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万花锁
果不出所料,容锦知道的事情远多于商轻云。
南棘嫌身上黏腻得紧,便洗了个澡,等换好衣服,容锦就来找他:“听说你闷了一个月了,既然这般闲不住,那我也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南棘这下来了兴趣,也不再纠结容锦所来为何了。
到底还是容锦,将寻花问柳的风格的一以贯之。
南棘望着面前的“清风楼”陷入了沉思,久久迈不开步伐。
容锦走着走,并肩行走的那个人不见了踪影,他疑惑着回头。
“你的乐子就是这里?”南棘皱眉。
容锦一弯嘴角:“和我还装什么装,你不喜欢吗?”容锦不再理他,接着向前走去。
暗香里的常客,装什么清白。
南棘果然跟在他身后进来了,他快步上前,附和在容锦耳畔:“但你也没说是来小倌馆啊。”
容锦拿手嘘在嘴边,示意他别问那些有的没的,换上笑意盈盈的表情,随手点了一个长相姣好的少年,搂在南棘肩上的手不由分说地加重了力道。
南棘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嘿,他居然挣不脱,为了不绊倒,不得不跟着容锦一起走进二楼雅间。
在外面不好发作,等到房里南棘瞪他一眼,说道:“放手!”
容锦放开他顺道向前推了一把,反手关门。
南棘却撞在那位美少年身上,美少年扶了他的手一把,南棘似受惊般,迅速收回手。
美少年见被嫌弃了,只得呆呆站在一边,像做错了事般,不知如何是好。
容锦头疼着揉揉额头,说道:“清阙,把那两套衣服拿出来,你下去吧。”
叫清阙的男子闻言,走向里间,恭敬地呈上两套衣服,又从屏风后侧转身进入另间房。
这下南棘知道自己误会了,他掩饰性的假咳一声,看着那两套衣服,问他:“这衣服有什么用?”
他随手拿起一套,牵了几下,问道:“这是下人的粗布麻衣,你也穿?”
容锦摸摸鼻子,直接上手拿起一套,走到屏风旁开始脱衣服。
南棘只拿眼盯着他的背看,容锦转过头,正好对上南棘的目光。
容锦:“……”
“你在期待什么?不过一件衣服,你快换上。”他见南棘低头换衣服,于是继续穿,嘴里接道,“这支赵家,似是发了财,院子里堆满了仆人,他或许都清楚自己有多少仆人,我们穿这样混进去很容易。”
南棘一下抓住了关键:“穿夜行衣不好吗?我们又不会从正门进去,混入仆人中也没有什么用。”
容锦一愣,好像是这个理。
他穿好衣服,对着一旁的镜子整理着衣襟,打破沉默:“这身衣服比夜行衣好看。”
南棘一抽嘴角:“……”
要是讲好看的话,可以不去。
他低头系着腰带,不经意撞了屏风一下,那上面正好挂着容锦的外袍,接着,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毯上,发出清脆的“哐当”一声。
听声音是玉器,没坏吧?
这般想着,便急着去看——
南棘:“……”
这东西怎么看着这般眼熟?
一朵黄色的牡丹雕刻在一把白色的小扇子上,确切的说那是两把小扇子——
展开的小扇子背靠在一起,扇子延展处一朵花,他知道,那不是牡丹而是一朵枣花。
或许是一朵美化过的枣花,不细看会真的以为那是一朵金牡丹。
他错愕间,喊道:“凯风?!”
容锦垂眉看了一眼,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解释。
南棘皱眉,世间莫非有两块,听闻薄子归祖上有一块,但这又不是比目鱼还要成对出现,这玉佩明显设计就是单只。
孩童时期他又是比较淘气的那种,自己也搞不清楚在哪里掉的,最后还要瞒着大人。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
容锦缓过神来,他捡起来收在手中,慢慢说起:“我们小时候是见过的,还记得我吗?我走的时候是悠姨帮我装的包袱,她应该以为这是我的,我回到……家,才发现多了这块玉佩,我知道是你的,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还给你。”
南棘瞬间福至心灵,他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被追杀的柳锦?”
当年那个遭遇大火又被追杀至苍银山的少年,恍惚记得那个比他高一点点的男孩,还问他们要娘亲呢。
容锦喉结滚动了一圈,走到南棘身边,想帮他系在腰带上。
南棘抓住他的手腕:“这是当初薄神医给我的,他曾说过,希望我成为如琢如磨的君子,便把‘凯风’玉佩给我了,其实玉门岭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我想像中的君子,你继续带着吧。”
我好告诉自己,成为你那样的,君子如玉。
容锦低下头,移开视线——
我又怎么会是你想的那样好?
他把玉佩收进怀里,此刻,说什么好像都……词不达意。
于是点点头,拉着南棘从后方的小门走出去。
赵家虽是旁支,可到底姓赵,在河星镇也算家底殷实。
但真正看到赵家的门楣,南棘也是颇为震惊,当两人一跃到屋顶,南棘的惊讶达到了极点。
“这赵家真不是嫡系?”偌大的府苑,标准的江南园林建筑,亭台楼阁,湖泊小岛,全有了,甚至比起他所见过的钟宣赵家更……金碧辉煌。
“赵家的人惯会敛财,只不过他会模仿他哥哥,今儿也算开了眼,叫我瞧了一番什么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向来安静的容锦竟说了这样长篇幅一段话,南棘觉得他对赵家的偏见可不是一点点。
容锦率先跳下墙角,南棘左右看看,瞧见没人,便紧随其后。
“我们去哪里看戏啊?”吃瓜群众中最积极的选手——南棘问道。
容锦走在前面带路,压低声音:“书房。”
南棘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四周,狐疑道:“瞧你这熟悉的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
容锦头也不回:“我当然打探情况,确认安全后才带你的。”
南棘更无语了,几步撵上他:“那你刚刚说什么开了眼?逗我玩呢!”
最后几个字说得呜呜啦啦的,感情充沛,却说得不甚清晰。
容锦伸手捂住了南棘的嘴,偏头道:“大少爷,我们是做贼来的,麻烦你安静点。”
南棘眨眼,示意容锦放开自己,继续向前走去。
又一想,不对啊?这人绕开了自己问的问题!
行吧,他大人有大量,就放过这个糊弄自己的……容锦。
赵府的家丁是挺多的,但也没有站满整个院子这么夸张,时不时碰到几个下人,但他们都懒洋洋的,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南棘他们陌生的面庞,看来赵府是只会招人,也不太会管理,很容易出乱子,也不知道赵老爷怎么想的。
书房本有带刀的侍卫把守,可南棘这种略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装点门面还行,实则并非真正的练家子。
容锦干脆利落,五叶银脉“唰唰”一出手,那门口两个家伙直直地躺下了。
南棘好奇地问:“他们醒来会傻吗?”
容锦:“……”
容锦一愣,然后反应了过来,南棘说的是赵辰非。
容锦有鼻子有眼地接话:“这次不会。我出门算过挂的,今日万事大吉。”
“他们这样躺着好明显。”南棘摸着下巴道。
“拖进书房里面吧。走——”
两人来到书房前,望着一把黑沉沉的锁,同时陷入了沉默。
怪不得书房重地,竟然只随便派了点小喽啰把守。
“你来打开——”南棘微微一弯腰抬手,对容锦做出个请的姿势。
这锁很小巧,挂在门上,一不注意还真的很容易忽略掉。
“万花锁,”容锦也不伸手,只用目光细细打量着,南棘觉得他肯定是嫌锁脏,不想用手。容锦在南棘质疑的目光中,伸手摸了摸扶月刀的刀柄他,幽幽道,“二爻四象,六十四卦,万花锁变化其间,所谓钥匙,便要将所有被动过的方块,归正其位。”
“你是说,这锁有六十四种解法?”
这书房是有什么宝贝,得用这样一把精巧的锁来防贼,单从这锁的名字来看,似乎不像这满身铜臭味的赵家老爷,所能拥有的东西。
像这种名字取得花里胡哨的东西,一般都是蛇蝎美人使用的,用起来更是血腥得很。
“是不是一次不能解开,这锁还会自动喷射暗器,要叫人有来无回才罢休?”他拂去容锦的手,抖抖衣袖,得意扬扬地说,“既然这样,不如硬碰硬,用扶月刀把它劈开。”
“且不说你劈开它会引发多大的动静,锁只要是遭遇过大的外力,便会自行触发暗器开关。”容锦不赞同地摇头,然后轻飘飘地说道,“这锁与你的刀乃是同一种金属制成,据说是桃峪山百年前挖出来的一点稀有矿石,早就失传了,一些猎奇的杂书中倒是有记载,可惜文字不多。东西虽小却无比沉重,非能工巧匠所能打造,就凭你现在的实力,确定吗?”
南棘:“……”
不可不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溜了溜了。
南棘眯眼一笑,做了个封嘴的动作,他后退一步,把舞台让给容锦。
得了得了,你行你上。
还好,容锦当仁不让,没有闹出多次过家门而不入的伤心事。
容锦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万花锁捣鼓着,他的手在乌黑的金属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白皙如玉——
“咔哒”一声,锁开了。
容锦推开门,同时随手带了一具护卫的躯体进去,那轻飘飘的动作,让人觉得他拎的是小鸡。
南棘一脸肉疼地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这锁就这么给他开了?
容锦见人还不动弹,不满地皱眉瞥他。
南棘赶紧拖了人进去,再关门,一气呵成。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锦一挑眉,眼神在南棘身上转溜一圈,意有所指般说道:“并不难猜,赵家旁支的老爷,只有一个简单的梦想,就是将嫡系取而代之。”
南棘正直地摇头:“我还是不懂,这和钥匙有什么关系,这不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么?”
容锦扶额,只有那善解人意的玉缺姐姐,才能懂他的伤悲。
“我是说他没有心思搞这些花招,谜底多半也是给他锁的人设置的,他不会换,所以我按阴阳卜辞第一卦给解开了。”
南棘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好似他没有意识到这第一卦的出处,也来得这般……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