同胞！”

    “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两尊石碑并没有给他答案，它们依旧静静地伫立在杂草中。

    于是塞勒斯站了起来。他迎着山头的几丝微风，深深呼吸着这些热风里面的凉气。他继续出着汗，他也不想擦，任凭汗水从他的头上，流到后颈，转下双臂，再从指尖滑落。呼吸的声音也不进行遏制，黄牛一样的沉闷气息在这一片上头上响着。

    他呼噜呼噜了一阵，又离开了这片山头。这时候他已经决定好该如何进行了。

    等他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站立在一个圣殿之中。莫纳甘大教堂是整个莫纳甘王国境内最大的教堂。现在已经有数不尽的反抗军在那里等着他们。塞勒斯正在赦免坛的里面站立着，把着外围的木头栏杆。教堂中的赦免坛是信徒们光顾最多的场所。许多人虔诚地祈求炼净罪过，以待死后进入天堂。

    如今的国际舆论对待莫纳甘王国的态度是相当厌恶，塞勒斯也最终决定了他的选择。

    “为了所谓的和平，掌管秩序的组织已经决定要消灭我们，就在这个当下，我们的同胞仍然遭受着庞大势力的压迫和折磨。抉择的时刻到了。而这个决策，将会决定我们全体同胞的命运。”

    细细簌簌的声音在人群中传递。

    “好，既然他们想要战争……就和他们开战。我们要为自由而战。不成功，便成仁……”他把一只手高高抬起，“准备好跟我来了吗？！”

    “时刻准备着！！”人群开始沸腾，人们振臂高呼。“塞勒斯！”、“我们追随你！”洪亮的声音掺杂着，在空寂的大教堂里面混音，声音不亚于教堂管风琴的威力。

    “今天，是2098年7月7日，是被压迫的百姓起义对抗压迫者的日子。在北方的红枫国还有成千上万受难的同胞。我们为了解放我们的同胞，将从破晓时分，自天空中的那艘旗舰到达我们的领空附近时开始作战，目标是美洲区的负责人。我们会持续对抗追到曾经压迫我们的敌对势力投降，并且在谈判中争取到平等的权力为止。我们的同胞数以亿计，无人能挡。”

    每个人的眼中，都泛着一种红艳的光芒，脸也变得红彤彤的，富有年轻的生机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