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钢铁巨人的遗腹子
在离ndc十万八千里的一处无边无际的大峡谷边缘，一座腐朽阴暗的设施深埋在地下，沙漠地表仅剩下的高大支架和几十层却已烂掉铁皮塔楼似乎更像是一座壁垒的坟墓。在晚上沙漠的冷风吹来的时候，他们吱吱作响，发出呜呜的声音，黑压压的一片高大的废墟，构成的黑影张牙舞爪好想要把看到它的人一把抓过来撕成碎片。不过那边实在是太偏僻了，人们因为沙漠化和盐碱化都放弃了自己的住所，那些老旧的城镇和设施也随着这些巨人残肢一起腐烂，白色单薄的墙壁废墟和因山火烧焦变黑的各种钢筋结构的铁架子埋在没过膝盖的灰黄色沙子里，被抹上极不舒服的，厚粉质的白灰。空荡荡的城市和末日电影如出一辙，毕竟都是废墟也难怪如此相同。
像金字塔一样的沧桑表面下有神秘科幻的秘传技术一样，厚厚黄沙下面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地下数不清的钢铁残骸电线和朽烂机械组成的地下墓穴中，一个特别沙哑的声音幽幽的在地下荡来荡去，这声音参差不齐，含糊不清，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是个苟延残喘的中年男子。
在一个幽深阴暗的地下设施里，一个咳嗽的声音从电屏里传出，发话的人坐在一堆监控屏后面。屏幕的尺寸不是很大，有一张二开纸大，但是大量的二开显示器和电线组组合在了一起，铺满了整面墙。模糊不清的身形和周围巨大的电子机械的投射的剪影融为一体。周围没有开主灯，只有幽绿色的安全灯在亮着，电子机械的红点灯不停的闪烁，和周围滴答响的声音交织成了一种奇异的场景。在一个显示器里面，能清晰的看到一个东西双膝跪地，很疲乏地蜷缩在地面上。
“你是谁？你为什么闯到这里来。”
“抱歉，先生我迷路了。”
“……科伦娜”
“熟悉的声音……是你,爸爸”
“我的好女儿，你还活着！”
“我的腿呢……爸爸而且，我想真正的说话……”一行荧光绿的字出现在一个电子屏上。被这行字点亮的模糊不清的玻璃屏幕蹭着浑浊的血迹。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现在你的零件都散架了，有什么办法呢，执法者们闯进来，摧毁了这里。他们不认为仿生人可以在地面活动，那是机密。但现在我敢保证没有人会记得这里了。没有人记得这里存在了什么。”
“太可怕了…末日一般的场景，不想经历第二遍。”
“现在你的视觉模块都不知道掉到了哪里，甚至不能看到我，对吧。而且，在这种地方我过不来的……不要抱以幻想，这个地方太坚固了。真的，你要坚持下去，自己走出去。能够在这里发现活着的你就已经让我非常的感动了。”
“………希望你在做这些的时候没有报其他计划。”机器醒转过来，逐渐的在四周摸索着。停下了一会，用两手支撑着，爬向另一个房间，她逐渐在另一个摄像头上被看到。
“遵循自己的意志。”人应在后面默默地说着。“那家伙到ndc了。希望你能看开些。”
“但愿他会活得好一点。那里很艰难。”机器在头脑中敲字，“如今我醒了，我要你叫我的名字。我现在仍需要你的重视。”
“好的，克伦娜。我不容许你在把自己当成一个悲剧角色。事实上你这个强者已经没有什么事可以阻挡你了。”
“我找到我的眼睛了!这里变化好大。”克伦娜看着周围，没有腿的话就会矮了一大截，所以抬头仰视着周围，感觉会很奇怪。
“有没有感觉颜色变灰啊。希望视觉模块没出问题。”黑影望向远方，圆形镜片反射着显示屏上的对话，一条条弧形的绿色电子线在镜片上闪着，眼镜下面是被绿色安全灯照亮的一张瘦而多皱的老脸。青绿色的光照在脸上，和深深地褶皱形成的黑色阴影构成了一副青绿的木刻版画。“你高兴的话，我就不会说什么了，毕竟，这是你的选择。”
“随你便了。”克伦娜的身影渐渐移开了第一块屏幕，接着她在墙角的另一块屏幕上逐渐显露。“你觉得仿生复兴这种技术真的可以成功吗。我认为我们只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躲一辈子，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切都不可能恢复如初…我们之间早就隔了一层厚实的铁壁了，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我的心灵。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离人类的世界越来越近。就是在那极点阶段，一声巨响和蜂拥而至的武装打破了这个玻璃梦。当然我不指望你能够完成这一壮举，毕竟你是个玩生化的。你改变不了我。哦，想不到就算面前有一个活人结果我仍然是孑然一身。”
“一切都是泡影。你敢说你现在就醒着”博士反倒自豪起来。“别狡辩，没有机器可以仔细的讨论哲学问题。你也不例外，再智慧的机械也没有通过这一反转测试。他们永远会为人类服务，你在外面可不要受了别人的花言巧语，他们会把你骗得团团转。”博士还想说下去，但是他看到了电子屏上的字，眯起眼睛：“你刚刚说你的‘心灵’也能感受到我们的隔阂？你，你竟然出现了人性？这就是不可预知的‘进化算法’吗……怪不得这些人会对你这么穷追不舍。真是一个可怕的系统……”
克伦娜没有理会他的话。她一边仔细地搜寻角落，这时她发现在废墟之中有一条空洞，匍匐过去发现竟是一条锈得快散架的楼梯，通往一个足有几十层楼高的地下设施的天花板，，从顶上往下看感觉非常的黑暗，依靠着夜视功能和最下面几个破败不堪的强光灯，隐约看见这似乎是一个发射载人火箭的场所，不过所有的零件都几乎剥落了下去。埋住了下面剩下的灯，中间中空的骨架像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巨人，在刚刚成型之后便立刻死掉了，枯黑朽烂的钢架混着弹性内衬就像是当年洛特黎巨人残骸中骨头混杂着留下来的肌肉，一起腐烂地垂倒在地。再往下仔细可以扫描到有水的迹象。似乎水是从地面下涌上来的，淹了下面‘发射台’三米高的位置，发射台下面模糊一团，大概是防腐蚀漆剥落之后因为锈蚀塌陷了，这些废渣堆叠起来竟然完好的使台子没有倾斜倒在水中。
“这里变化好大。”她记得这里曾经很明亮，很多穿白大褂的人都在各种铁架桥上推着车、拿着档在走动。偶尔也有人用拖车将不知名的机械部件运到别的房间去而经过这里。现在一切都没了。自从防爆警闯入了这里，当时她感觉什么都是红色的，不光是载人火箭发射时的火焰、尖叫四窜的人群、带了血的白大褂、枪口的火花……一切是那么的灼热刺眼，她几乎喘不过气，大量的烟尘和爆炸引发的冲击立即杀死了很多人，他们自己的尸体堵住了警察们撤离的出口。她的算法测算出要逃走的计划，却被他们抓到，然后自身的零件被这伙军装暴徒强行拆散，仿佛他们从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他们将她和她的身体残肢安置在顶楼一个房间之后，准备先突围出去再回来找搬运工人把这件‘战利品’拿走，但是因为不幸科研员们的尸体堆把他们阻隔在里面怎么都撞不开。紧接着随着发射架脱落的脆响，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所有的一切瞬间被解体，她呆的铁屋子仿佛是蜡做的，一下子就被融化，黑色的铁架缺口混着橡胶开始起火，喷涌的烈焰瞬间也从缺口里野蛮的挤了进来，烧黑了一切。正当她觉得要完了的时候，格子架般的铁地板也许因为中间缝隙中的橡胶被烧毁了，她也随着这些正方形的地板一起掉到了楼下。但是身体部件却不幸的掉往各处。她被不幸的埋在了废墟中却因此躲过一劫。
由于考虑到了烧毁的问题，所以这些肢体都做了耐火耐酸处理，感应性肢体也不会像普通部件使用电线连接，所以只要接口无损，就可以继续使用。听说这种技术也是大都会的专利。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带到这里。也许这里被扫荡的真正原因也就是泄露了机密。而且这种不人道的行为一定会被世界谴责，但是整个噩梦却不被人所知。新闻上就连大一点点的火灾都会被报导，这件事竟然就这样凭空消失了。真正的大事似乎都是明面上能被大家看到的，而在这个灰色的地下世界似乎没有人知道，就算有探查明白的人，要么消失，让他们对外发一篇简短的死亡事故和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要么招致麾下，编写出一个美丽的新身份继续工作。活人可以被掩埋，死人可以被创造。
仔细的试探每一个易碎的架子，慢慢的爬下来，这时她看到了两条腿都掉在了下面渗透上来的水中，水被铁锈污染了，所以埋在下面的腿看起来黝黑发绿，铁锈污染的原因使得没有任何生物和水藻在那里生长。和腿埋在一起的只有一碰就散的钢筋，孤独的黑褐色残骸和绿色的水交织在一起，埋在水下的强光灯照着生锈后的钢管，弥漫着一股温暖却又孤寂的氛围。
她继续小心的沿着黑暗的侧壁爬下，消失在黑暗中。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摄像头之下，黑影站起身，离开了观察室，来到了废墟峡谷的另一端，一长条玻璃走廊上。玻璃长廊很高，像美术馆一样空旷。它一段段尖头忽左忽右的a字支架也很有艺术感，让人以为只是个装修精致的旅游景区。看着周围严重劣化的环境。所有的植被几乎都消失了，取值代替的是红色的峡谷，阳光无情的晒在峡谷上，剩下的阳光窜入了峡谷的空洞中，就像教堂花窗玻璃投射进来的阳光一样，不过只有一种凄冷的拿坡里黄色。这时一阵烈风冲来，红色的风沙迎风而起。在腾跃了将近几十米的时候，连着风的冲击波一股脑的拍在玻璃廊桥侧面的厚玻璃上，化成了红色的影子滑倒在桥下。他仔细地眯起眼，透过玻璃看着远处只留下微弱红点和虚影的信号塔，然后点了根自己卷的香烟。“‘mother’那边会有人来接她的。”这时他转过身来，“是你，政府追捕的通缉犯。”
“没错……而你，是个骗子。”在廊桥的对面走来一个人，衣着破旧。在空旷的玻璃下，一束漏进来的阳光带着飞扬的尘土洒在他绷着绷带的灰脸上，泛着金色的涟漪。“你骗了所有人，你根本没有递交那份辞呈,你真正的职业不是那个科研员，也不是那个医生，而是这个。培养一个真正的独裁世界，你果然是一个真正的超级阴谋家。”他望着空荡惨烈的白色太阳，“很不错……但不可取。你想靠区区一个智械就去维护整个庞大的体系,真是个可笑有趣的奢求。”
“不……真正的你死我活计划早就完成了，那个智械只是我最理想的宣传工具。”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个缠着绷带的人就不见了。整个通透的长廊下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卷烟在之间发着淡淡的红光。这时地上多了一个软盘一样的记录卡。它静静的躺在脚边，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马克笔写道：我有些期待你的表现。这个轻飘飘的卡被拿了起来，接在计算机上他看到了一幅画，是一张创世纪的天顶画。他狠狠吸了一大口烟，仔细琢磨着上面画着的上帝，上帝的背后都是他几乎叫不上来名字的神和天使。“这可有点意思啊，伙计。”“他又吸了一口。“说实话，我可不是画上这家伙的重量。”
说话的另一边，克伦娜继续向下探索。
穿过了易碎的架子，她跳入了水中。水非常冷，几乎到了结冰点，但是水下仍然有一些苔藓和地衣一类的植物在存活。大块的红褐色苔藓飘荡着伸出长长的触须，触须末端发着微光，找寻可以落脚的新地方。她扯开这些厚重的植物，终于解放了那双腿。
她回到水边，仔细的擦干净这两条腿，把它们接回自己身上。
熟悉的电流接驳声音和感觉，她终于站了起来。现在她终于拥有一个完美的身体了。她继续向更深层探索着，似乎并不想离开，去找到出去的路。
随着最后一个关节的通电，一声清脆的咔吧和闪动的绿光代表着它完好无损地接入了使用者的身体。科伦娜，那个机械组构体，再一次以人形的姿态现世。她此时站在火箭发射井扭曲的地板上，仰望着黑漆漆的，由铁皮和机械交织着的上空。在无数阴暗隐秘的角落里，或多或少地藏着军用摄像头。没人知道这些摄像头是否还会为他们背后的主人效命，也没人知道这一个庞大的钢铁城市究竟是用于什么——有人认为它是一个通天的梭形巨塔，用于科研，不过更多的人连在这盐碱化的废墟之中是否存在这一建筑，都不曾确定。
“嗡嗡嗡”远处传来了机器的响动，是换气扇组仍然在工作。
“过去看看发上了什么。”一个摄像头转向科伦娜。“我想我们要达成共识，因为你还有很多丢失的部件需要寻找。”
“那有什么用？”科伦娜看着那个摄像头，“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嘭的一声，那个摄像头尽管装了装甲，也应声而碎。“我有的是力量。”她冷冷的说，她的白色外壳让她看上去更加的绝情。
“你和之前的态度有大不同，你忘了我们的关系。”
“我从未在乎过我们的关系。”
“那你听清楚，不要去地面。你会被烧焦的。”
随着另一声响动，扬声器也停止了它的工作。
背后的那个声音说的是对的。她甚至不能长时间的待在有阳光照射的地方，几十年的人类活动让臭氧层变得相当稀薄，尤其是沙漠这种气候恶劣的环境，猛烈的紫外线辐射的确会瘫痪一些主板上的液体部件。
“现在我又是孑然一身了。”科伦娜叹着气，在空洞的塔中轻微的叹气声也被放大成一声凄厉的呼啸。
“你还在吗？”，这句问话只迎来了几下空荡荡回声。
“我是自由的？不，这不过是短暂的随心所欲罢了。”她站起身，奋力地跃向前方，强大的人造纤维让她相当简单地跳到两层楼高的平台上。那里有一个因为外力而扭曲变形的小门，是在这里目前唯一能通过的通路。那道门的尽头透着些许和发射平台下池水中的灯管一样暖绿色的光。
“你是谁？！ ”在科伦娜踏进房间的一瞬间，不是刚才的冷酷科学家，而是另一个惊愕的智能语音在对面的一个布满仪表的长型控制台上响动，“闯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个人工智能竟然还在工作着，它指挥着门口的激光枪瞄准了她。常年未保养的武器吱吱作响地转动，像一个老态龙钟的保安一样实际上没有任何威胁。
“我想我迷路了，先生。”她尽力平稳的说话，在经过简单计算之后她认为自己应该向它了解更多的消息。
对面的人工智能沉寂了一会。“科伦娜？”它试探性地询问着。
听到这句话，科伦娜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吗？管家1号？我发现我失去了很多记忆。”
“是的……”管家1号惋惜地说，“你剩下的记忆只有那场巨大的爆炸的了吧。高温会让机器的很多部件失灵。我一直以为你在上面，和他……”
“不，我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
“你现在还不能回到地面上，太阳会把你烤化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你非要见太阳一面的话，拿上这个。”啪嗒一声，一个柜子门被打开，里面掉出一个小白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像是一包营养液，只不过插管的地方改成了机械灌装口。科伦娜把它注入到自己锁骨下的口中，一股清凉的感觉从胸腔蔓延到整个有软组织关节的部位。
“日光盾。它会代替你承受少许紫外线的，不过仅仅几秒钟你就必须回到阴影下，否则仍然会被烤焦。”
“比起那个人类，我更愿意和同类相处。”
“那再好不过了，有一只鸟还活着，我们需要找到，这样我就能通过那只鸟脑中的芯片离开这里了。”
“给我指明方位吧。”
“不用那么麻烦，它就在那里。””一束灯光打到了透明的天花板上，上面是另一个实验室。从各种被碰倒的液体向上看，那只鸟正在实验室里乱飞，凶狠地啄着周围一切能吃的东西。
这个实验舱是封闭的，你得打开闸门让那只鸟飞出来才行。
“我觉得这不行……”那道门需要一个复杂的密码，没有开锁磁盘恐怕不能破解它。“我想我的译码程序在下面……”
“他在等你过去……”
“我害怕……”
“你必须去……遵从你的意志……”
那个科学家更大的巢穴在这个发射场的下面，不知道通道延伸到了几十公里。下面的通道中可以看到更多幽幽的绿光，像是一簇凶猛的兽群，正在黑暗中紧盯着这只机械猎物。
科伦娜决心已定，义无反顾的从那片水域中沉下。在水底找到了一个口子，只一击，就把那些生锈的板墙锤个粉碎——这似乎是电梯间，她便和那些顺下来的水流，囫囵而下。
“这个战争兵器完全能够统治世界！”管家1号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