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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双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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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别过了枝头,一道人影在屋顶穿梭,芙蓉镇的夜晚很少有人打破寂静的。

    南棘白天睡多了觉,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睡着没有,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来推开了门,坐在床边看自己,想起来有点惊悚,南棘觉着那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干脆不理,没想到那“鬼”竟是个有耐心的,直到下半夜里,南棘突然惊醒,一睁眼就是一个人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顿时一跃而起,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捂住了嘴。

    还好触感是热的,不然南棘都怀疑自己得当场去世。

    由于太过惊慌,南棘一双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冷刺骨,他也不敢动。

    “小子,你警觉性也太低了,我一个大活人就在你床边坐了这么久都不醒,我要是个刺客你就死了。”黑衣人放开他。

    南棘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一颗心才堪堪落了回去,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人吃饱没事做,偏杀我一个吃闲饭?吴宫主深夜造访,是要拉我去关着?我可给你说,玉姑娘和我关系可不一般,你好生掂量掂量——”

    吴渡本不想和他呛,却未料那人还有此等说法,伸出手去敲南棘的脑门:“你打的可是未来舅妈的主意,不许胡说。”

    南棘一惊,这一句话里信息有点多,一时不知该问什么,眨眨眼:“你你你——”

    虽然早有所料,但这关系也委实复杂了些。

    “归鹤宫也有你娘的责任,你也学着打理打理。”

    吴渡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放到床边,顺带揉了一把南棘的头,说道,“我要去五渠县看看……你长大了,在祁山派学了这么多东西,打理小小归鹤宫,我放心。”

    南棘颤颤巍巍拿起令牌,借着月色打量,在手里摩挲了片刻,这位小舅舅的话还是挺让他感动的,他长大了,不再是少不知事的孩童了,手中的令牌是大人口中的责任。

    再一抬眼,吴渡转身早走了,出门前还嘴里嘀咕道:“这次一定要敞开了玩,一摊子烂事谁爱收拾谁收拾去。”

    南棘傻了眼,恍然有种地主家的傻儿子继承土地的错觉,且不说土地能不能得以保全,单说这交接仪式,夜半三更无人知晓,万一别人以为他是捡来的令牌,那他怎么叫人信服?

    吴渡还尚算有良心,不知从声音从哪里飘来:“你外公就是这样传给我的,至于你要怎么让归鹤宫的下属信服,这我就帮不了你了。”

    枷锁绊身不得自由,可他……早就失去了自由,祁山派被灭,牛鬼蛇神横行大道,家已不存在,国运……艰难。

    下半夜任凭他怎么辗转反侧,心念大悲咒也不好使,心道自己未曾鬓星星矣,却也一任阶前,檐露落尽。

    少年的肩背还是清瘦,羽翼未丰,无动于心尚且做不到,喜悲系于心,展于色,左右睡不着,总是起夜走走。

    蒹葭水以其阅经沧桑的姿态,厚重得载过愁千重,南棘决定和她死磕到底。不得不说,南棘实在高估了自身的愁,蒹葭水又不是小姑娘,做不来扭扭捏捏的样子,杀得南棘满身是水,成了妥妥的落汤鸡,南棘一脸菜色,借水消愁愁未消,偏又添新愁,这趟生意的钱还没有着落,衣服先废了。

    本意是去归鹤宫,但不知怎的,随便划的舟,飘飘荡荡,竟是到了众芳汀渡口。

    这一早的青楼可是热闹,丝竹声声,言笑晏晏,巧笑倩兮……

    南棘晃晃悠悠站在船上,只听到一个小姑娘掐着娇俏的嗓子,甜甜地唱到——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南棘划船的手不动了,心道听曲人可算着急,未经世事的小孩哪懂离愁别绪?唱得缺了点意思。

    “燕双飞不曾见,微雨却是好景色啊。”

    南棘系好小舟,再一回身,冷风过处,簌簌杏花,耸了耸肩,便落成了舞女的轻纱,扑了南棘一脸杂着花瓣的水,南棘迷蒙中愣了眼,见远处的双燕,在梁间呢喃,那欢快地啾鸣声,他忍不住想,这要不是梦里——

    我怎么忘了此身是客?

    赌书消得泼茶香,我怎能道……是寻常?天已大亮,烦闷再找不着了,管弦呕哑,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春雨淅淅沥沥落下。

    身后有人以那惯常清越好听的声音道:“不喜欢这身衣服换了便是,何苦要这样为难自己?”

    南棘一低头,敛了情绪,也好,总不能一直在那人面前露怯,便绕过他伸出来的手,笑嘻嘻地走在前面:“容兄是懂风月的,歌台暖响,春光融融,我今儿才知,雨也是可以入画的。”

    楼台烟雨,杏花纷纷,恰逢……恰逢君。

    容锦跟在他身后,瞧那人一脚一个印,才明白这人哪是淋雨,明明就是不怕死的,蒹葭水没冻死他,简直就是厚德载物,包容生灵。

    昨日才换的新衣,今儿衣服已烂成一条条的了,说惨不忍睹倒也不为过。

    哪里还不明白这人做了什么,说到底,武功这事,是自己的,别人说什么也不管用,说多了更是适得其反,何况他也不是多话之人,只让人煮碗姜汤来,又吩咐一群美婢退下。

    南棘满腔心事,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佯装不快:“我是见不得美人吗?我一来,你就让她们全走了,不行,我也要看歌舞。”

    但容锦是个什么货色?没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量,早就一头撞死在问机阁的大柱上了,活到了今天,也只有他气死别人的份:“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阿棘你就是太早享受了这些东西,连祁家刀法第一层都没有突破。”

    南棘只觉有一口血卡在了喉咙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驾鹤西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气人功夫了得?

    容锦不由分说,拿着姜汤就要往人嘴里灌——

    南棘被他的架势吓到,接过去一口喝了干净,又去换了身衣服。

    南棘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拿出宝贝了一晚上的令牌,给容锦炫耀:“吴宫主说我堪当大任,将归鹤宫传给了我。”

    容锦少有露出心痛的表情:“阿棘,你真不太聪明,我就说他怎么可以一大早来拐走我的侍女姐姐,原来是你这傻大个,让他交了那苦差事。玉缺说给我赔罪呢,一大群美婢,她请我看的。”

    侍女被拐了,他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活得下去吗?

    南棘也算明了吴渡的小算盘,为讨姑娘的欢心,坑自己的侄儿,那是眼都不用眨的:“那我……怎么办?”

    容锦换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淡然道:“那是上千条人命,你当然得去打理好。”

    南棘认命般去归鹤宫溜达了一圈,这次老渔夫对他是爱搭不理了,吹鼻子瞪眼地送了他一个来回。

    说白了,他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黄毛小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根葱,何况,他也确实啥也不是,别人是样样精通,他难登大雅之堂的技艺,不被人骂烂泥扶不上墙,他都要高喊“阿弥陀佛”,他这个曾经心高气傲的年轻人,也不是第一次难为情了,反正自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但也难得糊涂,人总不能被打倒数万次。

    他没有活明白的二十年,看过的人都摇头而去了,那有怎样?

    莫欺少年穷,他还剩年轻,年轻到……少年无惧年岁漫长,他那小舅舅一见面便说“你怎么学成了这副鬼样子”,可他觉得,世间痴人太少,那人也不过三十岁,十多年的宫主生涯,足以让他明白这是个得处处小心的世道。

    可是,他十多岁的时候又在干什么呢,谁又不是玩泥巴过来的?没听几句不中听的谩骂,不被世道打得趴下了,也就明白不了,那睥睨众生的眼神。

    回到了商府,一打听才知那姑娘一早就出去了,神龙不见首尾似的,哪像明早就要嫁出去的大家闺秀。

    金阁牡丹依旧开得绚烂,南棘突然想到了什么,玉缺最喜欢的花应该也是牡丹,衣摆上绣着金星雪浪的银纹,遥想玉门岭初见,其实主仆身上都是同色花纹,细细想来,也只有玉缺身上的颜色没有变过,容锦又是个讲究的,想来是赶路途中衣服不够用,玉缺把自己备用的也给自家少主换上了。

    “主人喜欢牡丹?”

    南棘咂摸出一点味道来,那不是一句话,那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上演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她怎么又不明白,那云水无心之人从不透露过半分情感,他要去地方太辽远,她是追不上的,却心甘情愿将沿路种上花,只等那人途经,如果闻到了花香,此身也算是无憾。

    世人总求相濡以沫,她懂的却是相忘于江湖。

    浅情人不知,南棘只知道这位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开落,无端扼腕叹息。

    等商轻云乘着月色回府,看到的就是一个对花垂泪的少年,上去就对着南棘弹了一个指头。

    南棘只觉面前的娇俏可爱的姑娘,转眼就要红颜老去,便一副慈爱的表情,由她去了。

    商轻云一脸不可思议:“阿棘,你莫学了戏文里的黛玉葬花,红消香断拘泥于一方院落,江湖之大,天南地北,何愁找不到双飞客?”

    她觉得南棘是被自己给刺激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南棘会找到祁家刀法的奥秘,会成为那个为家族报仇的大英雄。

    南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那儿评价如此之高,他以为那是给他拉郎配,问世间,情为何物,语短情长。

    南棘道:“我不看戏文,我只知花开花落又是一季,可我们又有多少季?牡丹也无悲喜,一个劲儿地开,由着自己性子,想来想去,也只有由着性子做事了。”

    商轻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就说你是个妙人,由着性子好啊,世人总把感情强加给别人,你却悟透了玄机,本就无一物,染不了尘埃。”

    南棘这才彻底放心,这姑娘是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她不会做傻事,便说道:“去休息吧,如花似玉的想容妹妹,长大了。”

    商轻云才不服他做哥哥的话,手上翻转,腰上挂的软剑刺破几株牡丹宽大的叶片,转瞬间手中多了几朵未开的花苞:“阿棘,你说错了,我府上的牡丹,开过一季又一季,永不败落,我商轻云从不认输。”

    商轻云不是想容,那个暗香里的想容隐藏在暗处,不敢上前说上一句喜欢,而她商轻云,目的地是山海,不达目的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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